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一个小时以后,直升机停在东北某军事基地的飞机场上。我看的出,这并不是我们的终点。因为三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早已做好了迎接我们的准备,不远处停靠着一架中型飞机。大爸走下直升机,其中一个士兵迎了上来,敬礼道:“报告司令,飞机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起飞。”大爸点了一下头说:“马上起飞。”
报告的士兵转身对其他两个士兵下达了出发命令,三人走在前面,带领我们走向跑道上停着着的飞机。
飞机的引擎已经启动,传来阵阵的马达声。
大爸转过头对我说:“我们这次的目的地比较远,大概要飞上一天,等到了地方,我再告诉你这次的任务。”
大爸说话的时候,我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神情,似乎饱含着无奈。当说完话转头回去,大爸又恢复了他坚毅的眼神。这更让我感觉到了不对,要在以前大爸是什么都不会对我说的。
三名士兵一起登上飞机,我和大爸坐在一节单独的机舱,三名士兵和马叔叔一起。飞机起飞不久,大爸用通讯器把马叔叔叫进来,给了他口述了一串编码。
这是地理位置的加密坐标编码,保密任务的常用指示方法,但却只有特级保密任务才会用口头编码。就是密码发布者和密码接收者完全凭借记忆记住密码,不允许有任何文字,声音,图像记录,以防止留下任何痕迹。而且编码给出人和编码接收人之间有单独的解码密钥,传递者只负责传递,所以这串编码只有这两个人能看懂,以确保任务的保密性。
马叔叔走后,机舱里只剩下我和大爸,大爸拿起杯子,泯了一口茶做了一个放松的姿势看着我,说:“现在就只有我们父子了,有好久都没能像现在一样,我们父子两个坐在一起喝喝茶说说话。”
我问出了在登机路上就有的疑惑:“大爸,我们要去哪里?不回一号实验室么?”
“我们暂时先不回去,我要带你先去做一些别的事情。大爸这次接你出来主要是为了锻炼你,你是大爸唯一的儿子,我可不希望你整天只会呆着实验室里做那些科学实验。”
我不明白大爸为什么这么说,问道:“可是实验室里的爸爸妈妈们不也是每天都从事研究和实验么。我觉得这样的生活没什么不好的,不用像那些普通人,做着毫无意义的事情。”
大爸听到我说的,眼神变得有些黯然说:“其实,这正是大爸感觉亏欠你的地方。自从大爸把你抱回来带到实验室,你就一直在与平常儿童不一样的环境中成长着。你的奶粉都是用烧杯冲出来的。儿童时期就开始学习,没有玩伴,也没有体会过校园生活。虽然你被知识吸引着,充分利用的利用了每一分钟学习,但是,这样的人生,整体的看下来却是不完全的。那些被你看似毫无意义的东西,有时候,却能让你发现人生意义真正的所在。”
大爸的话让我回想起曾经看到的那些行人,让我回想起部队战友们给我讲述的他们的生活,那样的生活,真的是像大爸说的那样有意义么。
“也许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你的人生会不同吧,每个人似乎都有着自己的命运。如果命运中有此安排,你以后自然会体会到。”大爸一反常态,突然之间说起了这种很不确定的话。”
我默默的点点头,说:“大爸希望我做的,我一定会去尝试。”
一路上我和大爸聊了很多,那是我记忆里和大爸聊天最久的一次。我给他讲述四年里我生活中每一个能记起来的事情。从我在部队里的训练,各种见闻,讲到在实验室里工作,大家对我当组长的不满,起初我很不理解这种人心的险恶,后来才慢慢的习惯。更多的是讲宇文思思那些趣事,总是捉弄同事,比如会把胶水涂到其他人的椅子上,把其他研究院忘记拿的东西藏起来,吃饭的时候完全和她的身高体重不符,可以吃下比我还多两倍的食物。
大爸笑着说:“看样宇文思思那小丫头还是那么古灵精怪和以前一点都没变,宇文老虽然头不怎么样,但他这个宝贝女儿却是名副其实的掌上明珠,人长得漂亮,还活泼可爱,看样她挺喜欢和你在一起的。魏宁,你也不小了,应该考虑一下个人问题,总不能像大爸一样,一个人过一辈子吧。”
“一个人有什么不好的,大爸不都好好的么,我也想一个人,可以专心做研究。”不知道为什么,听大爸这么说我心里却有些着急,立马就张口辩驳。
大爸的笑意更浓了,逗我说:“你还是考虑一下把,你可没我这么好的运气,不结婚到老了也能有个儿子陪我聊天,你要是能把宇文老头的女儿拐走,也算是给大爸争光,让宇文老头看看我这个老光棍养的儿子却能抢走他的宝贝女儿。”
我正不知道该怎么说,门外传来了马叔叔的声音道:“司令,马上就要到达指定地点了,还需要更改目的地么?”
