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庭长——”
“魏法官——”
“快!快送魏庭长到村头的救护车!”钟骋大声叫道。
龚铮双手托起一堆泥似的魏敏,在钟骋和法警的护送下,直奔村头的救护车,后面跟着黄会文等原告和众多旁听案件的乡亲们。
“我们——同意——赔偿——”
大家背后传来一个娇柔而又清亮的女子声音,纪怡回头朝一看是裴佳在大声说。“傲娇”的裴佳已摘下墨镜,朝流动的人群追去。
“医生——魏庭长晕倒了——快——快抢救!”快到救护车跟前,钟骋就呼叫起来。
这是钟骋担心魏敏到黄家峪开庭发生意外,就背着魏敏,请市医院的救护车和医护人员随后,以防不测。
医生摸不到魏敏的脉搏,也感触不到魏敏鼻尖下的游丝,就采用按压心脏、人工呼吸等方法,实施急救。
几分钟后,魏敏瞪大眼睛的瞳仁开始散光。医生测量魏敏血压为零,心率成一条直线,沉重地说:“魏法官心脏停止了跳动!”
“医生,魏庭长的眼睛还睁着哩!会不会是心脏脉搏跳动缓慢?”纪怡错愕道。她不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而是突然得让她难以接受。
“魏法官这是心肺机能透支耗尽,已经无法补上。眼睛睁着是他还有未了的心愿!”医生痛惜地说。
“魏法官,我们答应赔偿。您快醒醒!”裴佳拨开层层人群,低头对魏敏悔恨地说。
魏敏那双疲惫不堪的眼睛慢慢合上,手中还紧紧攥着那未宣判完的判决词……
此时是上午11点44分,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定格在魏敏人生第46个春秋。
“魏庭长,您别吓我们好嘛,快睁开眼睛看看我们啊!”纪怡清澈的眸子里,泪水在不停地打转,瞬间扑簌簌地往下垂落。
木讷的龚铮双眼好似被切开的洋葱所刺,一行行泪水禁不住夺眶而出。
层层围观的人们,有人哀叹,有人哽咽,有人啜泣……
两眼泪光的钟骋拿出手机,准备给院长郑义报告,郑义就先拨打进来,他按下接听键。
“魏敏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郑义焦虑不安地问。
一个上午,郑义在电脑上看黄家峪污染案件现场视频直播,当他看到魏敏宣读判决倒下时,一种不祥之兆涌上心头。
“魏庭长他——他——”钟骋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魏敏他到底怎么啦?”郑义心都吊起来,焦急万分地说。
“魏庭长他——抢救无效——”钟骋鼻子一酸说。
“你们把魏庭长快护送回来!”郑义悲恸命令道,然后重重坐在椅子上。
魏敏遗体从黄家峪运送回来后,安放在州江市殡仪馆。
噩耗传来,郑英急飞奔到殡仪馆,看到躺在水晶棺里的魏敏后痛不欲生,涕泗滂沱地哭喊着:“老魏,你咋就这样突然走了,咋就这样丢下虢儿俺娘俩,虢儿还在上学啊!老魏,我是你的英子啊,你快醒醒啊,睁睁眼看看我,你说过的要和我白头到老,你不能就这样一个人先走了……”
“郑大姐,我们对魏敏庭长以身殉职深表痛惜!你有什么困难和问题提出来,我们会去解决。”郑义等院领导班子成员在殡仪馆悼念魏敏后,看望慰问郑英。
郑英悲痛过度,几度昏迷过去,清醒过来后,她在想魏敏办案摔伤骨折住院后虽然反复过,但不至于永远离开她和儿子,苦闷的她很想弄清楚是怎么突然就走了。看到郑义在问她,才想到眼前重要的事是如何安葬魏敏,就摇头对郑义说:“郑院长,没有啥困难。”
“郑大姐,魏庭长有病还坚持到黄家峪开庭,一直到他生命最后一刻,也没有离开审判。他心里想着案件,装着百姓;他把审判视为生命,他把生命给了百姓。他现在走了,后事就由我们来办,你有啥要求就说!”郑义把集体研究安葬魏敏的意见告诉郑英。
“老魏和我生活了这么多年,他从不讲排场,也不愿给人找麻烦。现在他不在了,还是简单走好,不用麻烦你们,那样他会走的安心。在住院时,老魏无意中给我说过,说他假若那天不在了,就让我把他的骨灰撒在黄家峪的黄土坡上。”郑英说着说着,两眼又溢满了泪水。
“我们尊重魏庭长的遗愿。郑大姐,什么时间送魏庭长到黄家峪?我们安排车辆和人员护送。”郑义两眼潮湿地说。
“我已经给儿子魏虢去了电话,等虢儿明天见他爸爸最后一面就火化。有一辆车能让我们母子俩送他爸到黄家峪就行!”郑英眼里打转的泪水溢了出来。
细雨纷纷泪沾襟,冷风瑟瑟欲断肠。第二天是清明节,碧波万顷的州江烟雨笼罩,下游不远处的市殡仪馆冷冷静静,冷得人只打哆嗦,静的能听到人呼吸声。一夜守在水晶灵柩旁边的龚铮却没有听到魏敏的呼吸声,他把身上的外衣脱下,披在身旁不时打哆嗦的纪怡身上。
一大早,州江市法院的法官不约而同来到殡仪馆,魏敏生前审案中的原告来了,被告也来了,他们是昨晚看了魏敏倒在黄家峪开庭现场的电视新闻。魏敏乡下老家的亲朋好友来了,市委副书记、市长庄严、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李建刚等市领导来了,省高院常务副院长桑建树来了……
他们是来见魏敏最后一面,来送魏敏最后一程,来看望慰问魏敏的家属。
没有追悼会,没有挽幛,没有哀乐。有的是大家自己亲手折叠寄托哀思的小白花,有的是天上落下的泪水,有的是州江奔流的哽咽和哭泣……
送葬的人群肃立默哀,悲痛万分的郑英双手抱着身着法官服的魏敏遗像登上了州江市人民法院“特别合议庭”车,涕泗横流的魏虢抱着爸爸魏敏的骨灰盒跟随在后,心情沉重的钟骋和龚铮、纪怡悄然跟着上了车。
“特别合议庭”车缓缓启动,慢慢消失在大家模糊的视线里……
在去黄家峪的路上,一辆豪华跑车和一辆武装押运车尾随“特别合议庭”车后面。纪怡回头一看后面紧跟的跑车是香槟色的“法拉利”,她立马想到是裴佳。
有钱很“任性”的裴佳这是要干啥?还有那武装押运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