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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互助合作解燃眉 村长助学读书郎

被国民党兵打成残疾的共产党员段有文,在新中国诞生后的八年间,一直担任平义分的村长,用自已满腔的热血、智慧的大脑带领全村的百姓,克服人民政府前进中的一个个困难,迈着走路一瘸一拐的双腿走家串户,靠说话漏风的豁唇做一家一户的思想工作。他是村里的掌舵人,是老百姓的主心骨,村里人时刻都离不开“段豁子”。‘有文’、‘有文’确没有文化,但他在与敌人斗争中,在领导平义分村民主政权创建中不断观察、不停改进,摸索出一套“段豁子”工作法,即“大事找乡长、小事找组长”。遇到关系村政权发展、村民压手的困难,自已和村党支部能力所不能解决的大事、及时向乡政府报告,请上级部门支持。碰到乡亲中发生的鸡毛蒜皮的小事、把当事人所属的互助组长叫来一起研究解决,从不拖延。段有文自己曾说“一生就干了三件小事”,而在老百姓的天枰上,他倾注了毕生的心血,为村里办了三件了不起的大事。第一件事,巩固红色政权。1948年12月6日怀柔县全境解放后,人民政府立即公布了全县行政区域界定,‘怀柔县境域东起与密云县相交的神山,西至与延庆县相交的庙上、西水峪,北起与四海县相交的北湾,南至与顺义县相交的高各庄、平义分。全县划分七个行政区,管辖一百六十七个自然村,平义分隶属第四区、即统管三十个村的茶坞区。’平义分自1937年芦沟桥事变后直到1948年底的十一载中,敌我双方之间的斗争从未停熄过。在异常残酷的拉锯战特定环境下,村民构成中有绝大多数坚定不移跟共产党走、不怕流血牺牲的穷苦百姓,有一贯胆小怕事、左右摇摆的少数人,还有仇视穷人、挖空心思想颠覆民主政权的一小撮敌人。段有文、王俊廷、王桂芝组成的党支部,面对错综复杂的局面,首先健全村政权机构,组建由村长段有文、村支书王俊廷、妇女主任王桂芝、民政乔英年、民兵大队长王文和构成的村民主政权委员会。及时补充调整基干民兵队伍,设置民兵大队、中队、小队三层组织机构。集中力量打击妄想颠覆人民民主政权的頑固势力。1948年12月底村党支部的几位老党员,总觉得年初正月二十一全村老百姓遭受劫难之事有蹊跷,为什么敌人大规模调集兵力我们全然不知?为什么国民党军队能准确无误的堵住村地道通向北山的大壕出口?经过三天分析得出结论,‘有敌人潜伏在村里为国民党反动势力疯狂反扑做内应’。1949年1月经过数次入户摸察,发现半年前柳长贵的舅舅从敌占区的高两河村来平义分后就一直没走,而且经常主动与村民搭讪,有人还在北面大壕边看见过他。村民政乔英年找到柳长贵侧面问及他舅舅的情况,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只说了他舅舅白天经常在家往一个小本子上写写画画,天黑经常出去半夜才回来。遂后民兵拘押了柳长贵的舅舅,民兵小队长王文广带领两个民兵连夜审问。重大嫌疑人对被抓早有心里准备,他来平义分已有半年时间,对村里党支部、村委会以及民兵组织的构成了如指掌,村里三条地道他暗地里爬过四遍,对村干部中每人的工作态度和工作方式烂记于心。他做好了与民兵周旋的方案,面对王文广的审问一言不发。两天后,民兵大队长王文和把柳长贵和在大壕看见其转悠的村民都叫到嫌疑人面前,当面对质,迫使其不得不开口诡辩。王文和、王文广等四、五个民兵一条一条的反驳他的供述,迫其节节败退。第三天王文和又将其在敌占区当伙会的经历予以揭露,犯罪嫌疑人心里防线彻底瓦解,交待了自已的罪行。他叫李合辛,是高两河人,两年前在郑重庄参加伙会,因其有点文化又下手狠毒,被伪任为伙会中队长。因平义分村地理位置特殊,时常对怀柔县国民党伪政权构成威胁,伙会县大队选中他隐藏到平义分去,搜集村里的情报,等待时机作内应。李合辛前后六次向伙会大队部传递平义分村党员名单、民兵组织机构、地道路线图,并建议县伪政府派军队切断昌平、延庆两县八路军同平义分之间的联系,使平义分、沙峪口、茶坞一带解放区成为孤岛。这就是正月二十一平义分在没有任何察觉的情况下、惨遭血洗的直接原因。平义分村委会将李合辛的犯罪事实上报四区政府,得到批准后由村民兵大队实施对李合辛的惩处。1949年1月23日,民兵押解李合辛到村南官土坑,对其连开两枪后见其仍跪而不倒,王文广上前对这个罪大恶极的敌人连踹两脚、使其毙命。其次对斗争中的中间力量、根据原敌阵营内的不同人表现,采取积极主动、分化瓦解、区别对待的工作方针。在敌人大讨伐中藏地道而未被裹走的留守民兵,参加了攻打郑重庄踞点的战斗和解放怀柔县城的战役,在打扫战场和清点俘虏中始终没发现惨害民兵队长薛富的李耀先。从伙会俘虏队伍中领回参予折磨薛富的王文华,经严肃教育使其悔过痛改前非,彻底交待了自已参加伙会的全过程,揭发了李耀先拷打薛富的情况,并一再表示接受村委会的教育与监督,好好劳动多为村里做善事。平义分村党支部利用近一个月的时间,分别找到曾在外面当伪警察的王希久、王希浮兄弟俩,找到曾给日本人跑情报的张学荣,给他们摆事实、讲道理,使他们尽早认识到各自问题的严重性,彻底回到人民群众这边来。

