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过一刻。
一辆车猛地在汐留剧院门外刹车停住,两个小时的车程硬是被冲矢以高超的车技压缩到了一个半小时。走下车,柯南抬头看了看天空,无奈地吐槽了一句:
“又是这个天气啊……但愿赶上了啊……”
赤井锁好车门,也抬头看了一眼,确实就像是那个夜晚,浓重的云彩时不时遮住了月亮,就只剩下伸手不见五指的一片黑暗。
就是在那个晚上,他把她丢了。
没走几步,柯南又一脸奇怪的表情问道:
“冲矢哥哥的外套好眼熟呢……若我没有记错,是某个晚上光吟姐姐穿过的吧……”
“是。”冲矢大方地承认,一手拉开了剧院的门。
然而此刻楼顶上的形势正乱七八糟。
五分钟前。当黑羽成功在众目睽睽之下偷走“栗树上的蚂蚁”并逃到另一幢大楼楼顶后,世良恰到好处地在楼梯口出现了:
“是君度么。”
“是又如何。”纪光吟揪了揪外套,左手放到腰间压住手枪。
没见过的啊……借着暂时的月光,纪光吟转过身来打量了一下眼前带着帽子压低帽檐的人默默吐槽了一句……为什么连男女都分不出来……
“那恐怕就得请你跟我到警局去走一趟了。”
“那可不行呢。”纪光吟看着世良双手举起的枪口无声地冒出火花,往旁边闪了一下躲了过去,自己也瞬间掏出枪来对峙着。于是就出现了很多武侠小说中某两高手对峙着一步步旋转的镜头……〔这什么乱入啊……〕
当纪光吟很自然地退后到楼梯间的时候,就该是她跑路的时候了。然而左脚刚踏进楼梯间,就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给绊倒了,随后传来的是女孩的哭声。世良脸色一变,对着全黑的楼梯间里大喊:
“步美?!你们什么时候跟上来的?”
居然是步美……纪光吟稳住,隐隐看见黑暗中似乎确实是步美的身影,哭声也确实是步美的哭声,不由得慌了神,蹲下身来摸着步美的头:
“步美乖,不哭好不好,姐姐是不是踢到你了,别哭了……”
世良愣在了原地,她可没想过组织的人有这么温柔。
步美听着熟悉的声音,不由得安心了些,可是她又摸到对方手里的枪,一时间更害怕了,大声哭了出来,结果就是在旁边逞英雄其实很害怕的元太和光彦大喊着:
“喂!坏人!你要对步美做什么!”
纪光吟彻底无语了……她要是坏人他们早死了好吧……
不过这一喊倒是把世良喊回了神,她责怪了一下自己的迟疑,又因为楼梯间太黑没有把握开枪只能偷偷靠近纪光吟的背后。在确定了纪光吟的位置后便抓住她的衣领用力一扯。
黑暗中纪光吟只感到自己后领被用力一拽然后翻过来被压在了旁边的墙上。现在的她有种想发火的感觉。
你TM不招惹我会死吗?我不想跟你打你还缠着我不放了?!而且你扯坏衣服怎么办?!靠,别以为我纪光吟在组织呆了两个月就去喝西北风了!
