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笨!蒂娜,你背给他听!”老师怒气冲冲的对乔治说,“整天就知道调皮,就不能收着点性子吗?”那时候,乔治才五岁,还在马洛城的小学里念书。
乔治捧着手站在自己座位上,一点内疚的样子也没有。听到老师的点名,坐在乔治旁边的蒂娜站了起来,开始背诵起《虚空大陆简史》来。
“虚空大陆四面淮海,是一片极为危险的大陆,即使今天人们也未曾探查清楚过这儿的每一寸土地。”蒂娜背诵的非常流利,老师忍不住点头露出赏识的目光,而一旁的乔治则是高高的昂着头,一点认错的样子都没有,“在这片大陆上人类的历史大约有三千年,但真正开始记录历史是在两千年前第一个帝国——虚统帝国的建立之后。帝国的第一位国王是……”
真是无聊!乔治看着大家都沉浸在蒂娜那流利的背诵中,觉得很不服气。“不就是背个书吗?傻瓜都会背的!”乘人不注意,乔治偷偷的抽走了蒂娜的凳子,然后欣赏起窗外的春色来了。
“就到这吧。”老师微笑着点了点头,“背的很好,大家都要向她学习才行,特别是你,乔治,听见了没?”老师说道乔治的时候语气特别严厉。
“知道了。”乔治心不在焉的回答。
“行了,乔治你坐下吧。”老师无奈的摇摇头,“蒂娜你也坐下。”
“噗通!”乔治不明白为什么蒂娜会哭,也不明白自己后来为什么也哭了。总之那天是让他无比难忘的一天,每当他思念蒂娜的时候他都会梦到自己回到那天。
乔治在自己的床上醒来时,伊诺正在为他床头的冷气灯添魔力水晶。见他醒来,伊诺微笑着和他打招呼:“晚上好二少爷,这是它最后一次为您服务了。”
“晚上好伊诺,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乔治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他在海边昏睡前的一瞬间以为自己会在海公主的软床上或者天堂里醒来。
“晚上五点,二十四号。”伊诺微笑着回答,“您是怎么跑到罗琴海认识大章鱼的?”
“二十四号?大章鱼?”乔治坐起身,皱着眉头回想。自己明明是二十三号在外面喝醉的,怎么一眨眼就二十四号了?
“咦,这不是我的项链吗?”乔治突然注意到床头柜上放着的蓝宝石项链,惊喜的拿到眼前,“我迷迷糊糊的还以为自己把它弄丢了,原来还在啊。”
“据罗琴海的巡哨们说,你是今天上午在一条小船上被人发现的,而且那小船是由一条章鱼驾驶、开了足足三十分钟把你送回海岸的。”伊诺的背总是挺得非常笔直,像旗杆一样,“而且把你送到以后就一溜烟的跑了,说来真是不可思议。”
“我也不知道,我记得我只是在悬崖上睡着了而已啊。”乔治想破头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出现呢,什么船啊章鱼啊,乔治根本就不知道。
“可是您不是说只是想去餐厅里吃个饭吗,为什么跑去海边喝酒了?”伊诺从乔治的父亲死后,就一直非常关照乔治。不光是作为仆人,乔治觉得他更像自己的爷爷或者别的什么的长辈。
“好啦,我这不好好的回来了吗?”乔治摆摆手,“我想洗澡、吃饭了。”
“好的二少爷,我这就叫人去给您弄。”作为一个忠诚的仆人,伊诺完美的无可挑剔。刚还在问问题的伊诺转身就要往外走。
“澡堂我现在就去,你帮我去餐厅里准备一下吧。”乔治感觉现在自己有精神极了,一下从床上蹦了下来。
“好的二少爷。”伊诺微微欠身,朝外走去。
“什么海洋生物、小船的,我根本不知道嘛。”乔治把蓝宝石项链放进了床头柜里,这次他不打算带出去了,弄丢了就不好了。然后他起身去拿了一些换洗的衣物,就朝澡堂出发了。
夏天的五点天还很亮,乔治走出房间,对着正在落山的太阳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澡堂离乔治的房间很近,走了三分钟左右就到了。澡堂门口的侍女看见乔治远远的就问候了:“二少爷晚上好。”
“是……奥菲吧?”乔治对这个侍女的印象特别深,因为她家以前也是魔商,只不过后来家族因为某些原因落败,就托人把女儿寄养到乔治家来做仆人了。毕竟乔治家也是靠买卖魔法商品起家的平民家族,比有些吝啬严厉的贵族家里好多了。
“是!二少爷有什么吩咐吗?”奥菲一听乔治竟然叫得出自己的名字,脸刷的就红了。没想到二少爷竟然能叫出自己的名字,要知道这次新招的仆人可是有二十多个啊。
“没有,你忙自己的就好。”乔治对她微笑了一下,走进了男澡堂里的其中一个小间。
最近的几年里,这个家族受到了太多的冲击,也是魔商们都受到的痛苦,想来三年前那次皇帝被刺杀,三大权利象征之一的龙皇印被偷就为这一切做好了铺垫吧。
“还是怪我。”乔治一边躺进浴桶,一边喃喃道。如果不是自己的虚灵到现在都没有觉醒,蒂娜的父母又怎么会反对自己和她在一起?自己的父亲又怎么会死的那么轻易呢?
