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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你的茕茕孑立我的踽踽独行(2)

景年,还记得我在QQ上传给你的Sessel的歌么?你说你总在去往学校的路上反复地听。那是我很喜欢的一个歌手,每次感到孤单无助的时候就会躲在角落里反复地听她的歌,听她低吟浅唱,然后心就会变得像水一样平静。无数个睡不着的夜晚,我躲在被窝里看着MP3的屏幕亮了又暗,淡蓝色的光芒充盈被窝里那方小小的空间。只要有光,我就不会害怕。

你说我们都是都是单行道上踽踽独行的蚂蚁。一旦相遇,便注定要相濡以沫。我不知道是不是两个寂寞的孩子,一旦相遇是不是就能让寂寞的天空不再寂寞。更不知道,在高三这样兵荒马乱的时节,我们的选择是不是一种错误。景年,有时候我真的很害怕,害怕哪一天我们会成为水上浮萍,匆匆相聚,然后分离。

可是至少,在这段并肩前行的日子,我们可以给予对方温暖。学校的生活总是如此枯燥。每天面对着知识的狂轰滥炸变成了没有知觉的行尸走肉。忘了是在哪里看到过的这句话,对天空仰望久了,你就可以看到天堂。可是为什么我对天空仰望了这么久却始终看不清天堂的样子。

景年,还记得春节时候我们一起去坐的摩天轮么?那时我紧紧地握着你的手,你知道吗?那一刻我真希望时间可以静止,我们可以相互依偎直到天荒地老。当摩天轮向上旋转的时候,我看着底下逐渐变小的人,感觉自己接近了幸福的幻象。那一刻,离天堂很近。以前在很多文字里看到有关摩天轮的描述。这个做匀速圆周运动的庞然大物究竟承载了多少人的悲欢离合。陈奕迅有首歌叫《幸福摩天轮》。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爸爸每天都忙着出版社的工作。从早到晚,几乎每天都没有回家吃饭。景年,毕业后我可以叫爸爸帮你出书。以你的实力一定可以的。我希望有更多的人来分享你的文字。景年,相信我,熬过了这痛苦的三个月,我们就解放了。我们会像破茧而出的蝴蝶,完成最为美丽的蜕变。

你知道当时我为什么会答应做你女朋友么?就因为你的一句话——我们都是折了翅膀的天使,需要依靠对方的翅膀才能完成完美的飞翔。我知道,能够说出这句话的人必定是内心笃定的人。因为你的细腻你的单纯,我想,我们可以在一起。从十月到现在,整整五个月过去了,我们在高三的道路上行走了两百多个日夜。

我至今都记得第一次约会的时候,在游乐园里,你把我的手牵得生疼,我知道你那么爱我,怕一放手我会迷失在人群里。我喜欢这样被你牵着的感觉,即使是在寒冷的冬天,即使我们的手心因为牵得太紧而冒出了细密的汗。

我们是糖,甜到哀伤。——发信人:YY

古老的钟楼,时针与分针,

在十二点完美重合。

月光跳完了最后一支舞曲,

散落一地的荒凉。

你说,有梦的孩子,

会看见藤蔓缠绕的城堡腾空而上。

于是,我努力地抬头,努力地寻找。

午夜未央的教堂,

是谁开始诵读《圣经》那关于幸福的一章?

唱诗班的孩子,开始了浅浅吟唱,

一个关于公主与王子的,古老童话。

未曾预见的幸福,

犹如掌心里的纹路,

谁也不知道它的另一头,

牵绊住了谁的脚步。

午夜的舞曲,

滑过了最后一个音符。

你悄声对我说,

晚安,晚安。

然后在十字架的顶端,

放上一颗不甜的糖。

于是,

我的眼底有了细碎的星芒。

这是你写给我的第一首诗,那么地喜欢。总忍不住读了又读。将那些幸福组成的词汇牢牢地刻在心上。

我知道你也曾有过关于文字的梦想,也曾梦想在自己的文字城堡里做一个幸福的公主。可是高三是那么让人绝望。所以你暂时放下了。蛰伏的毛毛虫终究会重新结茧,然后蜕变成美丽的蝴蝶。

