讆塽切实对佟天很放心,相信佟天能把他的眼线当好。他晚上离开公司,没有回家,他并不想回家,家,现在对于他来说,似乎更多了一层恶心感,整个一夜都是在车上度过的,即使在车上睡得不舒服,他也要如此。他不是没有钱,也不是怕花钱,他只要喜欢就要去做,甚至连自身的感受都不顾了,以前是做自己的事而不顾别人的一切。他在车上,时间当然就显得多余,但却没有闲着,是大脑一直没有停止过思考。
他先是想着要怎样去制服镡省岚和他的妻子,然而他并不得实在要领,他的特点是尽情地快乐,哪怕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也不打紧,但要他想出如何整治别人的手段来,又显得手足无措。他更知道,自己作为了解事体的人都不能想出招来,就别说殳遨那样的局外善性人了,所以他并没有真地指望殳遨为他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来。他想不出办法,也不指望别人为他想出招术,于是就只得作罢,仍然如和聂筱月要怎样接触而采取的办法一样——走一步看一步。既然如此,接着所想的当然就是他是否要与镡和叶计较较劲的事。他把眼轻轻地闭上,仔细想着,出神地感受着。“我和她还有感情可言吗?似乎是有的,要不然有时怎么会恨得咬紧牙关?”他可能也是被气糊涂了,其实他应该知道他要想办法对付镡和叶的真正原因的。“我这算是什么感情?根本算不得夫妻感情,可能是父子父女感情的。”他又否定了他这可能是夫妻情感的感觉,而换作了可能是父子方面的感情想象。“是父子之情所牵又怎样?父辈有父辈的世界,哪能让后辈人的东西掺和进来呢?是很不合道理的。”“那么,除了这些,我要和他她斗去又是为什么呢?难道是我内心深处的虚伪在作怪吗?我虚伪吗?我不是在殳遨处说我极力反对虚伪的吗?现在怎么又——?唉,人哪,总逃不脱一个俗字哟。”“我到底要不要放弃争斗?”“不,哪怕头破血流,也绝不能丢了面子!”他还是认同了最初的态度。
“要是殳遨不来,我该怎么办?我要硬着头皮去公司料理吗?这可实在是难为了我啊。”“对,当时一起吃过饭的不是还有一位吗?他现在怎么样?据殳遨说,他也是个不错的人选呐,我何不去和他说说看呀?”讆塽想到法伽的时候,把眼迅疾地睁开,但又慢慢地阖上了,他知道不需要如此着急的。“只是他年龄上还略微小了一点,不过,不要紧,有不有本事本领不是光看年岁的,最主要的要看他做事是不是沉稳持重,这才是正当的理儿,况且听说他的才艺也是很突出的,一个有着如此特出才艺的人,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哦,不,似乎也不能这么认定,那个姓镡的,他的钢琴弹得那样好,在享受音乐意境的时候,是多么地陶醉,结果又怎样呢?照样是品德恶劣!竟然来抢别的老婆,真是白懂了这么多才学!”讆塽对镡省岚就是这样想着。“不,对,那个孩子还不能和那个姓镡的相提并论,孩子可是个好孩子,姓镡的却是个标准的色狼、恶棍,是个伪君子,看那道貌岸然的样子,实在是可恶极了。”“明天,对,明天我一定要先和那孩子谈一谈的,他可能是个倔犟的人,要不然那么大点的年岁怎么就会违父母之愿而作出出格的事来呢?真是想不透的一个小孩!”
“从在殳遨处吃饭的情况可以知道,看来聂筱月的几个女友都知道了他和她的情况。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酒桌上的她们对我也是够意思的啦,现在有几个女人不厉害的?厉害起来似乎都能吃了人!特别是那殳遨的妹妹殳珏,她可是个难以掌控的女人!加上聂筱月的古怪性格,我能不难看不尴尬地出门就已算万幸的了。”“当然,从她们的情态来看,我能得出她们同样也不喜欢我和聂筱月结合的细微的情况,这倒是正常的。那么她们又反对我什么呢?最主要是年龄的问题吗?还是我的厌业性格?”“不,想那些已没有意义了,现在的情况,实在也难以让我再投入到和聂筱月或者四位女性人中去周旋的。最起码现在我要把精力全都放在对付镡省岚的敢于冒险的行为上,这个罪恶的家伙,竟敢在我的头上动土!看我怎样对你动粗!”其实讆塽也没想清楚具体的对付方法,只是恨恨地想想而已。
第二天刚上班不大会儿,讆塽就叫佟天悄悄地把法伽从厂子里传了出来,坐上车子,要带他到那安静的河边去。
“讆经理今天找我有事吗?”法伽没感到紧张,更没感到奇怪,上了车后,随便地问。
“你到我这里来,工作做得还算满意吗?现在过得还好吧?”
