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鹤老的身体缓缓瘫坐在了地上，面色很是苍白。
不过鹤老的嘴角居然是挂起了一抹微笑，好像某种心愿已了的感觉一般。
林枫无所谓地摇了摇头，他明显就感受到了鹤老的生命力在快速流逝，这是一种不可逆转的流逝，也就是说，鹤老的性命将会在很短的一段时间里终结。
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林枫还有什么是不能够释怀的呢？
“谢谢……”
鹤老艰难地转过头看了林枫一眼，重复说了一声谢谢。
林枫抿了抿嘴：“行了，不用说谢谢了，也没什么好谢的，反正你都要死了。”
人都要死了，再多的恩恩怨怨也应该落下来了。
继续纠结下去已经没有太大的意思，你总不能对一个死人继续抱有太深的执念和怨恨吧？
林枫想知道的是，鹤老的实力怎么来的，鹤老和白碧兰之间又是什么样的关系。
鹤老缓和了好一阵子，这才缓缓坐直了身体，不过已经没有力气继续站起来了。
“这辈子和死人打了那么多次交道，干扰了他们那么多次，这次终于可以去亲自给他们赔礼道歉了。”
鹤老的脸上满是释然之色，有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濒临死亡的鹤老，好像是了却了心中的执念一般，整个人都显得非常放松。
这种情况就有点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展现出了一个人最为真实也是最为平淡的一幕。
林枫没有说话，鹤老的生命力流逝的非常快，这种情况下不适合打断鹤老，只需要静静地等待鹤老说下去就可以了。
“你们想知道我的实力是怎么来的吧？”
鹤老看了看林枫，轻笑道：“我也是无意之间学到的，在我很小的时候好像就可以借用这种力量，不过需要付出一些代价。年轻气盛的时候，为了让自己的实力更强，为了看似不太重要的仇怨，我付出了这辈子最惨痛的代价之一，那就是我的老婆。”
说到这儿，鹤老的眼神分明就暗淡了几分。
林枫微微眯起了眼睛，鹤老虽然没有说得太明白，但林枫大致也知道了其中的缘由。
鹤老的实力是偶然得到的，但一个人偶然得到一种力量，往往不能保证自己可以用在正道上，相反，很容易就会走上歧途。
很显然，鹤老就是走上了歧途，一味地追求实力，然后一味地想要去报仇。
就是因为这样，鹤老失去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连我都没有想到，她替我承受了诅咒的代价，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那样死掉了，就像是当作祭品一样死掉了。”
说到痛处，鹤老的身体轻轻颤抖了起来，显然是陷入了无尽的悲痛当中。
林枫和双飞燕都是一阵唏嘘，诅咒本来就是杀人一千自损八百的能力，诅咒越强，所要付出的代价就越是惨痛。
年轻气盛的鹤老，显然没想到自己会遭遇这样子一出悲剧。
“就是那以后，我发誓不用这种诅咒的力量了，我退隐深山，不问世事。只是没想到，老天爷和我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她死的时候已经接近临盆了，本以为是胎死腹中，结果小孩子居然出生了。”
鹤老一说到这儿，眼神里满就是溺爱之色。
或许谁都不敢想象，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死后，腹中的胎儿居然还能够生产出来。
“是姚永忠的父亲救了我女儿，当时姚家的工地需要占用那片墓地，铲车将坟墓铲平的时候，我女儿刚刚出世，当时把在场的人都给吓坏了，大家都以为是闹鬼了。”
鹤老自嘲地笑了笑：“连我知道这一切的时候都以为闹鬼了，直到我亲眼看到了我的女儿。”
“白碧兰是吧？”
林枫轻轻摇了摇头，他的猜想果然还是正确了，白碧兰就是鹤老的女儿。
所以鹤老才会舍弃自己的生命去拯救白碧兰，才会答应替白碧兰施展那么恶毒的诅咒。
这都是爱啊，同时还有一种深深的愧疚在里面。
如果不是鹤老年轻气盛，白碧兰的母亲怎么会趋势，白碧兰又怎么会在坟堆里出生呢？
世间万物都是有因果关系存在的，没有因自然不会有果，有果当然就会有因。
至于是恶果还是善果，就要看种下的是恶因还是善因了。
很显然，鹤老种下的是恶因，收获的当然就是恶果。
“我从来不敢和她相认，只能用另外一个身份去保护她。她的性格很恶毒，可能和她从死腹中出生有关，天性就很恶毒。这都怪我啊，是我把她害成了这样。”
鹤老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一行血泪沿着脸庞滑落下来。
