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光吟的右手在桌上正被贝尔摩得死死压着,而左手被brandy一只手反锁在背后,双膝因被他踩着与地面摩擦得生疼,她的头被brandy的另一只手同样按在桌上,几缕发丝垂下。睁开眼,刚好能看到自己脆弱的有些畸形的右手无力地被按在面前,而贝尔摩得正拿了匕首对准它往下刺。在昏暗的的灯光下,匕首闪着寒光,这一刻,纪光吟原本自以为已经静如死水的心里突然升起一种真切的恐惧,对痛苦和死亡的恐惧。
果然,没有真正经历过大到足以摧毁精神的磨难的人,仍然被对死亡和苦痛的恐惧困扰。这么说,难道哥哥和赤井他们……从实质意义上对我并不是最重要的吗……
看着匕首与右手的肌肤一寸寸接近,纪光吟突然开始反思自己的前半生,难道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自以为是么?
抬头,看到贝尔摩得眼里嗜血的残酷,更深的恐惧袭来,如果说哥哥和赤井对她真的不重要,那么她活着,为了什么呢?突然,她又释然了,不是她不爱他们,只是正是因为她太爱他们,才会在得到消息的最初失去了理智而没有稍稍加以思考,甚至连直觉都已经失去。直到现在,她突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们肯定都没有死,否则自己绝对不会有现在这样的恐惧。
回到现在,纪光吟越来越强烈地想要挣脱,而这一切看似已经不可能。
不要看……纪光吟惊恐地颤抖着,她唯一能做的只是把头低下去,死死闭上眼,准备着迎接揪心的痛。
“不要……”被恐惧折磨过了头,纪光吟忍不住小声地哀求道。
“很快就好哦~”她听见贝尔摩得妩媚的声音在耳边传来,不免又把头埋得更深。
良久,没有想象中的疼痛传来,纪光吟心里一阵后怕,抬起头,睁开眼,果然看到明晃晃的匕首在肌肤之上停住,闪闪的寒光依旧令人发指。她大口大口地喘气,抬眼对上贝尔摩得玩味的笑容,心里五味杂陈。如果刚刚刺了下去——
下一刻,她突然呆滞了,整个大脑一片空白,还是那一阵巨大的疼痛使她的神经清醒过来——她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原来只是抵着肌肤的匕首以极快的速度突然往下,深深嵌入了右手的手背。出乎意料,没有想象中喷涌的血,它只是静静地恣意地漫流,只是在贝尔摩得冷笑着拔出匕首的时候形成了一朵红色的浪花。
哼……brandy和贝尔摩得都松开手,看着她一寸一寸从桌子上滑下去摔在冰冷的地上,右手僵直地往前伸着,血流随着心跳有规律缓缓地流,绕过桌子脚渗进地面以下。几缕碎发湿润在血流中,柔顺地弯曲着。她整副身躯因剧痛和失血过多开始像筛糠一般颤抖,此时疼痛已经足以掩盖住恐惧,于是她艰难地抬起头,自嘲般看了右手创口一眼,那附近开始有些发紫。原来已经残废的你……还能有这么多血流啊……
一阵阵的剧痛不断传来,右手传来的感觉和那时地震一模一样。纪光吟趴在地上,快要忍不住痛了,便干脆地抬起左手,死死地咬住缠手,感到有些血腥的感觉从口腔传了出来。一会儿她感到有了些力量,渐渐缓了过来,便艰难地坐起身来,倚住不远处的墙角。淡淡地开口:
“你……有苦衷。”
这句话声音不大,却一下子使整个房间安静了,只有血还在汩汩地流。贝尔摩得愣了两秒,转头看向brandy,后者聪明地走了出去。
“嗯?”贝尔摩得走向瘫坐在墙角的纪光吟,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凑近了发出一个音节。
“从上次就可以看得出来。”纪光吟甩开了她的手,倒是淡定地翻遍周身口袋找出一点急救用品,再不止血右手可就要彻底废了,虽然她确实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过去,让贝尔摩得这样一个人难以忘怀。
贝尔摩得一时无言,看着不理睬她的正在止血的纪光吟,倔强的神气颇和当年他的神气十分相像,忍不住又回想起了那段令人无法释怀的过去。
当真是父女啊......
