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的铃声刚响不久，最后一节是数学课，数学老师还恋恋不舍地留在讲台上，千叮咛万嘱咐：“刚才发下去的试卷，你们一定要在假期里认真完成，虽然是个难得的假期，可是大家也千万不能松懈！”
数学老师还想再说什么，可是看看台下的同学，要么兴高采烈地聊天，要么在迫不及待地收拾课本，没一个人在听他说话，他咽回原本要说的话，悻悻地说：“那就……祝大家节日愉快吧。”
顾亦久才走出教室，就看到穆西池等在教室门口，他斜挎着书包，朝她招手：“一起走。”
自从手受伤以来，每天穆西池都替顾亦久去食堂打好饭菜，以前她拒绝了俞一的好意，可轮到穆西池，她却拒绝不了，因为即使拒绝，穆西池还是会继续。
对于穆西池一起走的邀请，她不置可否，也没有跟他打招呼，经过他身边，他自己跟上来，顾亦久忽然想到什么，朝他身后望了两眼，“程念呢？你怎么没陪她去医院？”
“这一周她的父母来看她，刚刚把她接走。医生说，她其实恢复得差不多了，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已经不需要再去定期检查。”穆西池说到这里，顿了顿，“可是说来也奇怪，她还是没有记起来……”
顾亦久淡淡地应了声：“嗯。”
沉浸在放假愉悦气氛里的启中十分可爱，就连广场都显得比往日宽阔明朗，傍晚的夕阳是橘红色，喷泉上有暖色的光辉在闪耀。顾亦久当初放弃和穆西池出国，是为了追随母亲的足迹，体验母亲年轻时的生活。她从来也没想到有一天，穆西池会在放学时在启中的教室外等她，跟她一起经过大广场，走过林荫小道，走出校门，再一同回家。
可是现在穆西池就走在她身边，恍如梦境。
那么多人来了又走，她最习惯的还是穆西池。
她差一点就原谅他。
走出校门不远，身后一阵自行车轮轴飞速旋转的声响，俞一的声音从后面追上来：“顾亦久！”
两个人的脚步停下来，回过头，看到俞一逆着夕阳踩着自行车朝他们飞奔而来，风将他的头发吹歪，他迎风扯着嗓子高声喊：“你的手还伤着，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顾亦久好笑道：“我回家又用不着手。”
“我送她。”穆西池说。
俞一的车来到他们面前停下，一只脚支在地上，一只脚还踩在脚踏上，他对穆西池说：“我记得你住的地方跟人反方向啊。”
若是平时，穆西池一定据理力争，可是现在他一反常态，不再坚持，顾亦久并不想跟俞一走，但她想了想，问穆西池：“问你个问题，你回答我有或者没有。”
“有会怎样，没有会怎样？”穆西池疑惑。
“如果有，我就上车，如果没有，我让你送我。”
顾亦久的话仿佛裁决，穆西池和俞一的呼吸都不由变得谨慎。
“好，你问。”穆西池的语调平稳。
“你对程念，除了责任和愧疚，还有其他吗？”顾亦久注视他的眼睛，一双琥珀色瞳仁。
那双琥珀色瞳仁现在闪动着犹疑：“亦久，我说过……”
“你只需要回答‘有’还是‘没有’。”顾亦久执拗地盯着他问，赌气的神情浮现在脸上。
几只飞鸟拍着翅膀掠过林荫小道，身边是不止的车流，三名少年少女在街头僵持。
“有。”
他的声音很轻，像一声无奈的叹息。
顾亦久的胸脯剧烈起伏，连呼吸都不顺畅，十秒之后，她的睫毛微颤，带动全身恢复了知觉，她转头坐上俞一的后座，“俞一我们走吧。”
俞一也很惊讶，他做梦也没想到能从穆西池身边带走顾亦久，愣了一瞬，他即刻摆正车头。
顾亦久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睛无神地低垂委地，始终没有回头看一眼。
她自然也没有看到，在俞一带着她离开后，穆西池转向暗巷，戳穿了隐藏在暗处的阴影：“出来吧。”
几条身影吊儿郎当地从暗巷中晃出来：“可以啊小子，为了保护马子，不惜拱手让人。”
一张熟悉的脸上勾起邪狞的笑：“又见面了，怎么，不是约好了干一架，司郢川那只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