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出了状况?”吴悠在电话那边已经明显的听出石岩的声音有些不对劲了,于是不由得追问着:“木头她出什么状况了?不说没有患阿尔茨海默病吗?”
“她……怀孕了,”石岩稍微迟疑一下,然后又如实的对吴悠说:“原本这是好事,可是,偏偏她的血液里有肿瘤提示……”
吴悠在电话那边听完石岩的叙述,整颗心都悬起来了,石岩的话刚落,她就忍不住追问着:“那你奶奶和你父亲知道木槿怀孕了吗?他们怎么说?”
“我还没有把木槿怀孕的消息告诉我奶奶和我爸呢,”石岩轻叹了一声道:“原本打算这里回国后再告诉他们的,还想着给他们一个惊喜来着,可谁知道会出这样的情况呢?”
“我明天过来,”吴悠在电话里对石岩说:“我马上就定柏林的机票,滑雪什么的不重要了,我得过来给木头做思想工作,这丫头一向很理智的,现在怎么变得感情用事了?”
……
石岩在阳台上打电话的时候,木槿一直在看一本书,其实这本书是她从滨城带过去的,并不是建筑名著,也不是父亲的法律书籍,而是一本诗集,很久以前和橙子在书城买的一本汪国真的诗集。
她是文科生,向来是不怎么喜欢诗啊词啊的,以至于当初是在怎样的心情下买的这本诗集,她都忘记了,或者是在和橙子说话时很随便的拿了一本。
出国前整理过一些书籍,当时之所以拿了这本,估计就是因为这本书买回来一直都没有看过,而她打算用在德国治病期间来看的。
汪国真是何许人也她都不太清楚,只不过这会儿翻看这本诗集却觉得里面的句子非常的经典。
请原谅她这个理科生,无法对诗句里更深层的含义去探索,她只是觉得句子优美很有说服力,至少适合她此时的心情。
只知道,确定了就义无反顾。要输就输给追求,要嫁就嫁给幸福。
这个世界上并不缺乏一个无爱的父亲,而缺乏的是一个有爱的丈夫。
其实人生就是在不断的妥协、权衡和放弃当中,来追求最大化的幸福。
木槿读到这句时就停住了,没有再往下读,而是用手撑着头在想:什么是最大化的幸福?
“啊木,你在发什么呆?”石岩打完电话走进房间来,发现木槿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可她的眼睛却没有盯着书看。
“我在想,人一生中,什么是最大化的幸福?”木槿说完这句又篇着头,那样子还真是在费力思考一般。
“最大化的幸福?”石岩听了这话不由得笑了起来,走过来在她身边的扶手上坐着说:“关键是看个人对幸福的定论是怎样的,喜欢抽烟的人认为每天有烟抽就是幸福,喜欢喝酒的人觉得天天有酒喝是一种幸福……”
“那你的幸福定论是什么呢?”木槿打断了他的话,抬头侧脸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我问的是你的幸福,你石岩自己的幸福定论。”
“我的幸福?”石岩眉头皱了皱,沉思了半响才看着她说:“我的幸福很简单,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有一帮值得信赖的朋友,有一个美丽贤惠的妻子,有一个和睦的家庭和一个充满希望的明天。”
石岩说完这话侧脸看着木槿,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轻声的道:“啊木,你的幸福呢?你想要的幸福生活是什么样的?”
“我……”木槿稍微愣神了一下,沉思半响才看着石岩说:“其实,我的幸福定论和你差不多,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然后,为了我们美好的明天共同去努力,去奋斗!”
石岩听了她这话就欣慰的笑了,伸手把她的手握在手心里,半响才柔声的道:“啊木,我希望我们的明天是充满希望的,所以,没有希望的事,或者是希望渺茫的事情,我们能不能,不那么坚持?偶尔,在某些时候选择放弃并不是懦弱,而是为了更美好的明天做出的妥协和让步,”
“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我相信,暂时的放弃,我们的明天会更加的美好!”
这个白天,木槿没有出门,而石岩也不好强行的逼她,最终是带她去商场转了转,借以打发时间和转移她的思想。
晚上房东老太太做了新鲜的烤黑面包和酸牛肉汤,或许因为怀孕的缘故,木槿觉得房东老太太做的酸牛肉汤比她做的土豆烧排骨要好吃多了。
而这个夜晚,木槿也没有睡好,因为她一直在纠结着是冒着肚子里孩子很可能被辐射影响致畸的危险去照CT还是真的像石岩说的那样直接把肚子里的孩子流产了去照那个CT?