“当然,托您的福,万事大吉。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都这么大人了,别吞吞吐吐的,这样不好,对你将来的发展不利,赶快别这样。”
“我是想说,在你这里最大的遗憾却是没找着真正的朋友,没有朋友的语言,在我这个人来说,简直是难以忍受的,惟一可以玩的人却又走了,可真是件憾事儿!”
“谁?”
“就是上次在县城宾馆吃送别酒的那位,你忘了吗?我可一直还记着的。”
“你说他呀,那哪儿能哩!他可是个顶尖的好人,是个标准的好小伙子,如果社会多上好多象他那样的人,那可就是早见光明了。怎么,你觉得是什么地方让你能如此欣赏他的?”
“除学识之外,那就是他的内涵和为人了,他的内涵不可谓不深,好似不能让人探测得到他的思想的底线,但他又是个明朗无遮的人,认事准,做事稳,交友诚,兴致足,而这又是现在人极为缺乏的东西,在他身上却全都具备,能不让人难舍难离嘛。”
“对对,那你平时除了工作,都是怎样熬过时间的呢?”
“当然就是发挥我的特长去画画写写了,然后再去自我欣赏一番,岂不美哉。”
“难道现在的镡经理不好吗?”
“他!不敢高攀!不可领教!”
“不会吧!你会这么恨他?!”讆塽感到惊讶,但语气中还是带有挑衅的意味。
“恨倒谈不上,但却是不可深交。”法伽随便地说着。
“为什么?”
“说不上为什么,凭感觉。”
“小法,你知道,我是个粗鲁之人,没有文化,不象你们,但我还是想说一些你和他的话,不知你同意不同意?”
“讆经理把我叫出来是要说什么事你就尽管说好了,反正我们都是你的手下,哪有不听你的?哦,当然,只要你说得对。”
“当然是好事才跟你说,否则我不是要害你们嘛。其实我是想说呀,在我感觉,你的画画写字的思想境界,难道和他的深入音乐之境有多大的不同吗?最起码都是享受的,在你们的心里面,做那样事的时候,你们就没看到美好的东西吗?”
“我不懂音乐,所以进入不了那样的境界中,但我想应该是有相通之处的。至于在做这样的事的时候是什么感觉,我也说不上来,只感觉到享受倒是真真切切。”
“那你说有的时候,人的高涵养为什么不能表里如一呢?”
“您是指什么?我听不明白。”
“你还不知道啊,噢对,你的确还不知道,那不知道也不是件坏事,不过,你现在既然知道了就得帮我守口如瓶,只到事情露出真相后。”
“我还真不知是什么事的。”
“你们的镡经理想要破坏我的家庭!”
“有这事?!”
“我还跟你说假?我再要说假,也不能让自己家的人出头嘛!”
“他怎么会有机会的呢?噢,我是说他怎么会有机会认识你夫人的呢?”
“他原来是我的家庭音乐教师,真是披着羊皮的狼!”
“你们的事我不很清楚,但我对他还真只是凭感觉。”法伽若有所思地说着,顿了一下,突然说:“那经理今天找我到底是为何事?”
“今天呢,我得丑话说在前头,小法你也不要小看我,认为我这是私心在作祟。我今天是想说呀,既然他镡省岚要恩将仇报,那也别怪我不客气,等有了有力证据后,我肯定要赶走他的,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那您找我干嘛?不会是——?”
“说你对了,就是想要你出来我为担任务的,不知你肯不肯?”
“殳遨他还没回来吗?”
“怎么,你知道他回来了吗?”
“噢,他真回来啦?”
“回来了。”
“那不就得了呗。如果您硬要我担担子的话,那我甘愿做他的副手。”
“好,那就好,你太爽快了,真是个爽快人,我就喜欢这样的,今天我请客,请你撮一顿,以表谢意,怎么样,不会拒绝好人的诚意吧?”
“不了,谢谢您的美意,我真地还有事。”
“事情急吗?那也行,等下次吧,等你接任新职,我再为你庆贺,怎么样?”
“到时再说吧。”
“那这样吧,我把我的电话号码和殳遨家的电话号码写给你,如遇急事,就赶紧打电话找人,行不行?”
