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那个小子,你过来把这个药筒拿去涮了。”
“这个捣药杆也洗了呀,没脑子呀!戳一下动一下的,你师傅教你的是蛤蟆功吗。”
一个大红色蝙蝠纹衣服矮个胖子靠在冷水藤编织的藤椅里,一边咬着手里拿的紫色葡萄,一边对旁边的青衫少年指指点点,眼中全是得意傲慢的神情。
顾景面无表情的把药室里的器具分门别类的清洗放好。
转身想要离开药室。
王嫉却忽的站起来,厉声道:“站住”,将手里的葡萄砸向顾景身上,顾景侧身一躲,避开了葡萄击到墙壁上飞溅开来的汁水。
顾景冷冷的看着满脸横肉的王嫉。
“王嫉,你别太过分了!”
王嫉歪嘴露出一个不屑的嗤笑:“顾景,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人物,还敢教训我,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徒弟,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地位,竟然敢惹我大爷爷生气,聪明一点,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头,以后南华山便没人为难你,若是不服气,嘿嘿。”
王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阴毒,仿佛看到了未来几年里的顾景的悲惨下场。
顾景眼神骤然锋利起来,他忍受王嫉刁难多日,却不料王嫉却变本加厉,大声道:“若是不服气,那又怎样?南华山可不是你们王家的天下,门规公道也不是个摆设。”
“愚蠢!”王嫉像是看傻瓜一样看着顾景,“青浦,进来。”
顾景转头一看,一个青衣小道士畏首畏尾的从药室外挪动进来。
这人他也认识,是和他同期入门的练气弟子,资质不佳,性格也懦弱,在药谷做事长期被诸位师兄呼来喝去,尚小钱和顾景没少帮过他的忙。
本来青浦和几个记名弟子在药神殿大殿里干活,听见药室里顾景和王嫉的争吵就知道今天这事严重了,进来一见顾景和王嫉剑拔弩张的样子,心里大呼不好,一边赶紧跟顾景使眼色,一边畏于王嫉淫威,挤出个讨好的笑容道:“王师兄有何吩咐?”
王嫉拿起方巾擦了下手中葡萄的汁水,又取了一个晶莹剔透的药盏,透过日光细细端详,也不看青浦,道:“这琉璃盏是盛放水寒草的最佳灵具,原料取自北极溟沧的千年玄冰,价值连城,十分珍贵,对吧?”
“王师兄眼力真好,这琉璃盏可是我们药神殿有数的珍宝呢,平日里我们这样的弟子连摸都不敢摸,生怕打碎了被......”
“啪嚓”,一声清脆的声响打断了青浦的话,王嫉手中的琉璃盏摔成了满地的碎渣,青浦微张这嘴,还没回过神来,显然被吓得不轻。
顾景死死的看着王嫉,眉头紧锁。
“哎呀,顾师弟真是不小心,这么珍贵的琉璃盏摔碎了,铁定要被掌事们重罚啊!”王嫉拉着夸张的尾音,装作一副担忧的样子,眼神里却满是阴险的笑意。
“王师兄你说什么,这琉璃盏明明是你手里掉下去的,怎么关顾师兄的事情。”青浦畏畏缩缩的说道。
“什么,你说谁摔碎的?”王嫉冷冷的看着青浦,走近他身边,威胁道:“青浦师弟,你可不要说谎包庇罪人,不然小心一起被责罚!”
“这...”青浦害怕的退了一步,眼睛不敢直视顾景,“我...我..我刚刚没看清楚是谁!”
“什么没看清楚!在你面前摔坏的东西,你说没看清楚!我再问你一遍,是谁摔坏的琉璃盏?”王嫉的声音提高了八度,目带凶光的瞪着青浦。
青浦嘴里嚅嗫了半天,渐渐把头低了下去:“是,是顾景师兄摔坏的。”
“这才对嘛,放心,你如实说话,师兄我决计不会让别人伤害你的。”王嫉满意的拍了拍青浦的肩膀。
顾景冷眼看着王嫉的把戏,不为所动,只有青浦改口时,眉头微微皱了皱,今日之事,恐怕王嫉早有准备,只是他没料到平日里老老实实的青浦,会为了置身事外而颠倒是非。
“顾景!你还有什么话说,人证物证俱在,快跟我去掌事处领罚!”王嫉怒目圆睁,指着顾景的鼻子尖声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到掌事那里我们再辩个对错!”顾景打开王嫉的手指,大步迈向药神殿掌事的住所。
“顾景,王嫉所说你可承认?如此大罪,药神殿留你不得!”药神殿掌事杭筑面无表情的看着顾景,话语间全然将顾景定罪,丝毫没有打算细查真相的意思。
顾景心中一片冰凉,本来药神殿有一位殿主,两位掌事,除了这杭筑,其他几位都是山里的世家子弟,并不惧这王嫉背景。
但今日王嫉算准了殿主和另外一位掌事离山办事,顾景无人求助,若是等到殿主回来前定了顾景的罪,将他罚出药谷,恐怕没人会关心他这样一个小小的练气修士的前途的。
这药谷差事十分抢手,李之仪也是托了数位朋友才把顾景和尚小钱调到了这里,若是被逐出药谷,没了这浓密的灵气环境,顾景恐怕修炼起来会更加艰难。
“启禀杭掌事,这王嫉嘴中全无实话,青浦师弟也是受他恐吓威胁,还望掌事明察。”
“青浦,他说的可是真的?”杭筑询问青浦。
青浦早就知道杭筑和王嫉交情匪浅,只会向着王嫉怎么会管顾景死活,又想起路上王嫉的话,只好狠狠心,咬牙道:“王师兄没有逼我,是我亲眼看见顾师兄和王师兄争吵之间,将琉璃盏扔向王师兄,被王师兄躲开摔坏的!”
