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在季节并不分明的日本,秋天的街头也已经带上了些许肃杀的气息。纪光吟搜遍了整个屋子,就只看见纪念留下的一张字条:
「妹妹:老哥我不怕死地上路了,目的地博士家……祝福我吧。哥哥。」
无奈地笑笑,纪光吟坐下,听着窗外簌簌的风声,忽地就觉得整间屋子逼仄了起来,冷清清地,让人有些意外的心慌。鬼使神差,纪光吟拿出手机翻着通讯录,目光停留在了针织帽三个字上。
「针织帽赤井秀一,有空吗?我现在无聊得很,陪我去米花公园旁边那条林荫大道散散心好吗?」犹豫了几秒,她还是发了出去。随后纪光吟从一个抽屉的角落里拿出一个布包着的物品,最后看了房间几眼,关上了门。
老实说,接到这条短信时赤井还是挺意外的,但正好闲着没事,便也出了门。一路上黄昏的阳光温柔地照耀着,他站在林荫大道的尽头处,看着远远走来的纪光吟,她今天依旧穿着短衣短裤。黄昏的风吹得赤井的眼睛有些涩涩的,他动了动手,摸了摸自己随身带来的包。
“嗨!光吟。我在这里。”
“嗨,赤井。”难得地没有调侃,纪光吟扯住他的衣襟,就沿着寂静无人的林荫大道慢慢走起来。
地上已经铺了一层不薄不厚的落叶,两个人踩上去的声音在本就安静地林子中隐隐有些突兀。纪光吟低着头想着自己的事,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赤井的目光和逐渐暗下来的天色。
傍晚的风轻轻吹着,天空昏暗下来,气温也逐渐有些下降。赤井秀一终是拉住纪光吟的手,把惊讶的她按在长凳上,一边从包里翻出一件薄薄的外套来为她披上:
“一直在想什么呢?万一你感冒我怎么跟你哥交代啊?都这么晚了,饿了吧?”
两人很近。暗暗的天色里,纪光吟有些心慌意乱地摇了摇头,一边脸有些发烫地攥紧了手中的布包,庆幸着赤井此刻看不清她脸上的红晕。
可惜天不遂人愿,风萧萧,赤井不由自主地再靠近一点,右手绕过纪光吟的身后为她拉紧外套,这样,就连赤井的呼吸,都清楚地回响在纪光吟耳边了。
“喂……”纪光吟刚张嘴,忽然感觉眼前一亮,然后清楚地看到了赤井俯着身的棕色衣领。
是那种温柔的鹅黄色的路灯。纪光吟一惊,脸上的红晕更红了。
这一秒,在昏暗的路灯下,在轻轻的秋风中,在深邃的苍穹下,定格。定格于纪光吟神快的心跳,定格于赤井慌乱的气息。
赤井秀一也有些呆住,手愣在了半空,仔细地看着从来没有离他这么近的纪光吟,微寒的风不息,吹得纪光吟碎发乱飘,她手忙脚乱,抬起手就想理顺头发,却不曾想轻轻打到了赤井。
“啊!真是对不起……”纪光吟囧得不行,心里只想找个大大的洞钻进去。倒是赤井被这一打清醒过来,若无其事地继续帮她披好衣服后坐在纪光吟旁边,心里对这路灯的感情是五味杂陈,既有些窘迫又有些抑制不住的暗喜悄悄涌上心头。转头,他看到纪光吟挣扎许久,拿出那个蓝色的布包递了过来:
“喏,送你的。补作见面礼。”
“……”赤井没说话,接过来,把布包一层层打开,逐渐显现出一块纹理奇特,颜色深蓝的石头,在昏暗的路灯下闪着微微的光泽。
“这是?”赤井秀一小心地把它捧在手上,石头呈椭圆形,握在手上冰凉冰凉的,质感很好。“这不会是你哪次旅游随便捡的吧?”
没想到纪光吟一口承认:“我叫它星石……不是……但也差不多啦,我记得是我很小的时候从爸爸的办公桌上偷的,因为怕他骂就一直自己留着。可是后来他们死了,这块石头,也就成了遗物了。”
话音刚落,赤井秀一就将石头原样包好,放回纪光吟手中:“既然这样,我不能要。”
纪光吟了然地再放回去,笑着说:“没事,反正我留着也没什么用。”
“可是……”赤井还想说,却看到纪光吟变了语气,突然站起,转身:
“不用可是了,反正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这个,是见面礼,也是饯别礼。”
赤井秀一急忙站起,攥紧那块星石:“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的生活秩序里没有你。以后,星石会陪着你的。”纪光吟努力地说着,她知道,她的眼眶一定正在慢慢变红。但是她要忍住,咬紧牙关也要说完,刚刚她已经想清楚了,不趁早远离赤井秀一,最后一定会伤害到作为FBI的他。
转头,赤井秀一站在原地,眼里充满了质问和痛苦。纪光吟勉强笑笑,佯装淡定地说:“所以我要走了,一说再见我就要走了,不要像一个流氓一样追上来。现在我就要说了。再见,赤井秀一,再见——”
咬牙,转身,纪光吟迈出步子,飞一般地跑了起来。昏暗的路灯绵延到远处望不到的路的尽头,纪光吟却只是用一种要跑到死的跑法狂跑着。
跑着跑着,喘着气,就哭不出来了。
我们结束吧,赤井。不对,我们根本还没有开始。
我们来不及开始。纪光吟想着,抱着一根树干边咳嗽边喘气,然后,才感受到身上披着的某人的外套还残留着余温。
别想了,我纪光吟,已经成功将一切都结束了。好好缓了缓,纪光吟成功忍住了一阵眩晕和飙泪的感觉,才抬起头,继续往前走去,闭着眼,她打算一把将外套扯下来,却再次一头撞进一个还起伏不断的胸膛里面去。
“别这样,”那个物体伸出一只手来按住纪光吟,“会着凉的。”
“为什么又是你?!赤井秀一!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和你没有瓜葛了!”纪光吟猛地一震,径直向后一步跳开去,和赤井秀一保持着三米远的距离。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说,但是这一定不是你真心的。你在逃避。”
“……你已经有了我的星石……”纪光吟再一次感受到自己的伪装是那样脆弱,居然就这么简单被那个可恶的赤井秀一一览无遗。为什么……
“可是当你在我身边时,我不需要它。”赤井秀一直直地看着纪光吟,深邃的眼睛似乎要一直盯到光吟的内心去,而他这句话,早已经把纪光吟反驳得无话可说。
这……算是变相表白么……
“所以,光吟。我们开始吧。”
(本章节中部分对白引用自三毛的《星石》,在此向伟大的女性作者三毛致敬!详情请见三毛书《梦里花落知多少》中《星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