“经理您别吓人,好象事情就要发生似的,而且不会严重到那种地步吧?”
“这你别管了,反正算你帮我,好吗?”
“经理别客气。”
讆塽后来就把法伽送回了公司。佟天感到很新奇,因为这是讆经理第一次找法伽单独谈话。佟天早就坐在车间门口外等待法伽的到来了,他见法伽进入公司院内,就急忙跑去迎接,并问这问那的,法伽只是摇头不愿说。讆塽上了车后,在院门外也看见了佟天,就探出头来向佟天意示,佟天知意就跑了过去。
“有情况要立即向我汇报,我一直在等着你的消息。”
“讆经理放心,我哪敢有一刻怠慢。”佟天狡黠地说。“噢,对了,讆经理,我曾想了一个办法,想说给您听听,不知你愿不愿意听?”
“什么事?”
“这个嘛,一句两句话说不清楚,算了,还是找机会再说吧。”
“别,佟天,你不会对我有什么心事吧?”讆塽以前从来都是相信佟天的,不管佟天是什么样的人,但他还是相信他。现在可能是被镡省岚的事弄乱了,所以感觉佟天的语气中就含着特别的意思。
“不不不,经理您多想了,我对您哪敢哪!”
“要不你也上车来说吧,我带你到别处去。”
“倒也花不了那么长时间的,我只是想说给您去想想的,您要是觉得适合,您就照我说的去做,到时招呼我一声就行,我会全力以赴的。”
“来来来,上车来,进来说。”
佟天进了车,并关上车门,打开的车窗也被拧上了。“经理,我是想对您说,您要是真看镡省岚那家伙不顺眼,就想办法揍他一顿,揍他个生活不能自理,让他变成植物人,看他还神气不?”
“怎么揍?”
“讆经理,不瞒您说,在前一阶段,我曾揍过一个人。”
“谁?”
“理惟孚。”
“为什么?”
“不知为什么,我看他就是不顺眼,凡是我看不顺眼的人,我就想揍,我就要揍,揍死他,看谁还神气不?”
“那理惟孚生活不能自理了吗?”
“没有,只是我还没恨他到那种程度。”
“你对镡省岚呢?什么感觉?”
“恨之入骨。”
“那你帮我去揍他?”
“只要您同意!甘愿效犬马之劳。”
“还是佟天你对我贴心,我很感激你,我只愿这样说,如果你愿意,你就随便,你不是也恨他入骨吗?”
“好呐,您就等着瞧好戏吧。”
“好,你去吧,注意,做什么事都要小心,不可漏馅。”
“我知道,讆经理您放心。”
“好的,我走了。”
“讆经理再见。”佟天下了车,在车外跟移动车内的经理打着告别语。
讆塽走后,佟天也无心工作了,立即就找上次帮忙打理惟孚的几个家伙。这几个家伙是谁啊,就是以前跟着讆塽的几个小混混,其中一个在讆塽出事后不长时间里还打电话问过讆塽的情况,就是牛妈告诉讆塽的叫铁栓的那个。几个人见讆塽不理会他们了,不要他们跟着他了,也不介意,还是愿意死心塌地地为他做事,哪怕是间接地帮讆塽做事也就满足了。
佟天让几个小混混使用了同样的手法,将镡省岚打了一顿,只不过比理惟孚的要严重得多。
镡省岚却比理惟孚要想得多,这可能也就是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的道理吧,在这关键时刻,镡省岚才认为到他要做事和已在做事,都看成了有亏于心的了。“是谁要陷害于我呢?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呢?不会已经有人知道了他内心的底细了吧?不会呀,我又没对任何人说,我做事还不够小心吗?别人怎么会知道的?”“也许我是多虑吧?别不是那么回事,而我却对此害怕得要命,反而未成功就瘫了半截,这怎么能是我的性格呢?我要振作起来,害怕就是退缩,害怕就意味着失败,我要坚持到底,不管风吹浪打,我都要坚持到底,只要坚持就是胜利。我不放弃,我不放弃,不放弃!”镡省岚虽这样坚定,但作为事实上的人,勿管如何坚定,如若这些情况纠合其身,则心里头都会存有一点点怕意的。
镡省岚挨打的事,只要他不告诉叶怜梅,叶怜梅自是不会知晓。叶怜梅只是近日感觉有点不对劲,精神象鬼神弄过一样,恍恍惚惚的。她还有些怀疑,因为有两三日来,镡省岚都未打电话来叫青丝上场练琴、朗诵了。但她怀疑只是轻微的,并没有深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