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松碧柳,云薄风清,众鸟投林。
叶川赤着双脚,在傍晚的溪水里找寻着儿子真真最爱吃的小河鱼。
真真坐在河边的石头上看着劳累了半辈子的父亲好像已不像自己记忆中那么年轻,岁月的痕迹何时偷偷爬上了眼角,曾今硬朗挺直的脊梁在夕阳下的溪水中映出淡淡的弯,令人心疼。“爸,天黑了,回家吧,我吃不了几条的……”“没事,趁还能看见,多抓点,你爱吃,给你在路上作干粮。外面不比家里,家里什么都有。呵呵,真真你看那有条大的呢”。叶川说完急匆匆中带起一片水花。
林莺一会在灶台上忙上忙下,一会里屋外屋来回忙个不停。林莺心想,真真这么大没出过远门,以后我们不在身边的时候,也不知道他这傻小子在外面会不会饿着,会不会着凉,会不会睡觉半夜踹被子没人盖,会不会病……一想到这些林莺的心口总隐隐的疼,喉咙嗓子眼就莫名哽得慌。
晚饭餐桌上。一桌子真真爱吃的,金黄酥脆的小河鱼,碧绿碧绿的青菜,小巧可人的窝窝头,咬一口都是甜的。“爸,我真的要和柳叔叔去吗?”真真嘴里嚼着妈妈为他特别做的煎饼,含糊不清的问,一边低下头掩饰眼中的不争气隐隐泪花。
林莺也停下给真真一个劲夹菜的筷子,揪心的看着叶川。
“去,得去……”叶川低着头用筷子摆弄着碗里的饭粒,“得去……”叶川静静的说,“你柳叔叔一身本领出类拔萃,世间罕见,哪怕你能学得一成,我就已经很知足了。”“男儿志在四方,武当能安邦,文应能治国,七尺男儿当报效社稷,哪能个个明哲保身。去……咱一定得去。”叶川又好像自言自语的说道,只是满脸的坚毅。
林莺轻轻抚摸着真真,语重心长的道“孩子,你爸爸说的对,趁你还小多学点本事,将来长大了才能有出息,在外面注意身体,天凉了要加衣服。别当在家里,别惹事,别与别人争啊吵啊,别义气用事,凡事要忍让三分……”
“好啦……别一唠叨起来就没完”叶川打断林莺没完没了的叮嘱“他那么小,记得个啥,简单点好记,你妈讲了半天就一句话——你要照顾好自己。”
“我和你妈在家等着你的好消息。”叶川舀了一大勺鱼汤放进真真边上的另一个空碗里。“除了我之外你是这家里唯一的男人,要坚强,要努力。男子汉都得顶天立地。”
真真耳朵里不时飘进父母亲谆谆叮咛。真真强忍住眼中的泪花没有哭出声,因为以前叶川经常对他说过男人流血流汗,但不流泪。真真也没有告诉父母他肯定会想他们,他没说是因为他知道父母一定能感觉到。
离别前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两天时间转瞬即逝。
真真穿着母亲临行前花了一天一夜赶制的新衣服,腰间别着初剑,脚蹬崭新的薄底快靴。
叶川携妻子林莺站在竹舍前的草地上,对柳轻烟轻声说道:“柳大侠,真真这孩子野生野长,好养活,自个能照顾自个,可毕竟还小,眼下就托付给你了,还望大侠能多多帮忙,照顾一二。”
柳轻烟看了看站在身边的真真,微笑着说道:“这是当然,此去若是未能选上,我定亲自送他回来。若是半年未归,那就是已经成为我门弟子。如有可能我那时尽量给你们稍个口信。”
叶川感激的点着头,摸出那天所获得的怪蛇皮,对柳轻烟说道:“这是我那天从那怪蛇身上所得的鳞皮,坚硬异常能避刀剑,乡野荒村也无什贵重物品,就把这送给大侠,聊表微薄的心意,还望大侠不要推辞。”
柳轻烟看了看蛇皮,顺手接过,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此蛇皮的确不同凡响。”柳轻烟心想这东西对我用处不大,回头给就这孩子做个背甲防身用吧。
“真真,在外面要听柳叔叔的话,知道吗?”林莺含泪说道。
“知道了,妈……”
“……”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两位不必远送。”柳轻烟一手抱起真真,脚下一用力,身体已飘出三丈外,眨眼间就带着真真飞离山谷,消失在夫妇二人的视线里。
叶川紧紧搂住泣不成声的妻子林莺,眼泪在虎目中打转,顺着脸颊悄悄滴到妻子漆黑的长发上。扶着妻子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孩子离开的方向。远芳侵古道,萋萋离别情,一只七彩的蝴蝶轻轻的停在不远的花枝上,扇着迷人的翅膀。
二人回到家中,顿时觉得家中冷清寂寥许多。叶川苦笑说道:“莺,你看这傻小子平时在家吵得慌,调皮得紧,这一走心里还真空落落的,十魂好像去了七魂。”
林莺哽咽的说:“孩子不会有事吧,这柳大哥跟我们又不认识,孩子跟着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叶川道:“柳大侠世外高人,我们一家身无长物,没什么值得别人觊觎的,再说了,如果柳大侠想要对我等不利,就算全村人一起对付他,对他来说还不是如同蝼蚁,易如反掌。”
林莺满心不舍稍微缓过了些:“那倒也是,对真真来说,这极有可能是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孩子天性活泼好动,让他长期呆在深山中做猎户也是难为他,碰到好机会是应该让他出去闯闯,见见世面。”
林莺又愁苦满面的道:“下次,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儿子了,可能那时都快是个大小伙子了……”
真真只感觉风驰电掣,两耳边风声嗡嗡作响,眼睛都几乎睁不开来。柳轻烟带着他时而跳上大树之巅,时而从悬崖上飞跃而下,高山大川如履平地。真真享受着生平从未有过的新鲜刺激,更坚定了学武的信念。二人一路急赶慢赶,饿渴了就停下吃点喝点,夜间困了就找一大树上或山洞中休息。这期间真真只见:山涛峰峦,层层叠叠,没有边际,刀削斧砍般的悬崖奇形怪状,幽暗潮湿的深谷骇人阴冷,滚滚大川奔腾不息像暴怒的巨龙,疯狂地撕咬着岸边的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