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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晨曦(1)

我相信,今天升起的太阳是新的,与昨天的不同。

如果每天的太阳都是相似的话,那生活会变得平淡无趣。所以我每天拂晓在庭院踅来踅去,看着初升的太阳。

阳光透过淡绿色的叶子发出金灿灿的光。

清晨的阳光和煦温暖,我静静地站在树下,仰望天空,与阳光亲近。

与残存的今天相比,我更喜欢明天美丽的太阳。

直到见到朝思暮想的你,我会一直坚持下去……

“这是进贡给皇上最好的礼物了。”

“是吗……”

“就算是去市场也很难买到这样的人参。”

“好啊,买了吧。”

“玛娄,这里装好十根人参!”

“好的,小姐!”

雅珍吩咐下人装人参后,连忙转身向旁边的路人吆喝起来:

“买人参吧,质量一流的朝鲜人参!”

“多少钱呢?”

“一根二十五两。”

“这也太贵了吧,小姐!”

“不贵呢,连续三年都是这个价钱呢,朝鲜人参是上等的人参,所有人都知道呢。”

现如今雅珍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语卖着人参。花灯辉映,灯火通明的燕京街道到处都能够看到李汉权经营的药行和丝绸店,夹杂在道路中间,用熟悉的乡音与客人面对面交流,学习着经商技巧。与岁月如梭,在燕京已经有三个年头了。

“小姐!小姐!”

这一天,春风拂面,温暖人心。容八大叔挥着手喊着正在药行卖人参的雅珍。

他的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信封。

“大叔,这是我的信吗?”

雅珍激动地询问道。

“是的,小姐。好像是汉阳的少爷给您写的信。以为您在丝绸店,我还顺便去了那边一趟,原来您来药行了。这封信让我转交给你。”

“好的,大叔。谢谢您。”

“谢什么啊,又不是什么大事。”

雅珍接过信封,此时正值晌午时分,太阳高挂于头顶。细长的脖颈柔润光滑,圆润的肩膀略显消瘦,浓密秀发盘起的发髻上插着一根素美的银钗。在光线的照射下,乌黑光滑的秀发闪闪耀眼。不知从何时起,凌晨就会来到丝绸店确认一下新进的丝绸,丝绸店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去到药行,早饭后就会亲自卖药材,而且下午继续去找老师学习未完成的学业。

一到晚上就把世界各国珍贵的书籍整理好之后来到街上,穿过燕京正阳门外的重门左右两边长长的巷子,巷子两边都是商铺,从东向西都铺挂着蓝绿色的葛布用来遮阳,店铺里零碎的杂物到昂贵的物品,应有尽有。在这条街道上会开展笔画肆、书册肆、书墨肆,书店里会陈列各种各样珍贵的书籍。在她发现母亲的诗集那天,她买完书回去以后,就情不自禁地“呜呜”哭出声来,从那以后,雅珍每天都会在这条街上走一遍。

雅珍特别喜欢看书,这一点和她的母亲很像,小时候没能博览全书,为了弥补这一遗憾,一有时间她就会跑到书店买几本书熬夜读完。雅珍每天除了做事还是做事,把自己的行程安排的满满当当,狠狠地逼迫自己不断忙碌,就是不想给自己胡思乱想的时间。对于雅珍来说,过去的三年只是用来赚钱做事的,但是她每天拖着犹如吸水的棉花一般沉重的身体不断忙碌,回到家睡觉的时候,整个身体都瘫软在床上,精疲力尽。

自从来了燕京,没有再弹过玄鹤琴。

所以雅珍在燕京的生活是平淡无味的,已无往日的奢华艳丽,生气勃勃。

这燕京的天空任何时候都是灰蒙蒙的,以至于在街道上居住的人们看起来也都面色黯淡无光。对于雅珍来说,没有玄鹤琴的世界也是淡然失色的,而且任何时候雅珍都是疲惫不堪的状态,年幼无知时母亲的去世,现在想来亦是一种痛苦。常年不下雨的地方,空气异常干燥,呼吸不顺畅,现在明白了,在过去的时光里,身边有俊晖陪伴,犹如春雨一般滋润自己的心,所以才会呼吸畅通。

