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成长总在失去以后才开始。人们总是会想,如果当初,没有这一切该多好。但很少有人想过,假如没有当初,怎会有现在的自己。
莫寒经常做梦,或许这和他的出生有关。莫相生也曾想过,由大地孕育的莫寒,会不会继承这片土地的某些特质。
现在的莫寒更爱做梦,甚至在白天清醒的时候。
在灵虚观后山,那是灵虚山山顶,也是整个灵虚山最高的地方。莫寒坐在山顶的悬崖边上,眼睛注视着望乡村的方向,此时他似乎有些明白,那里为何要叫望乡村。
“爷爷,我们的村子名字,怎么那么奇怪?”
“哪里奇怪了,很好听啊‘望乡村’。”
传说人死后会进入鬼门关,走上黄泉路。在一个很高的地方可以再望一眼自己的家乡,那里被称作望乡台。莫寒记得很清楚,那年他五岁。第一次到山下小镇时,听别人说起村子的名字很怪才有此一问。
那天,他歪着头,天真的问道:“爷爷,为什么叫望乡村呢?”
“对于一个有家不能回的人,那人怎么会不想家,又怎么会不盼望着可以回家的那一天。小鬼头,这些说了你也不懂,……”
家就在那里,却只能远远的望着。望乡,盼望着有一天可以回到家乡。
“是这样吗,爷爷。可我更想你……”
风呼呼的吹个不停,不止带来了凉意,也模糊了莫寒的双眼。
…………
灵虚观正殿是削山而建,其后还有五座山峰。
三座山峰被灵虚观三位元神高手占据,三位元神高手虽不是灵虚子的徒弟,却是灵虚子手把手带出来的弟子。
他们口中称灵虚子为观主,私底下却都把灵虚子当成自己的师傅。灵虚观三个元神修士,平日里也没什么架子,都是以一代弟子自居,和灵儿师兄弟相称。
还有两座山峰,一座由二代弟子居住,一座由三代弟子居住。半山腰到山下都是灵虚观的产业,有各种灵田,炼丹炼器工坊。
灵虚子除了自己的洞府,通常和灵儿一起住在正殿后的厢房内。在削山建殿时,灵虚子特意留下了一道孤峰,用以镇山之用,也就是莫寒现在呆的地方。
灵虚观大殿内,灵虚子如往常一般,坐在大殿中参悟那道剑诀。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阵喧哗之声。灵虚子正欲询问,却见一个全身是血的人闯了进来。
灵虚子一看来人,顿时有些震怒的道:“子虚,是谁把你伤成这样,人呢,快来人给子虚疗伤。”
话没落音,便进来两个人。一人正是身材偏瘦的子冲,元神修士中排行老三。还有一人油光粉面颇为潇洒,叫子游排行老二。这三人都是灵虚观突破元神境界的修士。
三人都是黑色道袍打扮,子虚身形匀称,只是此刻受创,浑身是血颇为狼狈。只听子虚有些虚弱的说道:“观主,我没事,只是你让我们寻找的那个女孩儿……”
听到子虚说起晨溪,灵虚有些激动的打断了子虚的话:“那个女孩儿找到啦,人呢,怎么不一起带进来。”
问过之后才发现有些不对,子冲和子游低头不语。顿时灵虚子冷静下来道:“怎么样,有什么话快说。”
“观主,都怪子虚无能,没能救下那个女孩儿。他被人抢走了。”
“什么,你说她被人抢走了。知不知道那人来历,你把当时的情况给我说一遍。”听到这话,灵虚子顿时一怔,急忙说道。
话说,那日,灵虚等人被那剧烈的爆炸余威掀翻。其后灵虚首先找到了灵儿,在召集灵虚观弟子后,灵虚也带着灵儿到处寻找。
灵儿不是凡人,本是一只灵狐,鼻子敏锐至极。早在与莫寒接触时,便记下来他的气味。凭借气味,灵虚与灵儿两人,很快找到昏迷中的莫寒。
但晨溪的下落去一直没有消息,灵虚将莫寒带回救治,并命灵虚观所有弟子外出寻找。
这一找就是两日,按理说三个元神修士,搜索方圆百里两日,掘地三尺都该有个结果。但子虚三人愣是没有半点发现。
就在子虚打算返回灵虚观时,才发现草丛中有一张红丝巾。子虚离开下去查看,这才在岩石裂缝中发现晨溪。
子虚检查了一下,发下晨溪身体十分虚弱,赶紧将其救起。就在此时,天空中却来了不速之客。
那人头戴高冠,面容冷峻,身穿黑白太极道袍。子虚见有人来,正欲问话,那人却突然出手,将子虚击伤,把晨溪带走了。
好在伤的虽重却不致命,子虚只得发讯号求救,这才一身血淋淋的回来。
听到子虚讲完,灵虚子也是一头雾水。以他的见识,整个北域,并没有穿黑白太极道袍的门派和修士。
修真界等级森严,对道袍的规定尤其严格,能穿黑白太极道袍的,都是修为超过元神境界的天师高人。
这不仅需要一流天宗门派的认可,还要经过重重考验。只有那些对修真界,和凡人有巨大贡献之人,才有这样的资格。
元神境界的真人,穿的道袍为青白太极袍,这个层次的要求没有那么严格,但也需要各个地域的官方许可,胡乱穿戴会被治罪。
凡间也有凡间的规定,但彼此间并不冲突。修士的道袍不仅是身份与地位的象征,同时也是世间少见的至宝,通常都有特别的用途。
至于用黑白太极道袍的宗门,灵虚子只记得一个,那是远在白虎神域的阴阳宗。
