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里么。谢谢啊,阿姨。”在高大的门墙前,一个灰头土脸的少年抬头望了望高悬的牌匾。对着旁边一位穿着朴素的妇女谢道。
妇女苦笑道:“没什么,不过啊孩子,下次出门记得跟别人一起。你这迷路可迷的有点离谱。好了,我这就回去了,你在这好好生活。”
少年微微一笑:“嗯。阿姨我送你到汽车站吧。”
妇女被他逗乐了:“你这孩子,刚跟你说完又不当回事。你送完我自己不又得走丢了么。”
“嘿嘿。”少年不由得挠头,脑后扎成一束的黑发随之摇动。
少年名叫凌洛,今年十六,在经过一段“千辛万苦”的旅程以后终于到达了这里,未来的两年他也将生活在这。而妇女则是刚遇到迷路的凌洛,并把他送来目的地的好心人。凌洛本是要去洛阳中心区,但他下了火车之后虽然不认识路,却在那信心满满的一通乱走,结果走了半天走出了洛阳市区。正茫然四顾的时候看到一辆出城的巴士。于是凌洛挥手拦车问路,好心的阿姨本来刚出城,听完之后就带着凌洛进城了……而类似的状况从凌洛自老家龙潭沟启程已经发生了三四次了,这短短千里的旅程可谓是千辛万苦……
说起凌洛,他的经历倒是颇为奇异。十六年前,公元2023年,他在洛河水上被人捡到——正合了妈妈们骗小孩子的戏言:“小孩子都是大水冲来的。”
捡到凌洛的正是凌洛的爷爷凌涯。凌涯年少的时候不爱读书,偏爱拳脚武术。去过山西学了几年形意拳,也拜过卖艺的为师学过几手八卦掌,后来成家立业了就爱找太极高手天天推太极。加之本身悟性不错,又吃得苦,是以一身拳脚功夫相当了得,寻常十几个大汉近不得身。
凌涯无儿无女,二十年前,凌涯老伴过世,老爷子独自一人跑到洛河源头的龙潭沟盖起了一栋小楼,天天或泛舟洛河钓鱼撒网,或背弓跨刀进山猎兽,过起了渔猎维生的自然生活。直到十六年前,一夜老爷子心神不宁,大半夜的竟老想着去洛河水上。老爷子性子洒脱,想到即做,于是便驾舟洛河。其夜月光朦胧、洛水平静无波,凌涯老爷子张目一望,却看见一小婴儿顺水而下,无襁无褓、顺流不沉。老爷子大吃一惊,当即一纵入水去抱起小孩,却发现小孩身下是一只三米多长的巨龟,龟背上有点点图案,玄奥难明。巨龟见老爷子抱起小孩,便头也不回的钻水就走,转眼已不见踪影。老爷正自惊愕,却听见一声细微笑声,低头一看,怀中婴孩正睁着明亮的眼睛看着他,“咯咯”笑着,看见老爷子看他,便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笑脸。老人家果然最对付不了小孩,老爷子顿时觉得种种灵异都无所谓了,这个小宝贝便是老天爷赐给他的宝贝孙子。
因为是自洛河水上得的小孙子,凌涯老爷子便给孙子起名为凌洛。老爷子本没想过还能有享受天伦之乐的日子,得了凌洛之后更是着意培养。五岁便让凌洛练习扎马、跑步,七岁开始练习肩功腿功腰功桩功,等到凌洛九岁时,凌涯老爷子会的三种内家拳凌洛都已经初窥门径了,跟龙潭沟的小孩子们打架再也没有输过。
等到凌洛十二岁时,自认爷爷会的武术,自己都习得了精义。一日便趁老爷子出门钓鱼自己背着老爷子的猎弓砍刀北向进山,留了张字条说自己要去打只老虎回来。老爷子回家一见字条顿时急的一身白毛汗,要知道老爷子宝贝凌洛,只有偶尔带凌洛出去钓钓鱼,进山打猎是从来不敢带凌洛的。小孙子天生不认路,在龙潭沟生活十几年了都还经常会迷路,更别提那扭曲往复的山路了。当时老爷子就去叫了全村人,发动大家进山找人。凌洛生的俊秀机灵,平素也嘴甜,见着村里的人了都是一通哥哥姐姐叔叔阿姨爷爷奶奶的叫唤,在村里颇为讨喜。于是村人也都无二话,一起进北山找了凌洛一天一夜,结果谁也没能找到,都暗叹可惜了这么个灵气的孩子。没想到这时村东头张家的儿子张继跑上山来,大喊已经找到凌洛了。当时张继十四岁,村里是不准小孩子进山找人的,所以他便在家做些挑水做饭的家事。今日正挑水回家,却看见凌洛背着猎弓从南面回村了,当下就扔下水桶进山报信去了。众人回来以后,凌洛免不了一顿狠批,老爷子还狠下心打了他一顿小屁股。然后大家讨论起来了为何凌洛从北面进的山却从南面回来了。问之,凌洛兴高采烈地拎起他唯一的猎物说道:“我刚进山没多久就看见了这只野兔,追了它离开山路进了林子,没追半里就打到了。可是……可是我也找不到路了,我就走啊走,走啊走,饿了就吃干粮,累了就上树睡觉……然后、然后就看见村子了。”众人听了面面相觑,刚进山就迷路了,还绕着村子跑了半圈,路痴到这程度已经让人无话可说了。
找回凌洛第二天,老爷子就给凌洛做了一张小弓,老爷子的弓凌洛开不动,上次进山打的那只兔子还是被凌洛用石头砸死的。从那以后,老爷子只要进山就一定带着凌洛。他知道自己这个孙子最是好动,与其让他一个人偷着进山,还不如自己带着,说不定进山次数多了,小孙子就学会认路了。
从此龙潭沟就多了个小猎人,凌洛天天跟在爷爷身边,学习猎人的经验,用弓的手法、窍门。他的猎物也从野兔、山鸡,慢慢变成了狐狸、狍子、野鹿,等到凌洛十五岁时,山中的野狼、野猪也只能变成他手下的晚餐。唯一让凌洛遗憾的是,山里貌似已经没有老虎了,他十二岁第一次进山的目标怕是完不成了。
也正是这一年,凌涯老爷子天年已尽,在家中含笑而逝。凌洛痛哭三天三夜,跟邻居一起办好了老爷子后事,为老爷子守孝了一年。而后拿起一年前收到的通知踏上了前往洛阳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