不想俊晖是不可能的。

俊晖的身影时常在雅珍的脑海里浮现。

难以离别的分手,难以痛下决心的分手到底有什么用呢。

那时候还不知道真正的分手是需要时间和方式的……

虽然一直对自己说不行,不能再这样想他,但是俊晖的身影还是在雅珍的脑海里来回晃荡。

走在燕京的街道上雅珍看见和俊晖长相相似的男人,激动的心就会咯噔一下,跟着他一直走,在他身后就算已经确定他不是俊晖,但还是很难调转脚步,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陌生的街头。

夜深人静,躺在床上的雅珍也时常会听到远处传来呼唤自己的声音,似乎就是俊晖在对自己说着甜言蜜语,即使捂住眼睛、堵住耳朵,俊晖他那温柔的缠绵细语、灼热的气息、难以抗拒的举止都萦绕在雅珍的身边。

想念俊晖温暖的怀抱,彻夜难眠,走到院子,一阵凉风吹来,他的气息扑面而来,每当这时候,雅珍的乳房就会酸痛,乳头肿胀阵阵刺痛。白天繁忙的工作,她还是会抽出时间坐在地板上,在冬日阳光的照射下,感受每时每刻都在向自己靠近的俊晖的气息。淅淅沥沥的春雨,花瓣凋落的日子里,想起俊晖那激烈的热吻,让自己的身体充斥着满满的热量,就像他在身边一样,灼热的气息萦绕心间。

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有多爱他。

因为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就先迎来了离别。

如果就这样永远都不知道就好了,

但是离别之后就明白了自己很爱他。

即使再怎么想忘记,再怎么想斩断情丝,那种不可磨灭的裂痕还是在折磨着雅珍。

书信上仍留有文香的温存,雅珍抚摸着。

汉阳距离燕京有四千零三十里,雅珍默默地看着这漂洋过海的书信,慢慢打开。

“雅珍亲启。

远在他乡,吃了不少苦吧。

这次又给我寄什么了,幸好有你,让我能安享晚年,我过得很好。

我时不时从首译堂上家的少爷那儿打听你的消息。

虽然隐瞒着,但前几天还是让锦熙知道了你还活着的事实。

是不是心里很委屈,如果让锦熙知道了,她那直性子我担心会传到皇甫俊晖的耳朵里的,所以我拜托她对其他人隐瞒这一消息。

上次你给我寄的钱我都换成银子借给商人了,这样从他们那儿收回来的利息还可以再买银子。曾经和少爷研究了几家商铺,想收购这些商铺中最大的丝绸店,把与文香阁并排的麒麟阁也一同买进。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没必要亲自出面,找个中间人出面,你就不要担心了。而且在这些商铺附近建造一个大的仓库,一切都准备就绪了,钱也足够了,所以你就赶紧回来吧,你在我身边多好……

——文香”

雅珍看着文香寄来的书信,眼角湿润了。

回想着以前的点点滴滴,她不禁热泪盈眶。当时掉进江水中,精神已经涣散不清的时候,俊晖的话语让她瞬间清醒。

“不能这样轻易放弃我们的感情,怎么能忘记,你跟我约定的……说好的会好好生活。说好的无论在哪里都会好好的。睁开眼看着我,我就在你面前,我会帮助你的,打起精神来!”

那瞬间,雅珍想到了她的胸前衣服里藏着一把银佩刀,就用尽全力,捆绑在后背的双手穿过大腿中间伸到胸前,由于雅珍从小练舞,身体很柔软,整个身体几乎蜷作一团,拿出胸前的银佩刀,慢慢把捆绑的绳子隔断,捅破袋子,浮出水面。

看到浮在水面上的雅珍,朴管家的心腹刚爬上岸边又跳到水中,在深色海水中两个人彼此相依,雅珍在他的帮助下,才从水中脱险。

“小姐,您还好吧?”

“快走吧,快冻死了。”

疲惫不堪的雅珍有气无力地说着。

“好的,小姐。小姐,您不能就此倒下啊!”

两人从水里出来之后,浑身冰冷,瑟瑟发抖,骑着马来到李汉权的住宅。朴管家听了心腹的陈述之后赶紧命令下人把厢房烧得暖暖的,并让他们把大夫请来。

雅珍被搀扶到屋里休息,由于全身捆绑,惨遭毒打,肢体渐渐浮肿,脸庞肿得已认不出来五官,从冰冷的河水中出来的雅珍此时此刻浑身滚烫。即使这样,她还在一直不停地念叨着“少爷……”

朴管家看着原本貌美如花的脸蛋变成现在这般模样,想到当时没有答应她的请求,很是后悔。想到视如己出的少爷,不答应她的请求也是理所应当的,但是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他还是很心疼。

“啧啧!在那样的情况下也能逃出来,真是不简单啊。”

大夫为雅珍把脉后,察看了她的伤口,不禁咋舌道。

“其他地方没事吧?”