纪光吟的父亲纪辉可以算是组织的元老了,当贝尔摩得还是一个被组织捡到的叫星野的小女孩的时候,寥寥几个组织成员便坐上船远渡重洋来到日本,只因当时的日本是国际刑警和美国无法有效渗透的地方。很奇怪,那时的组织成员一心只想要开发出能使人长生不老的APTX却屡遭失败和逮捕,想要变强和发展的念头便深深地植根在留下来。不曾想在日本只因为几个年少轻狂的年轻人组织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再从那开始,一切就彻底变味了,对人类和正义的仇恨彻底控制了组织,直到今天。
不过,那个乘船的晚上,才是贝尔摩得一生的噩梦。而突如其来的风浪和追捕至公海的警方是这一切的根源。
再回忆,贝尔摩得只记得轮渡上一片枪声与火光,船只在暴风雨中剧烈地摇晃着,面对着比船身大一倍的驱逐舰,无力到了极点。
“撑住!出了公海他们便不敢拿我们怎么样了!”激烈的交火中许许多多无辜的人丧命,但杀红了眼的双方都不放弃。
“加大火力!千万不能让他们活着出公海!”船身因为碰撞依然在剧烈晃动,尖叫汇成一片,小星野被挤到甲板边上,蜷缩在一个角落内,死死地护着头部,因为过于惊恐只剩下了求生的本能。
“啊!”又一拨大浪袭来,她只感到身体猛地一晃,便被甩了出去,隐隐可见身下汹涌的浪花。她清楚地知道,在两艘大船卷起的漩涡里,自己真的掉下去,必死无疑。
然后她努力地想回到船上,无奈身在半空使不出半点力气。
“纪伯伯,救我——”看见努力把手伸出来抓住他的趴在船边的纪辉,星野像是看到了最后一丝希望,在空中拼命地喊。
“我抓到你了——抓紧——”纪辉奋不顾身地用力一拉,在黑暗点点的火光里准确地拉住了她的手。
“谢......”话还没说完,在一大片水雾中星野只看到纪辉似乎对着她笑了笑,然后毫不留情地松手。
她便在无边的黑暗里坠落,在漩涡中翻滚,在最后的意识地开始恨他。
这才是......你的真面目么......
Brandy走着,迎面看见走来的服部平次,倒被嘲笑了一番:
“哟,brandy怎么也易容了?”
“......”brandy没有说话走开去,一边回头看了刚刚的房间一眼。
服部停住,看着他走开去。进入组织两个多月,服部算是已经取得了组织的信任,建立了一些人际关系网,同时也有了些说话的底气,除了对上次那个给他传达信息的人仍然一无所知以外。至于现在,还不是与工藤他们联络的时候。自己获取的情报本就不多,何况是作为一个编程人员。
不过......既然是让BRANDY易容的人......服部来了兴趣,向那个房间走去——我倒想看看是谁呢......
于是他走过去,出乎意料,门只是虚掩的,但他依然不敢就这样推开门,因为这里,是组织制药组的仓库。只要是仓库,门一动,就有警报发出。于是他只能透过小小的缝隙努力地睁大眼睛看着,只看到贝尔摩得的背影和地上一滩血以及一抹蓝色。
蓝色?服部想了一会,一个人的面孔在脑海里浮现,但他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怎么可能嘛......他摇着头走了,两个多月的经验告诉他,在组织里要活下去,就不能太多管闲事。
贝尔摩得此时有些混乱,许多画面交织在一起。
虽然最后她仍在已经出了公海的船上醒来,虽然纪辉在那战中身受重伤,但从此她没有再和纪辉说过一句话。也永远忘不掉那个笑和那夜刺骨的海水。
所以她会在那个天使毛利兰拉住她的时候被震撼,所以她会在纪光吟在海浪中救她的时候感到有些...五味杂陈。
真不知道到底该恨谁。她冷笑一声,站起身来,不理会纪光吟在一旁终于缠好纱布止住了血,只是拿出手机打给GIN:
“我处理完了,你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