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嗯。”轻苒只觉得头痛欲裂,浑身骨头都像是散了架似的,还不等她睁开眼,就听到一道声音兴奋的响起,然后那声音离她越来越远了,似乎是出去了,“嗯,有人,意思是我没死?”想到这,轻苒终于睁开了眼,睁开眼入目的是一件极简单、朴素的房屋,里面的陈设虽旧,但看得出来,每天都有人在打扫,很干净。屋子的主人一定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轻苒一边看一边在心里评价道。
“师傅,你看她真的醒了。”门外一道小男孩的声音响起,
“知道了,你这么急干嘛,人又不是你救的,你看看人家若初,学着点。”以到略显沧桑的老者的声音响起,
“小丫头,醒了,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老者进屋后对轻苒问道,
“多谢老爷爷的救命之恩,不过能不能请问和我爹爹在哪里?”轻苒礼貌的道过谢后问道,她可没有忘记昏迷前她和爹爹发生的那些事。
“你不用谢我,是我的大徒弟救了你,他出去练功去了,等他回来了你再谢吧。至于你说的爹爹应该就是和你一起掉下悬崖的那个人了吧。”老者摇了摇手后想了想说道,
“正是我爹爹,不知道老爷爷能不能告诉我,我爹爹他的伤怎么样,我想见见他。”轻苒总觉得老者给她的感觉不太好,似乎爹爹出了什么事,
“小丫头,你已经昏迷了一个月,先休息几天,等你的身体恢复些了,我自会让你去见你爹爹,他的伤很严重。你先休息吧,我出去了,你有什么需要就和他说,他是我的二徒弟。”老者推了推少年说道,然后不等轻苒在说什么就往外走去。
见状,轻苒也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了。不过既然他们救了他,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人,应该不会骗她。
“那个,我叫慕子川,你可以叫我子川,你叫什么名字啊?”被留下的男孩抓了抓脑袋后,瞄了轻苒一眼问道,如果不仔细看不会发现他脸上有一抹可疑的红晕。
“宁轻苒”轻苒淡淡的吐出三个字,
“宁轻苒,你的名字真好听那我以后叫你苒苒好不好?”男孩因为轻苒愿意搭理他,而大胆了许多,一下就凑到轻苒面前来。听到他说“苒苒”两个字,轻苒又想起了爹爹,爹爹以前每次也是这么叫她的,她真的好想爹爹,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刚刚那位老者说他伤的很严重,也不知道究竟怎么样了。
“随便”回过神来,见男孩正张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便随意的说道,她并不习惯和爹爹以外的人靠太近,“我想休息了”轻苒再次躺下后开口说道,
“哦,那你好好休息,我晚些再来看你。”子川并不介意她的冷淡,两位师傅只有他和师兄两个徒弟,平时他很少能接触到什么其他的人,所以对于突然出现的轻苒,他充满了好奇。虽然他并不是从小就呆在这里,是在五岁那年机缘巧合下认识了两位师傅,才被家里送到这来的,他也已经有四年没有离开过这儿了,也有四年没有见过家人了,这对于一个还仅仅只有九岁的孩子来说,四年真的太漫长了。
2
“苒苒,起来吃饭了。”子川端着饭菜敲了敲门就走了进去,只是直到他进去以后屋里也没有一点声音,他不由的朝窗边走去,“苒苒,你怎么了?醒醒”子川摇了摇床上闭着眼、紧皱着眉头的人。
“啊!”大叫一声,轻苒浑身是汗的醒来,
“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子川一边递给轻苒一张手帕,一边问道,
“嗯”轻苒接过手帕,擦了擦汗说道,
“没事,梦里的都不是真的,忘了就好了,来吃饭吧。”子川笑着安慰道,
“那不是梦”轻苒低声说道,
“你说什么?”子川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轻苒摇了摇头,就起身下床朝桌边走去。
3
简单的吃过晚饭后,轻苒坐在窗边,看着窗外无比皎洁的月光,细细想着从她记事起就一直不断跟着她和父亲的追杀,一直到这一次本以为死定了却意外获救,还有救了她的人,她还没有见过真正救了她的那个老者口中的大徒弟。正想着,她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脚边蹭。