林枫微微有点动容，他分明就感觉到鹤老的眼珠子已经瞎了。
双飞燕更是别过了头，有点不忍心去看鹤老的惨状。之前还信誓旦旦想要杀了鹤老报仇的双飞燕，现在根本就提不起任何杀心来。
人已经悲惨到了这种地步，还有什么是无法原谅的呢？
“确实是你一步步地害了你的女儿，你知道她的性格恶毒，不想着从根源上改善她的性格，反而是不断地纵容她，帮助她，以至于助长了她的这种恶毒根性，这才会有今天的惨剧发生。”
林枫很是感慨，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林枫已经无法去做过多的评判了。
去责怪鹤老么？一个都要死的人了，再责怪他还能有什么意义？
不责怪鹤老么？可是一切分明都是因鹤老而起啊。
“我只求你帮我一个忙。”
鹤老的眼睛已经瞎了，不过他还是能够感觉到林枫在什么方向。
两只血淋淋的眼睛盯着林枫，好像林枫不答应他就不会转头一样。
林枫轻轻嗯了一声，他大概知道鹤老想让他帮忙做什么了。
“帮我抹去她的记忆，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你既然能够转移我的诅咒，你身边肯定有个很厉害的巫师，让他帮帮忙，抹去我女儿的记忆，就当这一切都是一场梦，让她去好好照顾我的外孙，至于她犯下的罪恶，老头子我来替她偿还吧。”
鹤老的语气非常诚恳，甚至是带着一抹哀求。
一个将死之人，其语气又是这样哀求，林枫想要不答应都不行啊。
更何况在林枫看来，这件事情也应该有一个完美的解决才是，至少不能让悲剧继续下去，能够尽量做到美好一些，就让美好延续得更远一些。
该付出代价的人，终将付出他的代价。而可怜之人固有可恨之处，但可恨之人毕竟已经遭受到了报应不是？
这件事情前前后后就是一出人间惨剧，这一点是林枫没想到的，也是双飞燕没想到的，甚至是所有人都无法想象到的。
“谢谢……真的太谢谢你们了……”
鹤老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伴随着噗通一声，这个罪孽深重的男人，终于倒在了他的力量源泉之地。
至死的时候，鹤老的脸上还带着一抹微笑，就像是彻底解脱了一样。
林枫一阵唏嘘，谁能够想到，简简单单的一出小孩子斗气，居然演变成了如今这副结局。
就算是世界上最好的导演，估计也导演不出这样的情节和结局。
“走吧，该收场了。”
林枫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这件事情闹得太大太大了，想要收场好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姚国俊被白碧兰活活打死，对于姚家来说固然是一场悲剧。
白碧兰被自己的恶毒诅咒附身，现在可能还在娱乐中心如梦初醒，白碧兰该如何去面对如何去承受，估计也没有人能够知道。
再有白碧兰今天晚上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整个江州省城明天肯定会掀起一番动荡。
事件的发酵超出了任何人的想象，事情的结尾，同样没有人能够想象出来。
“先去把白碧兰带走吧，还有白碧兰的儿子。姚家那边回头再解决，先想办法平息一下今天晚上的骚乱。”
“是啊，咱们得快点，我估计白碧兰要自寻短见。”
林枫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抓住双飞燕的小手儿，两人携手快速地回到了江州省城。
鹤老已经用生命解除了白碧兰身上的诅咒，如梦初醒的白碧兰肯定无法接受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对于一个女人，特别是对于一个自尊心无比强大的女人，这样子的遭遇无异于比死更加残忍。
好在当林枫和双飞燕赶回夜总会的时候，白碧兰因为体力透支昏迷了过去，暂时还没有寻短见。
“把这里封锁起来，任何人不准离开，马上通知曹哥过来，把看到过今天晚上一幕的人全部抹去记忆。”
林枫直接联系上了江州省城的人，将整个娱乐中心完全封锁了起来，根本不准任何一个人离开。
这本就已经是一出人间悲剧了，不能让这个悲剧继续被人铭记，还是让这一切消失在岁月长河里比较好。
就好像是一场梦，梦里的一切都是那么跌宕起伏，但是当梦醒来的时候，世界还是原来的模样。
至于白碧兰，林枫只能按照鹤老的要求，彻底抹去白碧兰的记忆。
从今往后，世上再无白碧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