前半夜一直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纠结着,其实她一向是个理智的人,这样的事情,如果站在一个理智的角度来看,那肯定是按照石岩说的那样去办,把孩子流掉,然后照CT,看看脑子里是不是真的长了个什么。
可她纠结的是,万一照CT后发现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不过是像曾经所谓的阿尔茨海默病那样虚惊一场,那她的孩子岂不是白白的流掉了。
可怀着孩子照CT呢?不管脑子里有没有长什么东西,总之孩子都会被辐射所影响到,而辐射的后果,她又不敢去预料。
前半夜纠结得太累,可一直还没有纠结出一个结果来,反而是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影响到身边的石岩也睡不安稳。
后半夜她是自个儿太困了,明明就是孕妇,白天还走了那么多路,体力下降不说,最主要的是纠结这个事情让她信里焦碎,所以后半夜熬不住的她最终还是睡过去了。
而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等她醒过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了石岩,她不由得用手去摸了摸,居然连温度都没有了。
她吓了一跳,即刻翻身坐起来,扭头看床头柜上的小闹钟,中午12点,好家伙,她还真是能睡。
这个时候石岩估计在楼下和房东老太太一起做午餐,她这样想着,于是赶紧起床来,错过了早餐的她,可不想再错过午餐了。
是洗漱时觉得反胃才想起,早上没有吃早餐,不仅把自己饿了一顿,也把肚子里的孩子给饿了一顿。
想到孩子,她就又开始纠结,昨晚石岩说今天带她去那个beratung做心理咨询。
她不太清楚beratung是什么机构,为何做流产要去那里做心理咨询?而且还要那里出具一个证明什么的。
她下的楼来,很自然的朝厨房走去,想着石岩应该在厨房里做午餐。
因为他们来德国后,一般都是他在下厨,她很少去厨房,即使去,也都是帮忙打下手,她根本不是做主厨的料子。
然而,厨房里却只有房东老太太一个,并没有见到石岩的身影,她不由得郁闷,这会儿是中午呢,石岩去哪里了?
“阿姨,你知道石岩去哪里了吗?”木槿是用英语问的,不过她还用手势比划了一下。
已经和她混得有些熟的房东老太太听懂了她是问的石岩,于是微笑着连比带划的告诉她:石岩出门去了,好像说是有什么急事,让她中午跟她一起吃午餐,石岩要下午才回来。
有急事?木槿不由得楞了,在德国,石岩有很急的事情吗?
因为无法跟房东交谈,何况石岩如果真有很急的事情,他估计也不会告诉房东的,于是木槿也就不再追问,中午继续吃房东老太太做的德国土豆烤香肠。
房东老太太跟石岩学过土豆烧排骨,不过木槿觉得房东老太太做的德国土豆更好吃,尤其是房东老太太做的奶油烧土豆,木槿最喜欢吃了,每次都能吃不少。
石岩不在,木槿和房东老太太语言沟通有困难,有时即使用手比划也还是无法和她说到一个话题上去。
所以,在吃了房东老太太的午餐后,她和房东老太太一起把厨房收拾好就上楼了。
石岩不在,她想了想还是给他打了个电话,想问问他去哪里了,是不是真有什么急事要去办?
电话在响了好几声后才被接起,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石岩的声音倒是率先传来了:“啊木,你睡醒了?”
“……”
看来他走的时候她还在睡觉,想必是睡得很沉所以他才没有叫醒她吧?
“嗯,我都和房东阿姨吃过午餐了,”她如实的汇报之后才又追问了句:“对了,阿姨说你有急事出去了?究竟什么急事啊?”
“呵呵,是妈过来了,”石岩在电话那边笑了笑道:“妈昨天听说你怀孕了,于是就定了柏林的机票赶过来了,对了,我这会在机场接妈呢,航班差不多要到了……”
木槿这才知道是吴悠过来,估计是昨天中午石岩接的那通电话是吴悠打来的,而石岩肯定是把她的情况给吴悠说了。
她都还没考虑好呢,这婆婆就到了,等下她吴悠问她怎么打算的?她要如何回答?
一直到石岩带着吴悠进来,木槿还躺在沙发上没纠结出个明确的答案来。
“木头,你在发什么楞呢?”吴悠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很显然,她在门口就看见躺在沙发上的木槿了。
木槿赶紧从沙发上坐起来,看着走进来的吴悠,故意开玩笑的道:“哎哟,妈,多大个事儿啊,不就怀个孕吗?也值得你如此火急火燎的从滨城赶到柏林来?这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那可不是?”吴悠走过来,见她神情和状态还算好,于是也笑着开玩笑:“原本我没有打算要过来的,谁让你不听话来着?如果你听话,我就不小题大做了,你看看你,这又帮航空公司赚了一笔不是?而你连提成都没有。”
“……”
木槿直接默了,吴悠是她的老师兼婆婆,而且还是出了名的嘴上不饶人,论口才,她估计不是吴悠的对手。
“木头,石岩说今年德国下了二十年难遇的大雪,北部的哈尔茨山区的雪很厚,今年最适合滑雪了,说是二十年难遇的机会,这样的机会人生难遇到几次,我们当然不能错过,刚刚在路上石岩还和我说,我们一家人要去哈尔茨山区滑雪,你看我们把日子定在两周后好还是三周后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