“小狼,回来。”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轻苒转头望去,是一个十一岁左右的小男孩,眉宇间有着散不去的疏离与淡漠之色。
“它是狼么?”轻苒抱起脚边的小东西,揉了揉它雪白的毛向来人问道,
“师傅说,它是雪狼的后代。”男孩淡淡的说道,
“它叫什么名字?”轻苒亦淡淡的问道,
“我还没有给它取名字。”男孩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一抹窘色,
“那我以后叫它小白,可不可以,它浑身都是雪白的。”轻苒想了想征求的问道,
“随你”男孩被轻苒的眼神看得转过了头去,
“小白,你以后就叫小白了,好不好?”轻苒难得的露出了与年龄相符的孩子气。看着这样的轻苒,男孩紧皱的眉头似乎也松了松。
4
无尽的追杀与血腥之气,似乎就弥漫在身边,睡梦中的轻苒紧紧的皱起了眉头。她看见自己和父亲被黑衣人逼到了悬崖尽头,父亲没有抱着她跳下去,而是转身和那些黑衣人进行着最后的混战,父亲的胳膊、腿四处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染红了他的衣裳,就连他站的地方的土壤也都被染红了。
“啊!”大叫一声,轻苒终于从噩梦中醒来,再也无法入睡的轻苒起身朝房外走去。大家似乎都已经睡了,轻苒并没有吵醒任何人,而是一个人朝外面走去,想要清醒一下。夏夜还是显得有一丝凉意,轻苒仅着了一件中衣,有几许寒意侵入身体。
小院外就是一片竹林,轻苒接着月光,缓缓朝竹林深处走去,走到一条岔路口,她随意的选择了左边的那条路。走到一处,她顿住了脚步,似有千斤重般,再也无法往前挪。
前方是一处坟墓,接着月光可以看出坟墓周围都是光光的,一根杂草也没有,要么是有人才来扫过墓、要么就是新修不久的坟墓。清明已经过了很久、而且听子川说他两位师傅一直没有娶亲,这一直就只有他们师徒四人,也就不可能是他们亲友的忌日在最近、并且扫过墓了,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可能了,这是一个新坟,最近这里来的人就只有她和爹爹了,她还在这儿好好的站着,那么就只能是爹爹了。不,不可能的,她不是都获救了么,爹爹一定也获救了才对。轻苒想着想着,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爹爹”轻苒大叫一声,便从床上跳了起来,
“丫头,你的身体还没好,快回去躺着。”轻苒走到门口就被老者抱了回去,
“你放我下来,我要去找我爹爹,昨天我好像梦见爹爹的坟墓了,那一定是做梦对不对,你带我去见我爹爹好不好。”说道最后,轻苒已经是泪流满面,
“丫头,你冷静点,这就是我昨天为什么不让你去见你爹爹的理由了。”老者无奈的叹了口气,把轻苒小小的身子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老爷爷,我求你了,你让我去见见爹爹好不好。”哭了半响,轻苒抬起头说道。
“你跟我来吧。”老者无声的叹了口气,拉起她往外走。眼看着一步步的就走到了那个岔路口,越往那儿走,轻苒的步子越重,越来越难以迈出。
“爹爹”终于走到目的地,轻苒艰难的开口,直直的看着前方,
“丫头,有什么话就和你爹爹说吧。”老者揉了揉她的头,就转身离开了。
轻苒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爹爹、爹爹、爹爹.”,一直念着爹爹,轻苒却没有一滴泪掉下来。此时的轻苒第一次知道了,原来真的有一种伤痛会痛到掉不下一滴泪来。古人常说“夫哀莫大于心死”,六岁的轻苒第一次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苒苒,你别这样,你这样,你爹爹看了也会心疼的。”晚上,子川出来找轻苒回去吃饭,她已经在这儿跪了一天了。
“别碰我,”轻苒躲开他要拉她的手,“你走,我要在这陪着我爹爹。”
“苒苒。你”子川还想说什么,被一道异常冷漠的声音打断了,
“让她跪,”听到来人的声音,轻苒莫名的征了一下,“她要是觉得这样她爹爹就能活过来的话,就让她跪。”子川看了看两人也不再说话了,冲来人笑了笑就走了。
“哭啊,怎么不哭,你不是这么爱你爹爹么,他的坟墓就在你面前,你为什么不哭,他就是为了保护你而死的,你为什么不哭,哭啊你。”来人依旧是一副淡淡的模样,而他这幅淡然的模样显然明显激怒了某人。
