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照顾薛明和他的战斗队，石头确实做了不少的让步和自我牺牲，但是石头战斗队并不是自己的私有财产，所以石头也只能适可而止。
好在再有一、二天就能出城，薛明和他的队员们信心也越来越足，虽然常常饥肠辘辘，但是跑起来精神了许多，一天里，来了石头这儿四次。
他这次跑到石头这儿，为的是做交易，本来这种小事，石头一般并不参与，自然队里有人专门负责。
“队长这世道真是变了，什么人都有，你看，哪个穷鬼校长真是穷疯了，什么东西也敢拿过来交换。”张洁伶牙俐齿，精打细算，又是后勤班的副班长，她具体负责团队之间的交易。
她手里拿着一朵鲜艳夺目的鲜花，气愤地向石头过来汇报。
石头看着鲜花，也觉得有些好笑，薛明还真把石头战斗队当成财主老爷、太太小姐了，这些东西也敢拿过来交易。难道现在还有愿意买花的人吗？
但是当石头将鲜花拿到手里以后，他立即就发现了一丝特殊的感觉。这是一朵周围常见的月月红月季花，长的丰满圆润，红的特别鲜艳，就像被鲜血浸泡过一样，还散发着微微的香味，嗅几口让人心旷神怡，难道花也开始变异了？
石头对花花草草并不怎么感兴趣，也没多少知识。只是这种月季应该就是大街上常见的品种，以前吃过饭常常上街散步，大街上人行道两旁的花坛里种得几乎都是这种月月红月季花，有意或者无意地观察、欣赏过无数次，可是从来就没有过这种感觉。难道是我变了？
“问一问他，这花哪来的，换给他半个窝头。从我的收入中扣除，算做个人交易。”
当领导就是好处多，随时都可以从队里的公伙上开支或借用食品等物资。其它人就必须履行批准手续。
自从薛明的一中战斗队来了以后，一贯以身作则，清正廉洁的石头，也开始有些腐败的苗头。薛明真把他当成了冤大头，土财主，可没少吃少拿他的东西。
如果是他一个人还好说，他可是有几十口人，石头一个人怎么能负担得起，刚开始还没太在意，等到十天一结账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不仅没了储蓄，反而短下了队里的四公斤粮食。
虽然数量不大，可在眼下也是一笔不小的财产，算你个挪用公款之罪足足有余，实实在在让石头吃了一惊，赶快找了一条高档香烟顶上，并在当晚的队例会上主动做了检查。
从此之后，当他再听到薛明过来的时候，都有一处莫名其妙的恐惧，就像小孩子一样，下意识地会将茶几、桌面上的食品、饮用水等物资迅速地藏起来。他真怕了，穷鬼校长可不是一般的厉害。他简直就是个明偷明抢的鬼子汉奸。
晚饭后，薛明又过来闲谈，石头虽然不想见他，但是也不好意思闭门不见。
何况，石头知道他待不了多长时间，最多一小时，他就要回去继续当他的老母鸡。石头怀疑他已经有些神经过敏，对自己队里的老师们、队员们也常常疑神疑鬼，总感觉到大家为了食物，连同人类最基本的良心，什么都愿意出卖、交换。
经过石头几天的开道，薛明的思维观念也有了一些潜移默化的改变。他终于同意，让女学生们也参加一定规模的战斗。刚开始在一中战斗队里，哪些初中生们，都是受他重点保护的对象，只是由于生活实在太艰苦，男生们在自觉自愿的基础上，全已经参加了战斗，但是女生们，他仍然不允许她们出去冒险。他固执、骄傲地认为这就是他对学生真正的爱护。
他今天过来，就是和石头商量，愿意带着女生们出来活动，为一中战斗队补充点粮食，其它人他不放心，自己指挥作战的水平十分有限，他知道石头足智多谋，想请石头帮助指挥现场行动。他也不是傻子，早知道石头对这些学生很感兴趣。
古话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说的是传授给人以知识，不如传授给人学习知识的方法。道理其实很简单，鱼是目的，钓鱼是手段，一条鱼能解一时之饥，却不能解长久之饥，如果想永远有鱼吃，那就要学会钓鱼的方法。
