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有我呢。”
就这样一句话,我所有的顾虑都不再重要了,这个男人,我该相信的。
程棠伟抱着宝宝在门口催促着快点快点,门一开,我傻了眼。
“妈!爸!”两队人马在门内排列着,首当其冲的可不就是我一年多未见的父母!
我再也管不了别人了,我不管了,什么都不管了!硬生生的冲进妈妈的怀里,我的眼泪狂涌而出,禁不住嚎啕大哭,在这里见到他们,这于我的震惊不亚于再见谈晖,再见宝宝!
“妈……我好想你们,好想……呜呜呜……”什么都说不下去了,喉咙被堵得生疼生疼,只知道眼泪流个不停。
“好了,好了,没事了,什么都好了。没事了,不哭了。”妈妈拍着我的背,哽咽地哄着我一如小时候。
越哄我越辛酸,越辛酸越哭得厉害,想想自己独自经历的这些事,想想无数个失眠的深夜,想想一次次的徘徊艰难的作着决定,我幻想了多少次重回父母的怀抱,无不是胆颤心惊,背着沉重的包袱,害怕给他们带来伤害。不曾想现实却是这样,以这样特别的方式让我与他们重逢,我想我怎么也止不住的眼泪是喜极而泣的泪水……
睁着两只肿得像水蜜桃一样的眼睛,依在妈妈的怀里,另一侧坐着谈家妈妈,拉着我的手,满是歉疚与不自然。稍稍的回握她的手,其实我早没怪她了,为人父母的哪有不为自己孩子好的。
“丫头,认识一下,这我爸,我姐夫,其他的都还认识吧?”谈晖拿着热毛巾替我擦了把脸,又递了杯白开水放我手里,指着沙发上两个男人介绍,随后又补充道,“特地回来看你的。”
我脸一热,心想这下可丢脸丢到家了,还不定给人留了啥不好的印象。咬着唇看向谈父,老人家正一脸慈祥的看着我,微微的笑着,年龄比我爸要大,已见白发当头,精神却是甚好,红光满面的。呃,当初是谁觉得他老人家很暴戾来着?
“呃……伯父……”我嗫嗫的叫了声。
惹来一干人的哈哈大笑,谈父笑起来居然还有两个酒窝,看着特舒服特温馨,我讪讪的陪笑着。
“丫。苡涵,咋还叫伯父啊,孩子都这么大了,该改口了啊。”关键时刻程棠伟又不失时宜的凑起热闹。
我脸红得更厉害了,白了他一眼。
“诶,害臊啥呀,快快,叫声听听。”
“安菲,帮我管管你家男人呀。”我向挺着个大肚子站在我背后的安菲求助,这肚子大概有六七个月了,比叶子的大多了。
“咦?”搜罗了一圈,我不禁纳闷,“叶子,莎莎呢?”
“现在才发现没她呀,她去美国了。”
呃,这下真是震惊不少,怎么就短短一年,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叶子怀孕四个月,安菲的肚子更大,莎莎还去了美国,这一个个速度可真快!而宝宝归回谈家这事我还没弄明白。我忍不住懊恼的看着众人,总得给个人讲讲详细吧。
“咳咳。这个还是由我来说吧。”谈晖摸着鼻子清了清嗓子,一把将我拉离了客厅,余下众多亲友唏嘘声,不无揶揄。
把我按坐在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大床边沿,他转身又出去了。
床头柜上放着许久前我随手落下的手链,发圈,我一心情不好便把弄的岩石拼图,我未看完的较之之前似是旧了些许的《张小娴精选集》,还有他的领带夹,未曾动用过的烟灰缸,杂乱而不失温馨。梳妆台上,那些我极少动用的高档化妆品,首饰盒一一完整的存在着。临窗的大沙发里赫然立着我心血来潮头脑发热买下的公仔,还有系着我的围巾的大笨熊,大颗大颗星星图案的抱枕……
像是曾有过的每个寻常清晨时醒来一样,一睁眼就可以瞧见这些细微却暖人的物品。仿佛,我亲身经历的那些痛,那些难受,全然只是一个噩梦,而现在,梦醒了,什么都还在,我的爱人,我的孩子,我的亲友,我从不曾热衷的富足生活……看着,我的眼眶由不得不湿润,我以为,在我不在的这段日子,这些记载着我的痕迹的东西,会似无情的时间结束生命一样被人抹煞掉。我以为,这栋品味独特的房子里会出现新的主人,会以她专享的宠溺肆意规划,直至它面目全非。我以为,我的那些鲜明的回忆只余留在我的脑海里,纠缠折磨的都只是我一个人。从未曾料想,结局会是这样。难道,这一年多来,他始终孑然一身,只为寻我、等我?比起他,我所受的苦,又算得了什么……
禁不住掩面而泣。
“怎么了?”悄无声息的,他进来了,半蹲在了我面前,扬起头,轻柔的吻上我的唇,我的颊,缓慢而沉重。“嗯?怎么了?”