“顾若初,我哭不哭关你什么事啊,不是你爹死了,你当然可以这么说了。你给我走、走啊你。”轻苒激动的站起来就要推他,只是跪久了,突然一下站起来,她原本还没有恢复过来的身体明显的晕了一下,若初连忙扶住她,只是轻苒并不领情,“你走开,我不想看见你,你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你怎么就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父亲不就是因为被人追杀才抱着你跳下来的么?”若初也明显被她气到了,“你觉得你这样糟践你自己,对得起你父亲么?”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有多恨,就是做梦恨不得把那些人千刀万剐。”轻苒终于哭出声来,
“你也就只能在梦里想想怎么凌迟他们,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别说报仇了,连活下去都难。”若初见她终于哭了出来,莫名的松了口气,恢复到之前淡然的语气,
“你以为我想这样么,可是现在的我,才六岁,能做什么?”轻苒看了看自己幼小的身体,露出一个应该算是嘲讽的笑容,如果一个六岁的小女孩也懂嘲讽的意思话就是。
“走”若初拉起她就走,
“顾若初,你放手,我不走。”轻苒挣扎着不肯走,
“就要下雨了,如果你不想你爹爹死了也不能安心的话就在这跪着吧。”若初头也不回的说道,
“你放手,我才不信你的话。”轻苒明显不相信他的话,
“你还想不想报仇了?”若初一句话就把她后面想说的话给堵死了,见她不再说话了,若初才继续开口打击她道:“就你这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别说报仇了,能不能活到你找到仇人都难说,就算让你找到他们了,你拿什么去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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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梦中,轻苒紧紧皱着眉头,又是早上的那个梦境,爹爹浑身是血的站在她面前,大颗大颗的眼泪沾湿了枕头的一大片,“苒苒,别哭,爹爹以后不能在陪着你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多吃饭、冷了记得添衣,不能再任性了。”父亲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然后轻苒就看见父亲的身体一点点的免得透明,“爹爹,不要、不要”轻苒大叫一声,就从梦魇中醒来。
窗外正如若初说的一样,下去了瓢泼大雨。轻苒坐起身来,听着窗外的雨声发呆,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你睡了么?”门外是若初的声音,
“你进来吧”轻苒想了想开口道,“有什么事么”
“我是过来送小白给你的。”若初说着把怀里的小白递了过去,“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谢谢你”看着他别扭的关心,轻苒抱着小白说道,
“不必”若初仍旧是一副淡淡的口气,
“你能不能等一会儿再走”轻苒想了想,一语惊人的说道,“我睡不着,你能不能陪我说会儿话?”轻苒看他疑惑的看过来连忙说道,
“嗯”若初想了想便在床边坐了下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轻苒在说,若初只是偶尔应一声。也许是身边有人陪着,轻苒很快就再次睡着了,这次,她睡得异常安稳。若初又呆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再做噩梦的迹象,才替他掖了掖被角,放轻脚步离开了她的房间。
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轻苒一开始都还是睡得很不安稳,等到后半夜时,感觉到身边有一股好闻的、令人心安的味道,才渐渐的又平复下来,直到她再次安稳的睡下来,那股味道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