到1949年春天,大批从敌占区返回家乡的老百姓白天拾捣自已的土地、夜晚归置各自的宅院,忙得前脚打后脚。老党员任有利的弟弟任有民一家五口、1948年底从离县城七里地的敌战区白庄村回到平义分,一进家院门全家人吓了一跳,从屋里窜出一只狐狸钻进院子里荒草中、眨眼功夫从破墙头跑了。看着满眼蒿子掩映中的三间破土房,一伙麻雀飞进飞出,又加上刚发生的惊吓,三个孩子哭着不敢近屋。任有民的媳妇推了一把老实巴交的丈夫,‘进屋哇。’任有民在前面扒拉开半人高的蒿子,蹚着地上的烂砖破瓦进了屋门。任有民媳妇随后拽着仨孩子进屋看见破窗户下面、破炕蓆里露出乌黑的炕洞,她顺手摘下一扇柜门儿盖住黑洞,从板樻里翻出一条破布单子、脱鞋上炕伸手挂在破窗户棱上。自已一面用破笤帚清除屋内破烂东西,一面吩咐丈夫拾捣外边堂屋。一个时辰后,任家的烟囱冒出了缕缕白烟、汇入平义分丁字街上空薄薄的炊烟之中。此时黄昏笼罩下的村外土地上,村民各个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地里活儿没完没了。那些男人上前线、参加解放全中国战斗的家属们,面对破陋的房屋和待种的土地,感到力不从心、束手无策。村党支部在书记王俊廷的主持下,经过几次讨论决定采纳村长段有文提出的建议、成立以党员家庭为核心的互助合作小组,组成比较稳定的互帮互助集体,用以解决军烈属家庭、孤老孤儿家庭、伤残病疾家庭缺少壮劳力而面临的困难。平义分村西街王家胡同率先成立第一个互助组,组长是共产党员王文和,组员有王文通、王文广、王文库、王文早、王文奂、王文士。七家组成的小组中王文通已参军、家里媳妇带着瞎婆婆和俩孩子,王文库孤身多病,王文士家是两个无依无靠的孤儿。王文和、王文广约上王文奂先帮王文通家抢种谷子。王文通的媳妇左淑云天不亮就下炕、给婆婆和俩孩子熬好粥,抄起扁担勾上一头是白开水一头是贴饼子的担子、挑着先来到赵家坟儿自家的地头上,等着互助组的乡亲帮自已干活。左淑云是个争气要强的共产党员,一贯支持丈夫当民兵打仗、参军入伍的正义活动,同时还积极参加村党支部组织的各种活动。开春以来左淑云曾尝试自已把土改分得的五亩地播种上,但赶驴它不听使唤,扶犁掌握不了深浅。听到成立了互助组,左淑云打心里高兴,自已不用再愁得夜里睡不着觉了。太阳刚刚露头,左淑云就看见王文和扛着犁仗挝着槪、王文广一手拉着牛一手挎着柳条橷子、王文奂揹着多半口袋种子赶着驴出村朝这边走来。一会儿互助组的三位核心人物来到地头,放下手里的傢什,一边聊着闲篇、一边套好牲口。左淑云帮着解开口袋嘴绳,把谷种倒进橷子里。一切准备就续,哥儿仨分别从腰里掏出烟袋,捻上叶子烟,用火链打着抽了几口,放在地头,起身各操其职摇鞭干活。王文和在前面吆喝着牛、扶着犁开沟,垄沟不深不浅、垄行不宽不窄。王文广在中间挎着橷子移步向前,种子撒得稀疏适当。王文奂在后面甩着鞭子、蹬着槪,垄沟靶平虚实适度。左淑云在地头看着,谁干一遭到地头、赶紧递上一碗水、劝喘口气儿、歇一会儿。哥儿仨都喝口水、抹抹嘴接着干。太阳快到头顶的时候,五亩地的谷种全部踏实入地。左淑云张罗着让大家在地头吃饭,哥仨谁都没搭茬儿。王文和把犁仗头上的湿土用脚擦掉、把槪上的浮土用手抖掉;王文广把牛套盘好、把橷子里用剩的种子倒回口袋里;王文奂把装谷种的口袋嘴系好、随手拿起轰驴的鞭子。左淑云见大家都要走,怎么都拦不住,只得拽着王文和的犁仗把儿不松手。哥仨见此情况,只得伸手从篮子里各拿一个贴饼子、掖好了烟袋回家了。左淑云看着几个人走远了,转回头望着眼前一大片潮湿平整的土地,心里踏实了。在此期间,段有文、王俊廷一家一户的做工作,动员群众参加互助组,倡导互助互帮、共度难关的民风。从1950年开春到1951年收秋平义分村先后出现六个互助合作小组,此事传到县里、引起普遍关注,到1952年底,怀柔全县迅速诞生了2214个农业生产互助小组。这就是段有文为平义分村民办的第二件大事。