“本来体质就不错,再加上顽强的意志,高烧应该不会持续很长时间的,会没事的。”

诊疗结束过,大夫说会把开好的药材送过来的,说完就带着医童回去了。朴管家一晚上都没有睡觉,亲自为雅珍煎药。吩咐侍女们把火烧旺点,为她换下湿透的衣服,全心全意照料她。因为李赋民正在赶回来,自己才会如此用心照料,再加上自己又无法冷待她,毕竟是自己把一个八岁的幼女送到妓院的,所以不论如何都得照顾她到最后。朴管家不断更换雅珍额头上的湿毛巾,整夜精心照顾着她。

从那天晚上开始下起鹅毛大雪,连续下了两整天,直到第三天才晴空万里。江面和山上都是皑皑白雪,白茫茫的一片下村落仿佛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雅珍渐渐退烧了,在雪停的那天早晨清醒过来。

窗外明亮阳光的照射下,雅珍费力地睁开惺忪的双眸,不知不觉间已到了早晨,沉睡了许久,睁开眼看到的是李赋民灿烂的笑容。他看起来憔悴了许多,但明亮的大眼睛还是炯炯有神。虽然雅珍就躺在自己面前,但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着躺在床上的雅珍,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虽然勉强平复自己的心情,但这一切还是没用,一看到雅珍他就魂不守舍。

“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您回来了?是不是周游世界了?

雅珍起身坐起来,虽然当初脸上到处都是爪伤,但现如今都已痊愈,睡美人般细腻柔润的脸庞,清澈的大眼睛看起来冷艳无比,让人难以接近,微风拂过,像个天真的孩子般爽朗地会心一笑,露出迷人的酒窝,美丽动人,让人难以忘怀。

“确实是去了不少地方,但是一看到你,我已记不清我去过哪里了。吼吼!竟然还有这般荒唐的事情?

李赋民豪爽地哈哈大笑起来。此时朴管家端着药碗走进来,看见李赋民爽朗的笑容,自己也不自觉地微微一笑。他已记不清上次看见李赋民笑是什么时候了。朴管家觉得自己没有帮助俊晖这件事情是正确的,自己边笑边连连点头,说道:

“现在感觉怎么样?该吃药了。”

此时雅珍连忙低头对朴管家表示感谢。

“我想救我的应该就是令监大人吧,这是您第几次救我了,我都记不清了。”

“这或许就是我和小姐的宿命吧,吼吼,看您醒来了真是太好了,赶紧把药喝了吧。”

雅珍接过朴管家端来的药碗,一口气喝下去,他马上递给她一块涂满蜂蜜的生姜,她接过生姜放在嘴里嚼着,脑海里突然冒出俊晖的身影,想到现在要好好活下去,时刻提醒着自己为父母报仇雪恨,她立刻扭转念头,把他深埋在心底。此时,抬起头深情地注视着李赋民。

雅珍嚼着生姜,慢慢咽下去,清澈的眼睛闪闪发光,像是在做什么决定似的,李赋民看着这一幕,好奇地问道:

“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啊?”

“虽然感觉不好意思,但还是想让你帮个忙。”

就算是想让自己帮忙,但雅珍还是说得理直气壮,李赋民嘴角上扬微微一笑,这话说的好像自己是个欠债人,为他帮忙就像是还债似的。

“到底想让我帮什么忙呢?”

“我想跟您借钱,借很多钱,我想学做生意。”

“做生意?”

“是的,请把我带到燕京吧,我想学做大生意。”

闻此言,李赋民再次大笑起来。

“你是说做生意是吧。做生意可不是什么都不准备,说干就干的呢。”

“小时候看着母亲的经历我就有这样的想法了,才华横溢的母亲却过着倍受束缚的生活,我可不想像她那样生活。”

“那皇甫俊晖呢?”