“55,要你。”
“嘎?”
“我要你!不管,就要。”扒拉开他的手,我抱起他的头,一顿狂啃。往日的淑女形象全然不顾,这个矫情而强悍的家伙,这只狡猾而专一的狐狸,把老娘感动的恨不能在他身上烙满我的痕迹!
“饱了?”
“嗯?丫头?”
这该死的,趴在我耳朵边像只蚊子一样含糊的嗡嗡叫着,但凡我还有一点点力气,我都会给他一铁砂掌,叫他得了便宜还卖乖!
可我只能像条死鱼一样翻着白眼瞪他,窝在枕头里的脸滚烫得估计有三十八度之高。我怎么都想不通,我怎么那会儿一下那么疯狂热情呢!我那保持了二十多年的矜持,怎么那一下未经他任何牛挑逗就全军覆没了呢!该死的,我居然翻身奴隶把歌唱的将他给扑倒了!嗷嗷,脸丢大了!
“是不是还没过瘾啊?要不,我再换个花样?嗯?”说着,他还真行动起来。
这妖孽,欠抽是不是!我朝着他伸过来的手掌呲牙一口,他比星星还会闪,一挥就躲开了!
“嘿,逗你呢!来,把头搁上点儿,再捂进去都没气出了。”
趴在他****血性的胸脯上,他的下巴又抵在了我的头上,熟悉的?的心跳声极有节奏的传入耳膜。我以为,我再也听不到了。
“唉,发现你眼泪越来越多了。”他无可奈何的说,顿了顿又把我松开些,扶我坐正,“咱正事还没开始说呢。”
我吐了下舌头,真是够糗的,把正事都给忘脑后了。
“那个。从哪说起呢?”
“宝宝怎么在跟你在一起的!”我脱口而出,这是整件事情的关键,若无法消除我的顾虑,我如何能安心下来。
“宝宝。其实整个环节就是一个套。”他停了一下,偷偷的打量我一眼,见我没反应接着说:“严方,就那个医生,他只是受人之托,把孩子从你手里抢走,逼着你发誓,离开Q市……”
我心下咯噔一跳,受人之托?难怪,我实在是想不出我与他有结什么梁子,隐隐的有丝念头在脑中闪过,却模糊至极,不由得沉声道,“是受谁之托?”
“李婕。”
李婕?怎么是她?这下我可蒙了,当初冥思苦想,死活也没把她跟严方联系到一块,难怪我想不明白,只要幕后的是她,这一切可不就豁然开朗了吗!
“你这眼神看我干什么?继续说下去呀。”这会儿他居然还偷觑我。
“额,李婕,就是,严方喜欢的人。”
“所以,她从我这要走了孩子,转眼又交给了你。”这解释似乎有点让人别扭,我老觉得怪怪的,何况他说就说,结巴什么呀。
“额,丫头。你先答应我,不管接下来有些什么,你不能生气,不能不理我。成么?”
我狂晕,这话说得,不正明显的提醒我接下来有狗血的事么!勉强的点了点头,我就不信这关口了,她李婕还能给我怎样的炮轰!
事实证明,我还是被炮轰了!狠狠的轰了一下,只差头顶没冒烟了!
“我,我醒后第一个见到的就是她,还有,孩子。她说,这孩子是她跟我的。说要结婚,然后,我找不到你,然后……”
我简直要气炸了!“她说那是你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啊!你们居然还结婚了!简直,简直。太过分了!”抓着枕头就往他身上砸,怎么有这种人,他是脑子被枪打坏了么!等等,好像有问题。“你们是不是,原本就发生过关系?”料想他昏菜也不至于昏到这程度,我死盯着他问。
果然,他面露讪色,嗫嚅道,“有过一回,真的,就一回,喝醉了,她就……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没动她的心思,真的,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他越说越急促,抓着我的手恨不得让我立马相信他。
哼,我撇过头不理他,气归气,心里却又为李婕感到悲凉,她未免爱得太过卑微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值得自己用身体去做赌注么,又有些同情,扪心自问,至少我是办不到的。
“你答应过我不生气的,说话不算数不好吧?”他可怜巴巴的抱着枕头,一想后头的事我还没听完呢,我只得冷着声音说,“谁说话不算数了,那后来呢。”
“不生气就好!丫头原则性最强了!呵呵。后来,我们就结婚了,只请了几桌人,她计较我也没理,后面我就再也没碰过她了,真的。你信不……”
我鄙视的看着他,哼哼:“是不是你也顺带着冷落了谈皓啊?”心里的小嘀咕冒个不停:小样,给我戴了顶绿帽子后再甩顶高帽子我就了事了啊,总有天我会让你体会我原则性强的!
“额,那什么,我不真以为是她的嘛,所以……”
“殴打虐待?不给饭吃?不给奶喝?”天杀的,他要敢承认,我非跟他拼了不可!