自从佩吉三世被刺杀,他的叔叔——以前的护国公洛伦上位以来,就把矛头疯狂的对准了魔法帝国。先是颁布了禁止魔商们继续在两国间来往的权利,现在又要回收一切与魔法有关的器物,这无疑断了魔商们的财路。
现在在乔治的父亲死后,乔治的家族里出现了两股势力。一股是以乔治的哥哥为首——也就是传统的世袭族长一派,另一支是以新兴的政客亨伯特为首的一派。他原本只是一个族人的私生子,但因为他聪慧的天资在政府里取得了不俗的地位,现在非常有实力能撼动乔治哥哥的代理族长地位。三个月以后的族长竞选,他是肯定会参加的。而且从目前帝国里的形势来看,家族里拥护他的人应该会很多。
乔治的家族本来就是通过两个帝国之间的贸易来赚钱起家的,现在国家封杀了他们的财路,让一个政客来引导家族或许更好?更何况帝国现在怀疑有些魔商们或许也参与了那次刺杀,正在对许多魔商们明察暗访。如果现在让亨伯特接管家族,也许会少很多政治上的不必要的麻烦。
但作为老族长的一脉,是绝对不可能让出位置的。他们可以让亨伯特在家族中有更大的影响力和权利,比如给他更多的外交方面的权利,但族长之位是不可能拱手相让的。几代人的荣耀与尊严,不能被他们就这么毁了。
所以两方都在尽可能壮大自己的实力,让别的族员们看清谁才是真正有能力引导家族走下去的一方。
在这节骨眼上,任何一方要是多出一个虚者来就很可能牵动整个家族的天平,这也是乔治所在烦恼的。但想又有什么用呢?这东西他都想了十多年了,还不是什么都没想出来?乔治闭上眼,暂时享受起这片刻的安宁来。
拥有鹰眼的虚者们都有一个能力叫虚——刻印,可以把一个场景永久的记在脑海中,想要看的时候就像看图片一样从意识中调出来就行了。正是由于这种技能的存在,拥有鹰眼的虚者们非常适合搞情报工作,天生的过目不忘让他们可以应对各种各样的需要。
乔治这时就在意识中翻阅自己的刻印,里面存着许许多多的过去的场景。父亲为他办的晚宴,都城的日落,和蒂娜的约会……每个鹰眼的刻印都是有限的,所以存着的都是非常宝贵的记忆。乔治看着那些过去的一幕幕,再度陷入了悲伤。
突然,一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刻印出现了。他可以保证,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场景,更不用说把它刻印下来了,但他此刻却被这个美丽的画卷给完全吸引住了。
一轮巨大的苍月下,一男一女粼粼的波光中携手而立。他们十指相扣,面带微笑,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了彼此。两人都张着在虚统帝国非常罕见、但在魔法帝国非常普遍的黑发黑眼。
少年留着不长不短的头发,恰好露出清澈的双眼,眼角和唇角抹着浅浅的一弯笑意,往往魔法师们才有的清秀面庞配上挺拔瘦削的身材,标准的魔法师俊男。
少女齐腰的马尾束在脑后,刘海修的很整齐,乖巧的立在那儿。清丽的脸庞有些苍白,却让人更生怜爱。胸前的双峰不大不小,却十分挺。修长的双腿微微前后开立,像是在和男的一起散步。
如果他俩走在街上,不知会被多少人嫉妒。但此刻他们却行走在海上,给乔治一种天人的感觉,倒也只抱有欣赏的眼光了。
乔治左想右想,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在哪里弄来的这个刻印。想着想着,他的思绪渐渐飞回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了。
等乔治回过神来,夕阳已经红透了,映的整个小木屋红灿灿的。乔治看看自己的手,它已经因为长时间泡在水里泡的有些皱了,于是他赶紧站了起来,擦干身子、穿好衣服往外走。
“二少爷,您好了吗?”走出澡堂的时候,奥菲热情的和他打招呼。
“是啊,感觉舒服多了。”乔治笑着说,“我现在去吃饭,你去吗?”