皇甫俊晖的名字从李赋民的口中说出来,雅珍瞬时间感觉像是一把匕首刺进胸膛,心痛不已,她低下头沉思许久,低声开口说道:

“为了实现我的愿望,我会忘记他的。”

与刚才相比,此时雅珍说出这话毫无底气,一脸黯然。如此坚决的语气,仿佛要把心里的俊晖完全忘掉。但是没有办法,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她与俊晖的姻缘已无法继续。

“从现在开始,我会变得冷酷无情,我只会想怎样才能实现愿望。”

雅珍暗自下决心反复说道。轻轻地拍打着自己的胸口,心痛至极。

“你觉得你能忘记他吗?”

“我现在很明白,如果实现不了我的愿望的话……那我什么都得不到。”

“就算心痛欲绝我也会好好活着,那是我的仇人啊,我无法原谅的仇人的儿子……”

雅珍在心里痛下决心,此时,仿佛有一股莫名的伤痛深深穿过她的脊梁,她虽然不敢说一定会忘记的,但是肯定会努力去忘记。

随着时间的流逝,只有自己说服自己才能忘记。

“别说了,赶紧休息一会吧。”

照顾雅珍的李赋民担心地说着。

夜里,不管盖几床被子雅珍还是感觉很冷,奇怪的是,一到夜里就会做噩梦,梦里有一只长长的黑手想要抓住自己,常常从噩梦中惊醒,浑身滚烫,感觉像是又要发烧了。喝了李赋民端来的汤药,这才感觉放松许多,安心入睡了。

看着饱受折磨的雅珍,李赋民心乱如麻,当下自己也只能陪在她身边照顾她,才能安心。起床的时候,虽然听说了俊晖正在找她的消息,但是她还是匆匆忙忙地启程去燕京。

“呼!”

雅珍习惯性得叹了口气,只要想起俊晖的点点滴滴,她就会变得全身僵硬,透不过气来,自己就会时常深呼吸,努力克服紧张的心情。今天也像往常一样,一直工作到很晚,事情多得要堆成山了,忙忙碌碌的她已无暇顾及内心的忧伤和对俊晖的思念。

“妈妈向来是个小心翼翼的人,已经跟她嘱咐过好多遍不要告诉任何人,怎么会传到锦熙的耳朵里呢?”

雅珍一个人嘀咕着,不一会就走进店铺里。

“小姐,您要看的账本跟您带过来了。”

此时说话的正是原来待在李赋民身边的侍从玛娄,他比雅珍小一岁,非常聪明伶俐而且忠心耿耿。

“把账本放书桌上吧,我看看,你去把新进的药材分门归类整理一下吧。”

雅珍看着放在书桌上的账本点头回答道。

“好的,小姐。”

看了看前去整理药材的玛娄,雅珍也坐在椅子上打开账本。

“现在开始要好好做事情了,书信的内容就不要再想了。”

坐在书桌前面的雅珍像是要消除对文香的记忆似的摇晃着脑袋,随之打开账本。从饭后到现在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要打起精神才是,想到这里她就开始集中精力看起账本来。

咚咚!

听到敲打桌子的声音,疲惫的雅珍抬起头看到玛娄端过来一杯茶连忙说道:

“啊,谢谢你。”

“小姐,刚才少爷在这看了您好久呢,等您忙完后,让您到青会楼找他。”

“你真是的,怎么不叫我呢?”

“少爷说小姐做事的样子太美了,让我不要打扰您,嘿嘿!”

“青会楼?就是那个饭馆?”

“是的,小姐您还是赶紧过去吧,免得少爷等急了。”

站在那里犹豫不决的玛娄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伸出了大拇指,雅珍看到后奇怪地问道:

“这又是什么啊?”

“顶好哇!”

“哎呦!你是不是在捉弄我啊?”

顶好啊?雅珍噗嗤一笑,边开玩笑边收拾账本,朝青会楼走去。

身着披风的雅珍一走进青会楼,店小二就连忙前来迎接问好。

和李赋民在这家饭馆吃过几次饭,已经和店小二混熟悉了。

“正在里面等您呢。”

说着,店小二就在前面带路,来到一间安静的房间,看见了起身的李赋民。李赋民连忙说道:

“快请进。”

雅珍慢慢走进来站在圆形桌子前,李赋民搬来椅子让她坐下。

“刚才怎么能不进去呢,我可以让下人们准备些饭菜的,就没必要来这里破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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