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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嶓冢府邸

葱葱翠翠的小草冒尖,染了层暖黄的颜色,被微风漾起海浪般的波澜,风景倒是独好。但山路崎岖,有云只靠行走,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半山腰,所以一点也不觉得美了。

大概就是这,她能感应到肆意横撞的灵。

整片地域都笼罩在淡黄色的朦胧中,似梦如幻,分外美妙。她倚着脚环卧下,闭上眼睛,开始照着《万妖初生录》中的引灵归气法,调动自己全身的感官。

风起鸟鸣,半晌。

“哒哒哒”蓦地传来蹬鞋的声音,有云猛然睁眼,地上踩着双代赭缂丝短靴,月色直裰衣袂边印了串狐火般的花纹,看到那花纹她就想起一个人来。

再往上望那面容,果然,清俊的眉眼,白皙的肌肤,唇边噙了抹温暖的笑意。

“涂前辈,你怎么在这?”

他半蹲下身子,让她蹦上掌心,说:“我的府邸就在不远处,不是让你无事可来找我聊天谈心么……”

又环顾道:“怎么样?此处灵气充沛吧。”

有云缓缓垂下头:“是挺充沛的,只是,我还半点修为都没有……”

他露出讶异之色,另一只手探向她的头顶,光华明灭,有云感到整个身子像被股清泉洗涤了般。但涂九离神色却凝重起来:“原以为只是单纯的翅膀残障,现下看来有些麻烦。有云,你先随我回府吧,我帮你找找古籍。”

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路上有云脑子不停在想,原身究竟经历过什么而落到了这般地步呢?实在令人费解,翅膀能动却飞不起来,是妖物却无法修行。

估计涂九离也是见天色渐晚,怕有不便,迅速心急火燎般使用瞬闪加挪移之法,只消半分钟,就到了他所置的这一方府邸。

匾额上写着“嶓冢府”三个字,名号由山,没想到涂九离取名字这般随便。

踏进辕门,鹅卵石铺就的小道般种植着松柏文竹藤萝等,以及各种山野难寻的花卉,种在银面琉璃花盘中。虞美人和芭蕉开得尤其美,正盈盈动人迎客来。绕过重重青瓦离合门,就到了一处抱厦,后边连着左右皆是较矮的屋舍,有几个小厮正迎着夕阳侍弄花草,瞧见涂九离赶紧作揖行礼。抱厦头有块金漆黑字的匾额曰未央,有云不禁想起有容曾说过涂九离在青丘有处未央宫,许是怀念才取的名字。

“长乐未央,见笑了。”涂九离开口谦辞,很有君子的翩翩风度。

她停在他的肩上打量正堂,紫檀木的几套桌椅,香榭屏风,东窗棂边有张锦皮太师椅,椅前安了张长案几,放着潦草的三四张纸和笔砚。倒是简单。

他吩咐了个机灵的小厮去备茶水与果点,让有云自己慢慢吃等会儿,便到后堂的书房找资料去了。

她叼起果子吃了,心想这涂九离过得可真是人模人样。

一炷香的功夫他才回来。

涂九离手中捧了大摞书,放到羊绒垫的矮桌上,一面翻着一面让她过目,翻了几页忽然愣神:“有云你识字吗?”

他这么问很正常,大多妖精没有上过学做过学问,顶多就是些家养或偷听墙根的昆虫蛇蚁能认得几个字,那也算是很难得了。

至于涂九离自己,像这种名门家族世袭的妖精,从小就和富贵人一样琴棋书画样样都学,所以他才会有着与寻常妖精不同的文人气质,正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嘛。

有云可不想被当做异类,随意道:“从前被人捉去养了些时日,能看懂几个字。”

那时日足足半年……也不知齐熠现况如何了?

涂九离释然,展颜而笑:“你比有容强,我每每教她识文断字她都不大情愿,磨蹭好久,想是对这些没有兴趣吧。”

“你可别这么说,有容比我努力多了,在许多方面。”

“有容她……”涂九离顿了顿,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她在妖灵馆住得惯吗?吃的可好?”

有云笑:“好极了。”

有容开朗率直,和周围妖类相处的都很好,该吃吃该喝喝一样不少,修炼的时候刻苦专心,每天都是开开心心的。不过——有容和涂九离不是隔一两天就见面么,他还来问?

想到这总觉得有些奇怪,瞥了涂九离一眼,却见他神态从容,没了前一瞬的慌张不安。看似平易近人的涂九离却对自家的小喜鹊都不肯袒露心事。真是矛盾的性格啊。

他继续翻册子,指着一处道:“这里道妖物皆有灵,有灵皆能修。若有异状,可能是遭逢大难,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有云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涂九离忽然大手遮掩,合上了书封。笑意暖暖地说:“后边的页面被人撕了,不知道后话。我猜测还有一种可能是被封印了吧。”

“啊?”她呆呆地问:“那有没有办法可以破除封印呢?”

他无奈地摇头,”……你还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鸟类吗?”

有云亦颓然摇摇头。

他安慰:“别太忧心,有脚环证明你来历清白。”

是吗?她一点也不这么觉得,单从修为丧失上来看,原身怕是不简单。

涂九离换了本羊皮书,说:“此书说前因后果皆由命数,产生这种无法修炼的情况或许是你自己的劫,一般来说……看,”他提高音调,“恢复从前的生活饮食等习性,可能会有帮助。”

说完他充满期待的看着她。

她使劲回想了遍,依然毫无头绪,回想起来的只是齐熠,再遥远些就是现代的校园生活了。涂九离将书籍叠好,示意她喝口水:“这是冰葵茶,温水熬的,清甜可口,你尝尝。”

有云伸长喙。卷了口,果然既清爽又甜滋滋的。

想起来他送给有容的玫瑰红果膏,特别好吃。她不禁馋嘴:“上回你让有容带去的糕点是哪个厨师做的啊,真好吃,还有没有?”

前面的话只是铺垫,重点在最后一句。

他说:“是我做的。”

这下她震惊了,眼前美型又高深的狐妖,还是个会做甜点的居家好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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