段有文家弟兄四个,三个弟弟都多少有点文化,分别参加人民军队上前线了,只有老大‘有文’大字不识。父辈寄希望予他、起名‘有文’,而段有文阴差阳错没机会学文化。从土改时面对收来成堆的地契、自已看不懂干着急时开始,为村里办学堂的想法就已产生。新中国诞生后,党和政府提倡学文化,村党支部支持办学校。段有文四处奔走,请先生、找校舍,经过近三个月的努力,学校终于在西大庙开学了。实现了段有文给村民办的第三件‘小事’。据《金史。刘颇传》记载,‘西大庙是唐朝德宗帝贞元十年(794年)御史大夫刘怦的家庙’。京华出版社出版的巨著《中国史》中对朝廷命官刘怦有片段叙述,‘大唐经安史之乱后元气大伤,至德宗贞元年间国力大不如前,陆贽、刘怦等辅臣力不从心。刘怦逝葬于燕北,朝予厚金安置。’刘怦的后人用朝廷的钱将刘怦安葬在远离晚唐战乱纷争之地的关中地区、选定燕北三条河畔,在西域河西侧建墓穴,在西域河东侧建祠堂,于是“四家村”人才见到西大堡鼎和西大庙。西大庙位于村西街北侧,由前后两个院落构成,前院包括山门和前大殿,前大殿内供奉五尊佛像,在高高的供案基座中间端坐着佛祖释迦牟尼,观音菩萨、普贤菩萨、文殊菩萨、地藏菩萨分列佛祖两边。西大庙后院包括后大殿、东西厢房和东西耳房,后大殿内是刘怦后人祭祖之地,在靠后山墙供案上摆放着十三个牌位,每个牌位上都记书着刘怦的列祖列宗的尊姓大名。村长先与看庙的和尚韩长泰(韩昆的二叔)商量,暂时借用大庙后院的东西闲置厢房办学校,日后村里有钱盖新校舍、再把房子还给大庙。和尚积极支持村里办学,不但同意让出东西厢房,而且腾出西耳房留教书先生住宿。1950年10月1日,平义分村小学在新中国诞生一週年之际、开始上课。第一位老师叫王希贤。字相知,第一堂课讲《三字经》。老师王希贤是平义分村当时读过私塾、学问最大的秀才,他上知天文下懂地理,念过四书五经,把“三字经”背得滚瓜烂熟。相知先生突出重点讲“幼不学、老何为;勤有功、戏无益;幼而学、壮而行。”三句话的含义。第一班的学生郝深、孙正、乔发、于相林、乔百川、赵俊、乔旺、王宗义、乔仕章九个孩子,对先生讲的内容似懂非懂,而在教室外、窗户框下面、蹲着偷听老师讲学的几个家长确频频点头。一天下来,先生说学生听得认真,学生说老师讲得新鲜,家长说孩子学了道理。三个月过去后,村民求学的热情高涨,不但把自已的孩子送进教室,还要求村委会开办大人识字班。1951年旧历正月十五,西大庙同时增开三个班。第二个课程班有学生二十一个人,乔斌、乔栋、王如海、赵海、赵江、王春泉、晏玉田、刘洪甫、李洪泉、王福然、赵景林、王宝山、赵玉濮、于相甫、乔仕俊十五名男学生,同时还招收了乔仲娴、乔仲芳、晏桂兰、田进兰、乔玉淑、高清兰六名女学生。第二个班的教学老师是本村南街木匠铺的王文治,他是村里选派到县里参加河北省通州专区举办文化培训班的老师,据说王文治在文化培训班结业考试中还出了丑,考试题目是背诵“二十四节气”,王文治背上来二十三个,把‘清明’给丢了。王文治自幼聪明好学,还上过私塾,又接受了县里统一培训,对孩子的教学方法就比相知先生灵活。王文治給学生上的第一堂课是《弟子规》。他在全文通讲的基础上,组织学生利用当时流行活报剧的形式,让学生把课文中“入则孝、出则悌;谨则成、信则功;爱则众、仁则果”的情节活灵活现的表演出来,学生听得懂记得住。课下文治老师还教孩子打“霸王鞭”,乔仲娴、乔玉淑、刘洪甫、乔栋等学生一边打花棍一边唱儿歌:抽大烟那个嘚,