我已经习惯了每天早上早早地起床,那时候天还没有完全亮。玫瑰色的天边透射出模糊的光。校园还沉浸在一片静谧中,只有鸟儿的啁啾唱响了一遍又一遍的晨曲。每天早上都是雷打不动的早操。我习惯捧着课本在路灯下读书,总会觉得自己好伟大,比那些囊萤映雪的古人要伟大得多。我想多少年后,我还是依然会记得,曾经在合欢树下,我是怎样为了梦想而拼搏。

我已经不出去外面吃饭了,这样可以节省出更多的时间来读书。每天三点一线。平静的生活。偶尔出去,也只是到书店。然后直冲教辅书那一个柜台,对着一堆复习资料两眼放光,坚决得对四周的小说杂志视而不见。木鱼对我说,其实你没有必要这样,偶尔看一下杂志调节一下无聊的生活也不失为一种理智的选择,可我还是狠不下心。我看着他摇了摇头。

木鱼是我在学校里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之一,从高一就认识他了。我们不同班,却相处得很好。木鱼平时不苟言笑。走路面无表情。冷酷得像个不可靠近的雕塑,可是,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是怎样一个充满阳光的男生。每次我躲在被窝里发短信时,他总会跑过来掀开我的被子然后大喊一声宿管老师来了!吓得我赶紧把手机收起来。我已经不止一次被他骗了。每次我一脸茫然时他便指着我笑得没心没肺。然后便是我抡起扫把追着他在整个宿舍区狂跑。

那天木鱼对我说了一句很是经典的话,他说,中国电信见证了我们的爱情。我知道木鱼指的是什么。

我拍拍他的肩,示意他不要难过。没有言语,或许此刻沉默才是最好的背景。

木鱼喜欢一个女生,那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类型。貌似不食人间烟火。木鱼通过诸多途径获得她的手机号码,然后开始一轮又一轮的信息轰炸。没想到木鱼的死缠烂打会让她动心。然后两个人就在短信建立起来的虚拟空间里开始所谓的恋情,没有牵手,没有拥抱,甚至在学校里也没有呆在一起过,即使见了面也只是轻轻地点头打招呼。

原本以为两个人会互相搀扶着走完高三,却没有想到木鱼跟那个女生提出分手。

那个周六,我在家里填写烦死人的综合试卷,然后手机震了起来。是木鱼的短信。木鱼说,我跟她结束了。当时我吓了一跳。然后打电话给他。木鱼在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无比伤感。木鱼说,我觉得这样下去不会有好结果,不如早早结束。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放下电话后突然就变得无比伤感。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我和YY。我知道我不可以这么想,可是,我真的很怕,很怕哪一天我和YY也会遭遇这样个无疾而终的结果。我跟YY说了木鱼的事情。YY是个敏感的女生,她说你不要再说了,我知道你想什么。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分开,我会选择静静地离开。她的话让我感到疼痛。我跟YY说我们不要想这些伤心的话题了好吗?我们要好好相爱,不管遇到怎样的将来。

那个夜晚我把墙上的拼图拆了下来,然后将散落一地的拼图一块一块地拼凑。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就会重复这个动作,在寻找契合的过程中慢慢忘却悲伤,每次看到散乱的拼图完整地复原时我的心情也就会好起来了。可是,这次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它拼完整,中间的一块拼图被我不小心弄丢了,我怎么也找不到。我呆坐在地板上看着残缺了一角的拼图失魂落魄,那是天使手中的一颗心,我将房间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那颗心。

心情失落到极点。是不是爱情也像拼图,少了任何一块就不能拼成完整的幸福。

星期一,天气晴,我离开你。——发信人:YY

今天天气很好。爸爸难得回一趟家吃晚饭。坐在餐桌前吃饭时,我感到不安。爸爸好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知道他一定有什么话要说。我放下碗筷,说,爸,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爸爸看着我,然后说,出国的签证已经办好了。明天就可以走了。