王嫉似笑非笑的看着顾景,阴森森的向杭筑说:“当时药神殿里还有几位师兄也在,都听到了顾景和我的争执声音,杭掌事可将他们唤来询问。”
“不必了,既然青浦这样说了,那便是真的,若是在我面前他还敢说谎,岂不是胆大包天”
“顾景,你藐视师兄,欺瞒上级,弄坏了门中重要宝物,还敢狡辩!分明心胸狭窄,阴险狡诈,玄清派万万留不得你这样的混账,我即刻就奏请仙缘堂,将你逐出南华山。”
“慢着!”正当顾景怒火难当,一个轻灵的女声传来。
堂内众人朝药神殿门口望去,一个青衣女子出现在大家面前。
顾景定睛一看,正是那日帮他分类齐月草的杜伊舟,尚小钱也紧接着从殿门口快步走了过来,拉着顾景说了一通。
原来尚小钱在药神殿里有几个朋友,见顾景不妙,立马赶去告知了尚小钱,尚小钱不认识什么厉害的门人,只好飞速去把杜伊舟找了过来,好歹杜伊舟是缠香峰峰主的弟子,又是筑基期的修士,虽然不直接管辖药神殿,也算的上是能说得上话的人。
杭筑一看来人,立马起身迎接杜伊舟。
“原来是杜仙子,不知仙子不在琉璃殿管理香药司的事情,怎么屈尊来我们药神殿了?”
算起来杭筑的顶头上司药神殿司药还是杜伊舟的师兄,杜伊舟是香药司的司药,官比他还大一级。
杜伊舟不动声色的走到了顾景身边,打量了周围的几个人,见除了几个灰衣的小厮,只有一个穿蝙蝠纹红衣的矮个胖子满脸倨傲,没将她当回事。心中就明白,这人就是尚小钱所说的王嫉了。
“我听说我有位药神殿的朋友惹了点麻烦,便过来看一看是怎么个情况,怎么?杭掌事不欢迎?”
“哪里的事,杜仙子肯来我们这已经让药神殿蓬荜生辉了,只是这顾景摔坏了药神殿的宝物琉璃盏,人证物证俱在,都已经审理完毕了,还望杜仙子不要阻止我执行公务。”
“就是,杜仙子不知,这顾景顽劣,不听长辈教导,竟敢用琉璃盏扔作为师兄的我,定要把他赶出南华山!”王嫉蛮横惯了,杜伊舟虽然是筑基弟子,但他也无甚忌惮,只一心想好好羞辱顾景。
“闭嘴,我们长辈说话,哪里有你这个弟子说话的份!”杜伊舟柳眉倒竖,虽然平日里温温柔柔,但是她作为峰主之徒,自然威严起来也气势十足。
王嫉吃了个瘪,虽然他背景雄厚,但毕竟只是个练气弟子,王武林和明木又互相看不惯,杭筑虽然也未筑基,但好歹在宗里有一份差事,年纪辈分又在那里,和杜伊舟可平辈相交,他却的确没有说话的份。
见殿内众人表情,杜伊舟大概也猜到了什么情况。
“刚刚杭掌事说已然将事情查明,不过我还是想问问我这位朋友他是否承认。”
“杜师姐,此事绝非王嫉所说的那样。”
未等杭筑说什么,顾景就在他犹犹豫豫的时候抢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杜伊舟。
“如此说来,你是被诬陷的?”杜伊舟皱起眉头,打量了抖如筛糠的青浦,和满脸阴沉的王嫉,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这位师弟,你说你亲眼见到了顾景摔坏了琉璃盏,不过顾景却说你是受人威胁,如今我在这里,你就将实话道来,我自会护你平安。”
青浦眼中犹豫之色渐浓,但他抬眼一看,王嫉合拢左手五指,朝虚空缓缓一划。立时青浦的脸色就苍白无比。
他只想在宗门混个几年,安排个好职位调出外地,如今卷入了是非之中,就算他说出真相,顾景和杜伊舟不计较他开始的伪证,王嫉日后也不会放过他的。
“这位师姐,我所说句句属实。”
“你个王八蛋,我和顾景每日帮你淋田抬水,你就这样整治顾景!”尚小钱义愤难当,奔出半个身子便要打青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