“你想哪去了,我妈可喜他了,时不时的照顾他一段时间,我也没打过他,只是抱得少点了……我这不都是被蒙鼓里了么。”
“抱得少点,你是根本没抱过吧!难怪他长这么瘦,这么矮!哼!”我开始胡搅蛮缠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给他揽罪。
“啊?他瘦?矮?丫头,不带这么抨击我吧?我后来知道谈皓是咱儿子后,待他很好的!真的,我还每晚带他睡觉呢!”
“后来呢,别叽叽歪歪的,赶紧顺当的说完!”
“后来,我就一心一意打理生意了,直到严方出车祸,李婕也疯了,我又翻出了一盒CD,里面是棠伟在我生病期间记录下的有关你的点滴,我逼问了他们才知道了昏迷期间你为我作出的牺牲,原来你一直都在我身边,原来不是我的幻觉,不是我一个人自作多情!丫头,你不知道当我知道真相后有多高兴,我终于看到你了,抱着宝宝充满了母性的柔情,你不知道我有多吃醋,我多希望被你看着抱着的人是我,而不是任何人!我看到你瘦了,你不吃饭,你不知道我有多心疼;看到你被严方气得摔电话,我多想冲去墓园里把他撕个稀巴烂;看到你噙泪挤奶,一遍一遍的亲着宝宝,我真恨死了我自己,若不是我,怎么会让你这般为难,这般难受。丫头,都是我不好……”
这是在拍电视剧么?怎么如此剧性?我没顾上理会他灼热的目光,把迷惑说了出来,“严方出车祸?”
“嗯,他这应该是报应。”
“报应?”我讶然,这比我还无神论的家伙居然会提到报应。
“你还记得你对他下的诅咒么?你说他要是待皓儿不好,他将不得善终,横尸街头,断子绝孙么?他最终出车祸全尸都没能留下,断子绝孙是更别说了。而警方调查发现真的只是场意外,而你绝对想不到的是,他不是在Q市出的事,是在湖南的省会长沙!也是我的老家……”
“啊?在长沙!”着实把我吓了一跳!这也未免太巧了吧!“对了,你居然是长沙的!?”我后知后觉的感悟,被蒙在鼓里的感觉真的很不爽!
“据说他是去世界之窗旅,偏偏碰上个酒后飙车的,你说怪谲不怪谲,事后我差点儿还以为是你谋划的这事特地跑了趟你家,才得知你压根就没回去。你说这是不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啊?”见我怒瞪着他,他又嗫嚅道:“额……我哥出事后我们才到这边来的,很少说家乡话。不是故意骗你的……额,好吧,我是不够坦白。可我没有恶意的……”
“打住!他遭报应?那是不是意味着,咱儿子被他……”
“额,其实主犯不是他,李婕曾因受了我的气,背着我虐待过孩子,在严方的公寓里,待了近一个月。我从没在意过她,自然没想到这些,后来还是从疯了的她口里得知,她揪过,掐过,打过,踢过,饿过孩子……看到被撞得变了形的严方,她受了很大的打击,直接疯了,一味的低喃“严方”。再也不能见小孩,一看到被人抱在手里的小孩就抱头痛哭,说她错了,说报应来了……丫头,你生气了么?我没照顾好皓儿,我也没来得及惩罚他们……”
我该说些什么呢,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固然听到孩子被虐我是恨不能去找他们拼了,那么丁点大的孩子,我连亲他抱他都是小心翼翼的,他们居然那样待他,我能不愤怒吗。可是,严方死了,李婕疯了,这样的惩罚还不够大么?他,我孩子的爸,如果连疯了的李婕都能下得了手,他还值得我这般的迷恋牵念他么?过去的始终过去了,几十年漫漫的人生路,谁能不犯任何错误?如他,如我,更如她。历过磨难苦尽甘来后,如果一颗心还纠结于曾经的伤痛不能放下仇恨,那样的人生又有何意义,报仇雪恨,那些存在过的伤痛就能随之磨灭无痕?不能放过自己,如何处得自在。
“莎莎呢?怎么会去了美国?”
“文华带她去的,那边有更权威更先进的医疗。她开始不同意,文华争得了他父母的支持才得以说服了她,听说待她病好后,他们就回国举行婚礼。丫头,一切都好起来了。”他不无感慨的说。
扑进他怀里,我双手环抱着他健壮的腰身,趴在他厚实的胸口,眼角又开始湿润。是啊,一切都好起来了,终于好起来了!我们三个志同道合“不近男色”的女子,从湖南跑到黑龙江“堕落”,居然歪打正着的寻到了各自的真命天子。这条路行的可谓艰险,有过无数的眼泪,彷徨过,痛苦过,绝望过,最终的最终,我们终于挺过来了,雨过,天也晴了。真好!
有人说,牵手了,就该深爱!深爱中,容不得委屈!因为,所爱的人会不舍……
有人说,青春里的荣辱悲欢,洗尽一切后,最后依旧可以幸……
也许,真的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