次日,清晨。
枫林。
宁城坐在颠簸的马车上,这次关押似乎并没有很复杂。
只是锁住了双手,他可以逃,但他不想逃。
一个没有牵挂的人,就等于是死人,他的朋友现在都安全了,也许他们会为自己感到伤心,难过,但他们以后会有更好的生活。
此刻,这世上彷佛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只有那个白衣女子,时不时在他的心头荡漾……
不知她现在又会不会想起自己?
宁城望着马车之外——
看着地上已枯黄的野草。
他突然佩服野草,佩服他们永远不会认输,明年的春天他们将重生。
他苦笑了一下,笑苍天。
渐渐的,起雨了,小雨。
忽然。
有动静?是谁?
四周除了押送的人,什么也没有。
他来了,是个蒙面人。
缓缓的走了过来,就像在散步。
刀光冷冽,枫叶落地,带着无邪落地。
雨还在下,下的那么真。
这一切来的那么快,那么虚。
是的,周围的官兵都莫名的死亡了!谁也没有看清,包括宁城!
宁城缓缓的走下了马车,蹙眉道:“是你?”
蒙面人揭开面罩淡然一笑道:“是我。”
他是秦禹。
他是个神秘的男人。
“哐呛——”
宁城手上的铁锁脱落了。
“你是如何做到的?”,宁城望着地上的尸体和铁锁道。
“是她。”
宁城望着秦禹手上的东西愣愣出神,这,只是一片枫叶。
宁城无奈道:“我又欠了你一条命。”
秦禹浅笑不语,忽然道:“走,喝酒。”
雨,还在下。
地上除了尸体,铁锁,枫叶,其他什么也没有留下。
没有血,没有脚印。
……
客栈。
雨依然在下。
“你有很多问题要问我。”秦禹直视着宁城的双眼道。
宁城并没有立刻回答,望着碗中的清水似在思索着什么,过了一会,他看向秦禹,望着他那一双如露如电的眼睛,道:“楚如江是怎么死的?”
秦禹似乎对这问题并不惊讶,道:“是他义子用慢性毒药,毒死他的,楚如江死的那一晚,他义子又杀遍了整个山庄的忠英,再以你复仇之名造谣。”
宁城闭目道:“……居然是义子……那为何……”
秦禹道:“因为你,他义子从小骄横自大,自认为这下一任的青穹山庄之主就应该由他来当,可万万想不到,楚如江要把庄主之位传给你。”
宁城看着碗中的清水沉默不语,忽然道:“那些官府为何要执意捉拿我?”
秦禹道:“这些都是楚时的陷阱,楚时就是楚如江的义子,从一开始,你就中了计,他不能留下你这个隐患,他要杀了你,在你死之前又想好好玩弄你。”
宁城黯然片刻,道:“原来幕后主使人就是他了,他……值得吗,为了所谓的名利?杀了自己的至亲……”
秦禹淡淡道:“对于某些人来说,为了名与利又有什么是不值得的?”,接着,举杯喝下碗中烈酒。
宁城对这男子越来越好奇了,他甚至想问,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你到底是谁?
但是他不会问,因为宁城尊重他,信任他。
这时,一个小女孩走了进来,走到宁城面前。
只见她拉扯着宁城的衣服道:“哥哥,哥哥,这是一个大哥哥让我交给你的。”,说完转身向外跑去。
这是一张纸条,只见上面清晰的写道——
“欲见西池,前往青穹。”笔锋苍劲有力,有横扫千军之势。
宁城起身对秦禹道:“我有要事在身,我,得走了。”
秦禹道:“可是楚时?我与你一同前去,他的剑法诡异莫测,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宁城感激的看了秦禹一眼,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结伴踏上这条青穹路。
……
正午,野外茶摊。
雨过,天晴,空气,清新。
微风吹过,“唦唦”的吹动了树叶,阳过透过树叶,依稀的照在泥路上。
这是一个简单的茶摊,路边三三两两的坐着几桌江湖浪子,今天似乎又有很多江湖话题,只听他们聊的如火如荼,只有角落两人默默无语,没有人注意到他俩。
说罢,他们似是决定了什么,起身忙叫小二结账,个个神色甚是兴奋,连找还的钱都不要就掉头快步离去。
角落里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小二,刚才那批人可是去了哪里?似乎和青穹山有关?”
说话的正是秦禹,他与宁城经过此地,稍感口渴,便坐下来歇息了会。
小二似是被秦禹于宁城两人的气质所震惊了,呆了一会,道:“客观,你有所不知,前不久自武林盟主楚如江死后,江湖意乱纷纷,各大门派似乎都对这盟主之位眼红的很,现任青穹山庄庄主楚时,发出了英雄帖,特约十日之后在青穹山之顶举办武林大会,不管是谁,最后胜利的那位就有盟主之誉。”
秦禹浅笑道:“哦?有趣有趣。”接着目光凝视着宁城道:“你怎么看?”
宁城思索片刻,道:“我看这事并不是那么简单,楚时定是故弄玄虚,借着武林大会之名,想在天下正道面前将我置于死地,好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一番,又能让我死的难堪。”
秦禹欣然一笑道:“你的想法和我一样,那,你还是要去吗?”
不去并不会怎样,去了定是危在旦夕,去还是不去?
宁城并没有任何犹豫,只是淡淡道:“我,定是要去的。”
……
多日后,黄昏。
青穹山,山脚,客栈,窗台。
微微凉风,似愁是陌。
宁城静静的靠在阁楼窗台,凝望着这份属于黄昏而有的美。
明天他将要踏上这座时别七年的高山,七年前的场景又在脑海里不断涌现。
“哒哒——”
碎碎的脚步声。
是秦禹,秦禹走了进来。
宁城转过头,目光与秦禹相触。
这是一双多么让人着迷的眼睛,两个男人就这么深深的对视了五秒。
场面似乎有点滑稽,但此时此刻的氛围,想必是任何人都笑不出来的。
秦禹道:“明天就是武林大会。”
宁城望了望腰中的竹月,似在想什么,忽然道:“是。”
秦禹瞟向竹月,道:“你就带她上山吗。”
宁城道:“我只有她了。”
沉默。
许久,宁城低头,手指轻抚着竹月,道:“那你呢?”
秦禹道:“我?你我皆在,天下之大,谁敢挡之?!”
晚风吹过,夜幕降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