心里像是缺了一块。爸爸的话让我止不住哭了起来。妈妈过来安慰我说,呆在加拿大有什么不好,这次机会是你爸奋斗了十几年才争取来的,快去收拾东西吧,明天就走。

我坐在房间的地板上一遍又一遍地将自己的东西拿出来又放回去。相框、抱枕、手链、日记本……很多很多的东西我都想带走,可是,记忆可以带走么?景年,我不知道怎么对你说。我们的高三还没有走完,可是我就要离开你了。我的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地板上。我拿出手机给你打电话,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我忘了这个时候你还在上夜修,你是不会接电话的。我听着电话里传出的冰冷机械的忙音,心情跌落到谷底。

景年,如果你现在听得到我的声音,请你,请你一定回答我好吗?

景年,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见你的声音了。我怕我会忘记你的声音。如果连声音也忘记了,我要怎么记得你?

景年,我真的很想你,可是我就要离开你了。

我一个人披着外套走路去游乐场。我穿着那双你送我的平底布鞋,游乐场离家很远,我一直走到脚底冒出了水泡。外面还是灯火辉煌,这个城市始终没有睡着的时候。我的影子在长长的街道上被无限拉长然后又被无限缩短。我忘了今天是元宵节。城市被璀璨的烟火照亮,那些耀眼的烟火升腾上天,然后绽放出灿烂的笑脸。游乐园里是喧闹的人群,情侣们依靠在一起观望烟火,孩子们拿着气球奔跑着欢笑着。可是,所有的热闹都不属于我。我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夜晚的摩天轮里。外面的天空忽明忽暗。过往的画面一帧帧浮现,我轻轻地闭上眼睛,想象你此刻就在我身边,我们握着彼此的手说要一直走到最后。

景年,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如果明天醒来,看不到我的存在,请你不要伤心,我会记得我们在一起走过的每一条路,会记得我们相互依偎的温度,会记得我们曾经路过的幸福。

没有你的城市,一片荒芜。——发信人:景年

YY走后,我的世界几乎每天都在下雨。淅淅沥沥的雨下在我的世界里。仿佛这个雨季漫长到不会结束。YY,还记得我说过吗,我们要相濡以沫。可是,为什么你这么快就离开。剩下我一个人面对未知的旅程,在这条漫长的单行道上踽踽独行。

元宵那天晚上,我和同学在教学楼的天台看烟火,看那些流光溢彩,如何映亮整个天空。可是,那个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YY会坐在摩天轮上品尝着一个人的悲伤,更不知道今晚过后,YY即将离开我。我趴在天台的栏杆上想象YY此刻就在我身边,我们一起看耀眼的烟火一起许愿。

可是,现在我再也看不到你了。我难过的时候看不到你,我开心的时候也看不到你。甚至,你的声音,在电波里听起来也是如此陌生。隔了千山万水的世界,那些无法跨越的距离到底要怎样丈量。

早就预知的结局,没想到会来得猝不及防。现在,我的世界少了一块拼图,这次我无论如何也找不回来了。我每天背着重重的书包形色匆忙地路过偌大的校园路过长满榕树的小路路过人声嘈杂的食堂路过安静的教室走廊,可是,可是我却无法路过你的身旁。

我陪着木鱼在天台上抽烟,我不会抽,被烟呛得一直咳嗽。木鱼说他妈的不会抽你就别逞强,我说我们都是失恋的人了。中国电信真的见证了我们的爱情。

我们背着一段开始和结束绕了一个大大的圆圈,最终还是回到了起点。

沙滩上的城堡,被水毁坏了重新盖就好,可是,感情一旦被海水淹没,要怎么才能重新来过?

如今住在这座孤单的城市,每天都有飞机轰隆隆地穿过云层。那些震耳欲聋的声响从头顶碾过,惊起了木棉树上栖息的那群聒噪的麻雀。它们扑扇着翅膀飞离树枝,然后又安然落下。

无数的故事被反复上演,剧情不变场景不变对白不变,可是演员却不再是同一个人,一切的一切,早已时过境迁。

我站在南方广袤的天空下祭奠一段远去的时光。背景是这个三月下个不停的雨,人物只有两个。

你的茕茕孑立,以及,我的踽踽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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