纪光吟猛地弹起来用右手肘打掉世良的枪,然后左膝盖顶了一下世良的腹部同时左手摸出小刀抵着世良的喉咙把她反压到了墙上,死死地压着。
“FBI?”小刀用力抵着,磨出一两滴鲜血。纪光吟看到世良对她的问题不予理睬之后把刀抵得更近了。虽然她只是想吓吓这个性别不明的人而已,下一秒一句来自熟悉的声音的话差点把她吓死:
“光吟,她是我妹妹,放了她吧。”
“柯南!”三个小孩大叫着。
瞬间她就呆住了。那么一霎那她有种自己在做梦的错觉。从柯南眼里看来就像是想用世良要挟他们一样,于是他转过头,小声地对冲矢说:“你确定你没有认错……我怎么觉得……”
然而下一刻,当月亮再次从云层里钻出来的时候,柯南闭嘴了,因为他看到那个人身上和冲矢的一模一样的外套,和外套袖子下隐隐的蓝色。
“赤井……?”纪光吟总算缓过来,还无意识地喃喃出赤井的名字。松手,世良摸了摸脖子上的血站在原地。
“真纯,现在给我和柯南把小鬼们带下去。”冲矢有些混乱,最不希望的结果出现了,自己的妹妹居然也掺进来。再晚一点,恐怕他妹妹和纪光吟就只剩下一个了。
“可是……”世良低头看着正在走上来的冲矢,想要辩解。却被冲矢一句带有怒吼性质的“听话”硬生生逼了回去,只得抱起小声抽噎的步美走下楼梯。
一时间,整个小天台就只剩下冲矢和纪光吟两人了。纪光吟捡起自己的枪,走到外面的栏杆旁,心里五味杂陈地觉得很尴尬。
“你在想什么?”冲矢也走出来,同样倚在栏杆上,望着天空。
“没想什么。”良久,纪光吟才说。其实她想了很多,比如为什么会遇到眼前这个人,遇到了之后该怎么办,眼前这个人是怎样从赤井变成眼前这个人的,但很快她就发现想这些根本就没有必要,因为她朝思暮想所希望的,这么多天她所依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那就是她思念的人,现在,就在眼前。
“外套特意买的?”冲矢眯着眼睛看着她的外套,颇有笑意地问道。
小天台上凉风习习,还可以看到远处灯火辉煌的米花市的美景,本来纪光吟真的很有多愁善感的心情的,但现在听到冲矢一句充满揶揄的话瞬间让她没了心情,便甩出一句简短的话了事:
“捡的。”
“既然如此,换成这件正版的独一无二的好吗?”冲矢依旧笑着,示意般扯了扯自己外套。
“都一样。哪来的钥匙?”纪光吟愣了愣,很快便反应过来冲矢的这件外套是哪来的。
“你家门外盆栽的泥土里。”
“好吧……”纪光吟突然想起了服部的内存卡,便朝着冲矢走近一步,将内存卡放进他口袋里,“收好了,服部给你们的。”
“替我谢谢他。”冲矢站着,只觉得一股来自光吟的熟悉的淡香靠近将他萦绕,在那次和她一起看烟花的时候闻到过,在那次抱起她的时候闻到过,在那次给她披衣服的时候闻到过,在那次跟她表明心迹的时候也闻到过,便忍不住,伸手将那个散发着淡香的物体搂住,拥到怀里。
没想到,我们之间,已经有了这么多美好的回忆。
“你干嘛?”纪光吟莫名其妙地被拥入怀,却有种不想离开的感觉。
冲矢一笑,没有回答,只是搂得更紧了。
九点半的夜风轻轻吹着,周围一片黑暗,鸦雀无声,纪光吟却没有一点点害怕的感觉。因为,她能听到,从冲矢胸腔里传来的强有力的心跳声。她也能感觉到,额头处冲矢轻轻的呼吸,撩动着她细碎的发丝。两个人都又有了和游轮那夜一样的温暖,又有了那夜一样的念头——若许一个愿,只愿此刻天长地久。
过了很久,当纪光吟心里斗争终于抬起头来勉强说出一句“我要走了”的时候,她似乎看到冲矢眼里闪烁的光,在黑夜中隐隐发亮。冲矢没有回答,只是突然靠近,轻轻地用唇瓣点了一下纪光吟的,像蜻蜓点水般,却让纪光吟脑子里暂时处于一片空白。
他……吻我了……
“可以不走吗。”话才出口,冲矢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多么愚蠢的问题。他叹了口气,右手抬起抚上纪光吟的后脑勺,揉了揉她头发然后轻轻一按,两人的额头便抵在了一起。冲矢从口袋里拿出星石,耳语般轻轻说:
“好好活下去。我和它,都等你回来。”
然后他感到,纪光吟微微点了点头。便笑了笑,主动站直了身子说:
“走吧。”
“走了。”纪光吟转身,走向楼梯间,使劲控制着自己加快脚步。
不要回头……黑羽的车还在楼梯间……Gin还在等着我回去……
不要回头……听赤井的话,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