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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喂!云烟来!”云家草堂门外冲进来一个清秀灵动的丫头,十五、六岁的样子,一双眼睛尤为灵气逼人,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她在草堂大堂内转了一圈,没有见到人,心下想了想,朝着右侧走了过去,那边后面是云家医馆的药房,三面墙上靠着三排药材柜子,里面陈列着云伯从山里找来的各式各样的药材,其中不乏各种各样的毒蛇、稀有药材。

嘿!她就知道,云烟来这个臭丫头不在外面大堂守着就一定在后面整理药材。

虽然看她整理药材千百回了,有一次她还想要帮云烟来一起整理,但是最后却是帮了倒忙越帮越忙,然而眼前的景象还是让她吃了一惊。这是她头一回看到云烟来整理高处的药材,云伯都是站在一个小梯子上的,然而云烟来却踩在一头浑身雪白,身长两米,身高一米半,视线能和她齐平的巨狼背上,仔仔细细地对照着药柜里面的内容和这个抽屉的标签。

“哇……烟来……”这个丫头不禁喃喃出声,而那边那个踩在狼背上的女孩儿身着一身鹅黄色春衫,听到她的声音,这才从药材柜前抬头,回头看向她,然后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软糯之中略带一些清脆的声音喊道:“陆茗!你怎么来了呀!”说着她俯下身,小心翼翼地从狼背上下来,接着快步走到这个被唤作陆茗的丫头面前,两手在衣服上抻了抻,一双十分显眼的银色眼眸看着陆茗。

陆茗这才回过神似的,也笑了起来:“没想到你家这只大狗还挺有用的啊!”

云烟来回头瞟了一眼身后的白澜,白澜宝蓝色的眼睛闪着幽光,也温温顺顺地瞥了她一眼。她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它是狼,不是狗。这不是梯子被爹爹拿走了嘛。”

陆茗伸长脖子越过云烟来小心翼翼地瞅了那只大白狼一眼,只见那货端坐在那儿颇为警惕的样子,那双蓝眼睛冷冷地看着陆茗。陆茗连忙缩回脖子,不敢再看它。

什么大白狼,对着烟来这么忠心,摆明了就是一只大白狗!

这么想着陆茗不由地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来,云烟来看她冷哼一声,心下奇怪,眨眨银色眼睛伸手在陆茗眼前晃了晃:“陆茗?你想什么呢?”

“啊?”陆茗这下才回过神来,吐吐舌头,笑嘻嘻地摇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那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呀?”

陆茗这才想起来自己来找云烟来是有事的,她这个脑袋呀,总是事到临头了会把正事给忘记,胡思乱想的,念头只在天上打转:“我来找你去和孟哥哥玩呢!孟哥哥叫我来叫你,云烟来云家他过午就在桥头柳树下等你啦!”

“啊?!”云烟来惊叫起来,连忙从侧门跑到后院里去看了看天上的太阳,连连哀叹,“这都快要申时了!完了完了,孟青得等了多久啊!”

“申时……?”陆茗小声地在原地嘟囔了一声。这都要申时了?她也不过就是在孟哥哥叫她来之后先回家偷了个懒睡了一会儿,原以为不会超过两刻,没想到这都申时了?陆茗跺跺脚,心下格外懊恼,这下孟哥哥肯定要怪罪于她了,那她在孟哥哥心目中的形象岂不是要遭了!

云烟来一回头就看到陆茗一脸懊恼,先是跺脚又是咬嘴唇的,心下大概也是清楚她在纠结失信于孟青的事,便走过去搂住她的肩,笑笑道:“好了好了,别恼了,我就告诉孟青是我自己整理药材忘了时间,好不好?”

“真的?”陆茗眼睛霎时亮了,笑得眉眼弯弯的,云烟来觉得她这样笑起来格外好看,“烟来你最好了!那我们快走吧!”说罢陆茗转身小跑着出了草堂。

“哎!等等呀!”云烟来没想到她跑得这么快,一转眼就不见了,她只好将桌上随意摊着的药材簿子收拾整齐,然后转过身看向白澜,白澜也正看着她,云烟来似乎感受到他目光中的那种冷冰冰、不苟言笑的神色,心下感觉挺好笑的,自己怎么就从一直大狼脸上看出这种人才有的神态来了呢。她摸摸白澜头顶油亮的白毛:“白澜,你就呆在家里,我出去跟他们玩,不会走太远的,你不用跟着我啦!我大概傍晚会回来吧。”

白澜盯着云烟来看了一会儿,喉咙里发出了低低的呜呜声,大抵意思是不情不愿地同意了。云烟来笑了起来,这个家伙十六年来每天都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哪怕她上茅厕、沐浴的时候,它也要守在门外,生怕她出点什么意外。明明这都不是当初在山里了,它怎么就还是这么操心呢?

转身出门,陆茗正在门外急不可待地原地蹦呢,一见烟来出来,立马拽着烟来的手朝着柳下石桥那边急急忙忙小跑了过去。

烟来被她拽得几乎要一个踉跄跌个跟头,只能连忙调整好步子又要小心着不能踩到陆茗的裙摆,又要保证自己步子够大跟得上这个急蹿的丫头,嘴里徒劳地喊着:“慢点儿,陆茗你慢点儿!”陆茗哪里肯慢下来,她要拽着烟来赶忙给她的孟哥哥赔不是去!当然,是云烟来赔不是,不是她,毕竟烟来答应了她的要给她挽回形象呢!