这是石头一直以来的想法，即使是他团队中的小丫丫，大伙眼中的开心果，行军时也必须全副武装，在劳动和锻炼上，他也从来没有特殊照顾过。
听了薛明的来意，石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他其实早就在等薛明这一句话。比起成年人来说，石头其实更加重视和看好这些国家未来的花朵。她们这一代，应该还没被普通堕落的社会风气所污染。
从三天前，老天就开始变了脸色，天上布满了阴云，天色也越来越阴沉，但是对幸存者们来说，这并不是坏事，大家早就盼望着下一场雨，哪怕是小雨也行。
在一处农家小院里，一中战斗队的女生们早早地就集合了起来，战斗队来时有二十五名初中学生，其中女生有十九名，除过以前薛明偷偷送过来的四名，剩下的十五名，全都站在这里。
“照顾你一时可以，照顾一世没有人可以做到，父母亲不行，老师也不行。”这是石头对女生们讲话的开头，他其实还想说一句“校长也不行”。但是，看着像老母鸡一样站在女生们身边高度警戒的薛明，薛校长，终于没有敢说出来。
十四、五岁，正是人生的花季，而十四、五岁的少女更像是一朵朵初次盛开的鲜花，惹人亲、惹人爱，令人赏心悦目，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可是现在站在这里的十五个少女，一个个蓬头垢面、面黄肌瘦，东倒西歪，两眼无神，仿佛一群行尸走肉。
这，这，这，才几天就能把人折磨成这样？
石头原先还准备再多讲几句，可是一看到这种情形，就差眼泪没当场流出来，这可是人类最美丽的一个群体，现在连叫花子们都不如，哪儿还有心事再说，只能来了个急刹车。
“全体都有，立正，向右看，向前看，出发。”与石头一起来的李娟，见石头已经讲完话，就按规矩发出了严肃而压抑的命令。
城里危机四伏，谁也不敢声音大了。
“慢，慢，老石，同学们还没吃饭啊。”薛校长见队伍就要出发，才想起大家还没吃早饭，急急忙忙地栏住了石头。
原来为了节省粮食，薛校长这几天并不给同学们安排早饭，大家平时没事，大可以睡个自然醒。今天因为要行动，薛校长特意准备了一点粮食，熬了一锅稀饭，算是他对同学们的一点心意。
松松垮垮、稀稀落落、东倒西歪的女生们，一听说有饭吃，仿佛换了一群人一样，一个个生龙活虎，直奔饭厅而去，什么老师，校长，领队，总指挥，仿佛空气一样，统统被甩在了身后。
“就是一群饥饿的野兽”这是此时此刻石头发自内心的评价。
在两个五大三粗，仿佛旧社会女牢房的官媒婆粗暴管理下，十几个女生终于安静了下来，排着队一一开始打饭。
石头与李娟也被薛校长客气地让进了饭厅，座在了仅有的几把椅子上，这儿其实就是原主人家的客厅，被他们临时做了饭厅。
打到饭的女生，一个个小心翼翼地随便找个地方或站或蹲，开始吃稀饭。
许多女生筷子或勺子都不用，端起碗来，口对着碗沿直接就喝了起来。吃的快的也就用了几秒钟的时间，慢的也没超过一分钟的。比起危机前，女孩子们吃饭时文文雅雅、慢慢吞吞的情景，真是天渊之别。
石头四处看了看，把几个吃饭特别快的尽可能地记了下来。
当薛校长给石头和李娟端上饭来的时候，学生们都已经吃完了，有的女生还在恋恋不舍，用舌头费力地添着碗底的一粒米或者一滴稀饭。
石头也尽可能地把她们一一记住。这些女生们马上就要成为他的兵，他不能不尽快地了解她们。令他郁闷的是，这些女生一个个蓬头垢面，灰头土脸，脸庞几乎都看不清楚，你几乎无从分辨她们。
薛校长给石头和李娟端上来的是两小碗稀饭，他自己的一份，看上去更少，面前的这碗稀饭，又清又稀，几乎可以数见碗底的米粒。
石头只用了两口，轻轻松松地将薛校长给准备的早饭吃完。其实一口也可以喝完，只是哪样一来，碗底可能会留下几个米粒，恐怕会有铺张浪费的嫌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