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远方的天际不时传来雷鸣,木格子静静的看着窗外,悠悠道:“你现在应该有些事要对我说的,是吗?”他并没有说什么事,但他相信柳之州会明白他的话。没想到柳之州却淡淡道:“没有。”
木格子惨然一笑,道:“你难道不想解释一下你那四十个死去的拍档是怎么回事?你安排他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想起他们的惨死,柳之州眼里已有泪,却装出镇定道:“这是他们的使命,也是我的使命,所以这没什么好说的。”
木格子又惨然道:“使命?他们的使命是捕杀莲花宫主,对吗?你们其实早就知道莲花宫主会出现了,但你却装出毫不知情。你们并没有莲花宫主行凶的证据,为什么要埋伏她?这是谁的指示?”
柳之州不说话了,脸色变得很是惨白,也不知他是为死去的拍档感到难过,还是为自己一直对木混蛋隐瞒而感到惭愧。
两个男人,两个朋友,也不知沉默了多久,直到他们彼此都感到被寂寞深深包围,直到他们发觉雨不知几时已停,才相顾而笑,苦笑。
不是有人说过,真正的朋友是不会因为时间及空间的隔膜而变得生疏的吗?难道他们都不是真正的朋友?不,他们是,曾经是!现在还是!那么那个说不会变的人,实在该拉出去打上几板子。
最先开口的还是木格子:“许久不见,你变了,或许说,我们都变了,记得我们以前是无所不谈的。”木格子说得对,他们以前不但无所不谈,还常常一起喝酒,不醉无归。
“是的,”柳之州叹气道:“以前我也常常喝醉,而且,以前你也很少会对女孩子动真情,但现在。。。。”柳之州没有说下去,但木格子还是明白他的话。他没有再喝醉,当然是为了差事,一个整天醉醺醺的人,如何查案办案呢?但自己真的开始对女孩子动真情了吗?
“她是我的朋友,”木格子在解释,道:“就像你们一样,都是我的朋友,所以,作为朋友,我有一句话要对你说。”柳之州道:“什么话?”
木格子想了想,才道:“江湖险恶,官场更是如此,希望你多个心眼,小心点为好。”听到朋友的担心,柳之州点了点头,道:“我会的,你也要保重,至于酒,我劝你还是少喝点。”
木格子苦笑,道:“你什么时候走?你伤得不轻,应该休息两天。”
柳之州摇头道:“不了,我明天就走,这次行动我们的身份和目的是不公开的,所以我最好早点带他们离开,以免有太多牵连。”
木格子道:“也好,但别忘了我们是朋友,有时间就回百花庄园聚聚,不要太生疏了朋友,也不要太苦了自己。”柳之州点点头,道:“你呢?你什么时候走?”
木格子黯然道:“我恐怕还要再逗留两天来休养,宫主的那一掌的确很不简单,要不是她收回部分功力,我们彼此都会伤得更重。”“我懂,”柳之州叹了口气,接着道:“你回房休息去吧,明早我就不打扰你了,有时间你也可以来京城衙门看看我。”这是朋友间告别的话语,带有寂寞味道的告别话语。
这一晚,木格子睡得并不很好,他甚至还迷迷糊糊醒了几次,因为这一晚他做了几个零落破碎的梦,他梦见了杨倩青的泪眼,梦见了黄老板和伍佰五他们的笑容,甚至还梦见莲花宫主的腰,紧束腰带的纤纤腰肢。
有些梦总是令人愁肠的,有些话也一样。
木格子静静坐在酒肆的角落吃他的午饭,现在他当然听到柳之州带着他的拍档的棺材离开的消息,他还听到背后的酒桌有人在谈论他的混蛋事。
“听说京城来的那个柳捕头今早拉着几十副棺材走的,这是怎么回事?捕头也来这里采购棺材?”一个老头在问他同桌的中年人。
那个中年人惊奇道:“你还不知道?昨晚福寿街的胡同发生大命案,双方死了几十人,衙门已经把福寿街封闭了,说要严查!”
“哦,那为什么柳捕头要这么急着离开?现在知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他们竟然连京城来捕快也敢杀?”
“据衙门的捕头老七说,柳捕头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加上是深夜,根本就不会有人去福寿街,所以也没有目击证人,对方死者都不是附近州县的人,所以这个现在还在调查。”
老头沉吟了会,又问道:“听说昨天在杨鹤风大侠的女儿婚酒上,木格子木混蛋也来了,最后还搞得不欢而散,怎么会这样呢?”
“听说的确是这样子,听说木大侠常常都会做些混蛋事,想必这就是木混蛋这个名字的来由。”说到木混蛋的混蛋事,有人已经开始叹息,甚至还有玩味的笑声。
木格子没有搭理背后说话的那些人,他只是静静的,寂寞的吃着他的午饭,似乎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更引不起他的兴趣。他吃得很慢,好像并不是在品尝饭菜的味道,而是在品尝寂寞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