两人一溜烟跑到了柳下石桥那边,一路上差点撞到好多个小贩子,云烟来一身薄汗,不知是被这样惊险的路途吓的,还是由于眼下已是春天了,温暖的阳光之下这样一折腾出的汗。石桥旁边那棵大柳树下的石凳上正坐着一个一身蓝衫布衣的男子,眉眼清秀之中带着一股子书生气息,但是看起来又有种痞气在其中。此刻这位男子正悠然自得地面朝着从石桥下活泼钻过的潺潺小河,翘着二郎腿,眼睛微微眯起,乍一看似乎睡着了的样子,但是凑近了就能听见他嘴中正低声哼唱着一曲小调。

就在离石桥颇近的一处,陆茗忽然停住了脚步,云烟来险些就一头撞在她身上,幸好及时刹住了脚步。她并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见面前高了她半个头的陆茗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还摸了摸脸,理了理跑乱了的头发。云烟来拨了拨飞到额前来的刘海,心下看着她只觉得有点好笑,但是又是那样的可爱。

“烟来烟来,我看上去怎么样?”陆茗喜滋滋地站在云烟来面前,左右转了转。云烟来笑着点点头,没有说话。陆茗得到了肯定当下就转身一副乖巧的样子朝着那边的蓝衣男子走去,无疑那边的男子就是孟青。

云烟来跟在陆茗身后,自然没有忘记等会儿要将失约这一事揽到自己身上,在心里酝酿了一下,调整了脸上的表情,低着头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

“孟哥哥!”陆茗娇俏地一声喊,紧接着整个人都扑到了孟青的身上,笑得眉眼弯弯,人面桃花,分外好看。孟青被这么一扑倒是没有什么反应,眼神先是朝着后面的云烟来飘来,然后将陆茗推开,从石凳上站了起来,问道:“怎么来得这么晚?不是说好了过了晌午便来的吗?现在都申时了。”说着瞥向了陆茗。陆茗心下一紧,缩缩脖子,伸手在背后推了推云烟来。

烟来自是明白陆茗的意思,赶忙抬头,小小声地说了一句:“是我……”

孟青看了过去。

“是我,我帮爹爹整理药材,理着理着我就……我就忘记时间了……你别怪阿茗。”烟来小声解释着,看上去万分愧疚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不会怀疑她,那个可怜兮兮的样子更是让人不忍怪她。孟青抿了抿嘴没说什么,只是瞥了一眼一旁做出乖样连连点头的陆茗,最后撇撇嘴作罢:“算了算了,反正时间也还早。那我们走吧。”说着拽着云烟来的胳膊就走。陆茗在一旁看着,赶忙跟上孟青的大步流星,然后整个人都缠住了孟青的另一条胳膊上。

“孟哥哥你偏心!只牵烟来不牵我!”

“你需要牵吗?你看你这个样子,男女授受不亲你知不知道啊?”

“那你还牵烟来!”

“她这个闷罐子性格,慢吞吞的,不牵着她等会儿一回头她就不见了!”

“我不管!你不牵着我我就这样抱着你的胳膊不松手了!”

两个人这么一路吵吵闹闹,已是湛镇上大家早就习惯了的一个场景,大家也由得他们年纪小胡闹去。云烟来一路被拽着跟在一旁才没有心思听他们两吵嘴,她只觉得今天不宜外出,怎么一出门就一直被人拽着走,而且一路都是这么踉踉跄跄的,她本来就不胜脚力,也不怎么擅长大动作的各种事情,所以自从八岁那年认识了这两个活宝之后,每次打架什么的她都是缩手缩脚站在一旁不敢掺和的那种样子。当然了,有白澜站在她旁边,比那时候小豆丁的他们都要高出好多的这么一头大狼守着,根本没人敢动她,最后都是看他们实在打得不可开交,鼻青眼肿的,烟来戳戳白澜,白澜心领神会冲着他们一团人龇龇白牙,然后一群小孩们一哄而散,只留下陆茗和孟青鼻青脸肿还站在那儿一副得胜的样子,骄傲得不得了,不管脸上疼还要哈哈大笑,嘲笑那群逃跑的残兵败将一番。

回想起他们三个是怎么认识的,还要回到云烟来刚到云家那会儿说起。那时候的云烟来只有七岁大,但是很快过了年就八岁了,由于不知道烟来的生辰八字,所以云伯就给烟来取了这个名字,如烟而来,不知其踪,不知其源。还给烟来擅自重新定了一个生辰,就在正月初一。云伯说这个特殊的日子作为生辰一是想借着吉利的日子为这个生来便不幸孤苦但又万幸活下来的孩子去去身上的晦气,带来好运,保佑接下来的人生平安,二是普天同庆,这样一过年就像是全天下都在庆祝烟来生辰一般。烟来自是高兴,觉得自己有了生辰八字,便不再是个孤苦伶仃的孤儿了。而也就在她的八岁生辰这一天,正月初一的时候,云伯正带着烟来庆祝生辰呢,给烟来做了一个小熏香,许是味道甜甜的太好闻,反正陆茗和孟青这两个活宝就这么探头探脑地出现在了院子门口,冲着里面张望。云伯本来就为大家都怕烟来,烟来没有朋友而烦恼着,看到这两个小毛头眼前忽然一亮,心下有了计策,就将这两个孩子招了进来。本来陆茗和孟青还害怕在院子里趴着的白澜,但是看到白澜根本不愿意搭理他们,便放心地玩开了,而安安静静、怯怯诺诺的烟来最后也跟他们两闹作了一团。短短一个下午,烟来就显出了一个小孩子该有的玩闹娇嗔的模样,云伯看在眼里乐在心里。而从此,这两个小鬼有什么都会叫上烟来,然后烟来总会带着白澜,结果这两个小东西非但不怕这只大狼了,还反过来狐假虎威,到处作威作福,一度成为了湛镇的孩子王……和王后。当然,王后是陆茗自封的,要是问孟青的话,孟青肯定会嘟嘴说他宁可要烟来做王后也不要这个吵吵嚷嚷的陆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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