细胳膊细腿大脑壳,

拆房檩卖房椭,

拆狗窝卖柴禾;

犯烟瘾筋骨酸,

好象要进鬼门关,

懒腰伸了千千万,

嘴打哈气泪涟涟;

扎烟针荒田园,

孩子老婆受贫寒,

偷偷摸摸犯了法,

小绳一捆送当官’。这些孩子真挚而辛辣的童声震憾了家长,教育了那些受鸦片毒害的大人,感动了愚沌的庸人。第三、四班是大人识字班,每天孩子放学后,家里大人急急忙忙做晚饭,匆匆收拾完家务就往西大庙跑,有时一面嚼着白薯干一面到教室占座。当民兵把气灯高高挂在教室房樑上的时候,王文治、王希贤便开始以认字为主教满屋子的、渴望学文化的乡亲简单知识,他们先从“人、名”二字教起,然后让大家认、写《百家姓》中本村人姓氏较集中的前二十个字,即‘王乔吴祁段、赵刘李晏张、何柳芦左田、郝任彭薛方’。老师一个人一个人的手把手的教,“大学生”各个动手在桌上描、在地上画。十天后两位先生收到参加识字班学习的全部作业,老师对一笔一划的作业篇篇进行辅导,半年后村里文盲的帽子摘掉了。村里凡是能活动的大人都分批、分期参加了扫盲班,甚至连奶孩子的妇女都会认丈夫的姓名、都会写自已的名字。1951年9月1日,按县教育局的统一规定,平义分小学实施正规教学大纲,由教育局派来赵文华老师,课程固定为语文、算数两门,以适龄孩子为主要成分的新课程班招收上课。先生赵文华是怀柔县城北门外钟富乐村人,他既教算数又讲语文,渊博的学识让孩子们佩服得五腹投地。第一堂语文课讲的是“向日葵”,学生王希友、乔得成、张有、乔安、王世诚、刘进才、乔有、李洪斌、赵慎思、乔仕雄、刘国明、柳长茂、乔仕如、刘宝田、王希田、乔得增、柳长贵、王希明、刘宝山、李****、王希俊、段有成、乔煜生课上专心听老师讲解,回家纷纷向父母背诵‘向日葵呀花而黄,头戴草帽叶两旁,大风面前不弯腰,顶天立地向太阳’。全班四十四个学生跟赵文华老师学习了四年,期间不管家里发生什么凄凉事故、遇到多大困难,没有一个孩子中途辍学的,四十四个学生全部升入高小、到外村中心小学继续念书。村民打心眼里敬佩赵文华老师,爱听他讲《千字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寒来暑往、秋收冬藏,云腾致雨、露结为霜,化被草木、赖及万方’。村长段有文推动党支部办学校,等于给世代纯朴而愚沌的村民头顶上开了一个天窗、给平义分的子孙前进途中树了一盏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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