“不了,我还得过会儿才能换班呢。”奥菲摇摇头,坐在柜台里没动。她现在只是一个仆人,怎么有资格和少爷一起共进晚餐呢?这点她还是非常有自知之明的。
“是吗,那你再辛苦下啊。”乔治转身朝澡堂外走去,说话还带着歌曲的腔调,“夏日愉快!”
“您也是!”奥菲的脸红着,不知道是因为夕阳还是什么。
一路上乔治看到了很多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的工人,他们最近正在为这个家族造一些专门用接待那些政客们的新建筑。这些本该由族长亲自负责的事情,现在由亨伯特全权负责。
正当乔治考虑要不要和哥哥谈谈一些家族里的问题的时候,突然看见他的哥哥纳金就在餐厅门口和索菲亚交谈。这个索菲亚仗着自己的侄子亨伯特得势,平日里没少找他们的麻烦,今天不知道又来说什么事了。
正在和纳金喋喋不休的索菲亚看见乔治后,欢喜的迎了上来:“乔治你来的正好,我正和你哥哥谈论关于你的事情呢。”
“我?”乔治不懂,自己有什么值得你来讨论的吗?
“是这样的。”她解释道,不顾旁边纳金阴沉的脸色,“我和你哥在商讨,再过几天就是我家大卫烙印的日子了,但他还没有合适的镇灵药,所以我想……”
“不是已经派人送过去了吗?”这块是伊诺负责的,乔治经常会去帮他的忙,所以清楚的记得他儿子大卫那三品的虚灵配上的初级镇灵药已经送过去了。
“那种低档次的货色我怕出问题啊。”她抹着厚重白色粉底的脸正不断的做着在他人看来过于夸张的表情,“我记得以前你父亲不是给你一瓶稀有的……诶,叫什么来着?反正先借我家大卫用用嘛,再不用可能都要失效了,改天你虚灵觉醒了我们再还给你就是了。”
这臭婆娘竟然把主意打到乔治的龙魂散上了!乔治的心头瞬间燃起一股强烈的怒火来,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纳金的脸色如此阴沉了。
虚灵的每个品质,都有相对应的镇定药物。虚灵在帝国强制的烙印时会承受很大的痛苦,有可能会因为状态不稳定而导致烙印模糊、难看,所以需要某些镇定药物去维持它的形态清晰。
他儿子区区三品虚灵,给他们一般五品虚灵才用得到的镇灵散已经是看在亨伯特的面子上了,现在她竟然把主意打到乔治父亲以前为乔治准备、最好的镇定药物之一龙魂散的头上了!而且她最后那句话,摆明就是在说——反正你也觉醒不了了,存着还不如给我们。
真是岂有此理!就算虎落平阳被犬欺,也不该是你们这种狗!乔治当年作为帝国觉醒虚眼最年轻的人,甚至受到过护国公的接见。现在一个区区三等虚灵,竟然敢向他要九品虚灵才配得上的龙魂散!
“你!”乔治正打算发火,一个声音打断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