“不要,直接着落就行了。”大爸转向我,盯着我说:“走,大爸去带你学习新的知识,接触不一样的生活。”
飞机停靠在森林里的一个小型飞机场内,走出飞机时天地之间只剩下一抹夕阳的余晖。跑道的旁边停着一辆军用的越野吉普,不用说,自然又是一阵颠簸,马叔叔开车,我和大爸坐在后排,三名士兵似乎接到大爸新的指示去执行别的任务了。
在车上,看着窗外郁郁葱葱的树林我忍不住问大爸:“这是哪里?”大爸看着我笑问道:“考你一个问题吧,你知道《西姆拉条约》么?”
“《西姆拉条约》?”我低头思索了一下,然后说:“是说1914年,英国殖民者麦克马洪和夏扎私自签订的那个条约?”
大爸点了点头:“正式那个合约导致了中国的和印度的边界问题,虽然那条麦克马洪线并没有得到当时中国政府的承认。但是印度却以此为理由,侵蚀中国的边境。而且还在1962年发动了中印战争,虽然中国取得了完胜,但是当时的中国政府还是没有加大对边界的管辖力度,导致印度方面一直在蠢蠢欲动。”
我接着大爸说道:“我感觉我们国家完全可以彻底解决边界问题,可为什么一直以来却置之不理呢。这就像是在馋猫的旁边放了一条鱼,你告诉猫鱼是我的,却不把鱼收起来,还是放在猫的嘴边。武力的威慑和被打的疼痛都是会渐渐淡化的东西,根本无法阻止人的贪欲去夺取眼前的利益。”
大爸笑了一下说:“你分析的很对,国家是人类各种意念的集合体,其中的贪欲是无限大的。你的分析和很多人的分析都是一样的,看到了表面的情况。但是,别忘记中国的政客都是习得了传承几千年谋略思想的老狐狸,你能看出和想到的问题,他们难道就想不到吗?他们会甘愿做没有意义的事情吗?”
我满脸惊讶的看着面带笑意的大爸:“你是说,这其中有着更深的厉害关系,是故意这样做的?”
大爸的笑意更浓了,摇头对我道:“我可没说,这是你个毛头小子乱说的。”
我明白了大爸笑意中的含义,又忍不住问道:“那我们到藏南来做什么?”
警卫员边开车边说:“少帅怎么肯定这里是藏南地区,有可能司令只是说一说。”
我自信的说:“大爸的性格是很少做多余的事情,他提起《西姆拉条约》条约的时候,结合我们的飞行时间和以及这里的气候环境,我就判断出这里可能是藏南地区,再加上儿子对老爸的了解,我就敢肯定了。”
马叔叔夸赞道:“少帅好分析,敢于在司令面前做判断的决策力也令人佩服。一般在司令的威压下,很少有人敢去做判断,多数人只会维诺的等待接受命令。”
没等我开口,大爸就接道:“这点本事都没有,怎么当我魏山岳的儿子。”大爸转向我继续说:“魏宁,以后无论遇到任何事情都你都记住现在的冷静。冷静的分析,透过事情的表面去探求内在的真谛。就像这片区域,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没有控制的地区,也往往是最容易控制的地区。但还要注意好奇心也要适可而止,不能太过好奇,好奇心会害死猫,唯有理性的分析判断情况,冷静的抉择才能得到真正想要得到的。”
说完,大爸就坐在一旁闭目养神,让我细细体味刚才他说的话。大爸对我的教导一直都是这样,把知识获得知识的方法交给我,然后让我自己去学习。现在,他要把完全沉浸在科技世界中的我拉出来,启发我对现实世界的认识。
回忆着大爸的话,我陷入了思考,我很熟悉各种知识和理论,然而通过和大爸的谈话,我渐渐的感觉到,以前被我忽视的人。似乎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深奥的课题,确切的说,应该是人心。我感觉我提出的那套用计算机模拟推算人生的理论不是那么的完美了,那些表象背后的谋略,是机器所不能理解和推算的。
汽车的开门声把我从思考中惊醒。车停在了一个像寺院一样的建筑的庭院里,四周仍然是密林。大爸下了车走向其中一件白色的建筑,建筑的顶部是一节一节圆形的尖塔。门的上面有一面我看不懂的藏文牌匾,快要进门的时候,一个穿着袈裟的老者出现在门前,双手合十对着我们说:“魏司令,您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