想了半天没有头绪,灵虚子便让子虚下去疗伤,自己也好去查阅一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同时叮嘱道:“此事万万不可让莫寒知晓,我怕他一时难以接受。”
几人听后虽心中颇多疑惑,此时又不敢开口,只得告退而去。几人退出后,便私底下议论起来。这其间虽无人知情,但总能经过蛛丝马迹,推测出点什么来。
然而,正在他们私下讨论之时,正好被从山顶下来的莫寒听到。
莫寒在山顶坐了很久,脑海中总是不断的想起,与爷爷一起的片段。突然间,他如如梦初醒,才想起自己的新娘还没找到。
莫寒急冲冲的跑回观里,准备找自己师傅询问晨溪的消息。哪晓得,他刚到后院门口,便听见几人在窃窃私语。
“子虚师兄,你说那小姑娘被谁劫走了,不会是什么大门大派的人吧?”子游,入门比较子虚晚,修为也比子虚差些,所以排行老二。
“子游师兄,此时事还是不要私下议论,没听观主叮嘱过了吗。”说话的是子冲,排行老三,修为虽然最低,但其资质极好,修炼不过两百年,便已经是元神境界的修士。
“那有什么,这观中除了观主他老人家,就我们三个厉害,我已经查探过了,周围没人。”子游信誓旦旦的说道。
“我先去疗伤,有什么想知道的,自己去问观主他老人家。”子虚说完,便向自己的山头走去。
见到子虚这番态度,子游很是不依,却被子冲死死拉住。若是让人知道,几个元神修士在耍小孩子脾气,恐怕让人笑掉大牙。
突然,子游却看见本已要走的子虚停下了脚步,神色凝重的看向后山山门处。
“是何人在那里偷听,还不给我出来。”听到子虚一声怒喝,一道孤独的身影,出现在山门之外,血红的双眼死死的盯住子虚。
“啊,莫寒……”见到那道身影,子冲略显慌张的说道。
顿时气氛尴尬起来,子游不好意思的将脸转向了别处。刚才正是他信誓旦旦的说没人,不过片刻功夫便露了底。
见到莫寒的模样,子虚不想理会,转身便要离开。
可莫寒怎愿轻易放过他:“告诉我,溪儿怎么了。”
听到莫寒嘶哑的声音,子虚缓了缓语气道:“人,还没找到,观中的弟子还在出事的地方搜索。”
“你不用骗我,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而且你身上还有溪儿的东西,把它给我。”
子虚心里顿时一惊,面带怒意的看向莫寒。不是他心境不够被激怒了,而是莫寒的诡异身份,和特别的能力,让他感到吃惊。
这么厉害的隐匿之法,同时还有这么强的嗅觉,他很不解,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莫老头将刚出生的灵儿送到灵虚观,却凭空多出一个男孩儿。
他知道莫寒的身份,但他不知道莫寒的身世。如果说莫寒也是灵狐的孩子,多少会被自己察觉。可眼前的莫寒并没有施展什么法术,明明就是一个刚开始修炼的人,还是一眼就能看穿的那种。
灵儿几乎由他一手带大,对于灵儿的能力十分了解,两人确实有太多不同。想到这些,子虚突然开口道:“你和灵儿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一问,顿时将莫寒问住了。他在问晨溪的消息,对方却问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
见莫寒一头雾水的样子,子虚又道:“这是我在山中找到的,应该是那个晨溪的东西,你自己收好。其他的事情你自己去问观主。”
说完,身形一晃,便消失不见。
莫寒接过飘来的红纱巾,顿时感觉心痛欲裂。一日之间家破人亡,自己却什么也做不到。这种无力的感觉,就像梦中经历的那样,充满无奈和绝望。
梦魇如潮水袭来,将他带入未知的世界。
他仿佛又看到,七颗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太阳,正缓缓的落下,要将大地上的一切烧成灰烬。人们绝望的哀嚎,痛苦的挣扎,却毫无作用。即便那传说中的仙人,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爱之人死去。
突然,莫寒脑海中出现一道身影。那道身影杵着一柄金剑,与他一起,站在决定高峰之上。放眼望去,是无尽的战火。
他感觉,那道身影与他一般,都是如此孤独,如此无奈。许久之后,那道身影消失不见,原地却留下一颗种子。同时,他的脑海里响起一个声音。
“种子代表希望,当种子生根发芽,这便代表新的生命已经诞生。不要犹豫,也不要回头,只有你手中的力量,才能改变这一切。”
隐约间,莫寒似乎感觉到周围很吵闹,渐渐的一切都化作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