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正德年间,百姓安居乐业,商业空前繁荣。九州之内一派祥和昌盛之象。官道上商贾行人往来不断,此时正当阳春三月,冬去春来,气候怡人,暖暖春风吹的行人都如醉了一般,一个个懒散起来。
在关西塞外的大路上远远行来一队车马。顺风望去这车队中坚着一面大旗,金边青底绣着“福云镖局”四个金色大字。为首五个人坐着高头大马,在前一人五十来岁,浓眉大眼,通关鼻,方口圆腮,闹腮胡,说起话来嘴角直往上挑,两边还有两酒窝,身材魁梧穿着鹅黄锦缎,在马上边走边指点说笑,引的后边几人不时哈哈大笑。在他下首一匹马上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约莫十六七岁,看相貌便知跟这领头人是至亲,身材相貌一般无二,只是更多了一份英姿豪迈,一身青袍,腰间斜挂长剑,身背一个黑布长包袱。后跟一人身材更是高大,三十岁光境,身穿大红袍,赤发红须红脸膛,远看就像一团火,后背断头金背大刀。边上一人二十多岁,书生打扮,颇为俊秀,一身白衣,此时天还不算热,手中却拿把大折扇摇来摇去,指指点点,说说笑笑。再边上一人二十岁出头,相貌堂堂,一身青衣短打,后背长剑。
在他们身后光牛车驴车就近五十辆,车队后面有十人青一色镖师打扮,一个个精神饱满,一看便是都是武艺高强之士,各携兵刃,端坐十匹高头大马在后压队,车队两旁各有四匹快马来回接应,加上趟子手、伙计、车夫不下百人。这车队拉开来足有一里长。
这年间国泰民安,商贾大兴,自然镖局这一行当也随之而生。这福云镖局正是中原第一大镖局,总局在京城,下设开封、杭州、广州三个分局,镖行大江南北。领头的便是总镖头,姓柳名正。少年时得过高人真传,曾拜河南鹿邑老君观玄枯真人为师,一条五尺长的钢鞭重一百七十斤,在他手中使的如草杆一般轻灵,舞动起来神出鬼没,变化无穷,闯遍大江南北三十余年从没遇到过对手,再加上为人刚正,恩怨分明,人送美称铁鞭大侠。那身旁的少年是他的独生子柳云,柳正妻子过世的早,因疼爱这柳云,就一直没有续弦。柳云自幼聪颖过人,读书阅人都过目不忘,三岁便父亲习武,不但一学就会,还能举一反三,对武术更是痴迷至极,尤其爱剑。把柳正真是喜爱的不得了,十岁时便叫他跟着自己走镖闯历江湖,所到之处遇到武术高手必带柳云前去拜访,请求指点功夫,柳云更是虚心求教,见到功夫比自己高的不嫉妒,见到比自己功夫低的也不笑话,不管功夫如何,只要有比自己强的地方,柳云就虚心求学。跟他接触过的人都对他喜爱非常,不惜指点。几年来功夫大增,取众家之长,剑法快如闪电,招数层出不绝,各门各派的功夫都有精通之处。江湖上都叫他小剑童柳云,也有人叫他快剑柳小侠,已有他父亲的八成能耐,所差的就是年纪太轻功底不厚而已。柳云后面三人是他的三位师兄,铁鞭柳正的三个徒弟。使大刀的红脸汉是大徒弟叫何章,性燥力大,江湖人称火太岁。拿折扇的白衣人是二徒弟叫白明,性格机灵多变,人称白面书生。最后面背长剑的短衣青年是三徒弟姓刘名风,心细而稳重,最得柳正真传,剑法快而猛又连绵不绝。江湖人送狂风剑客的美称。这三人自幼拜柳正为师,跟随师父走南闯北多年,早已成名,无一不是精干老练的江湖侠客。
他们这趟镖走的大而险,当初柳正本不想接这趟镖。只碍于是老主顾面子,实在不便推辞才免为接下。当时柳正在家中正与爱子柳云研习武艺。忽见门童领着一老者来见,柳正一看是京城首富朱员外的管家,手里拿着请柬。
见了柳正拱手说道:“小老儿见过柳大侠,我家员外有请柬一封,请柳大侠明日到府上商谈一桩买卖,因这趟货太重,特请柳大侠与小侠明日一并前去商议。”说完便将请柬递过。
柳正忙还礼接过,拆开看过便道:“有劳管家了,老夫明日一定与小儿前去。”那管家谢过便告辞回去。
柳云对柳正道:“爹爹,朱员外家有镖要走,每次都是那管家来打理,怎么这次却让我俩都去他家,多大的镖咱家没保过,哪曾失过手,可笑朱老爷子还这么谨慎。”
柳正道:“我看没这么简单,朱员外一向对我们福云镖局信任有加,托多大的镖也未曾过问过,单是这次却这么细心,请柬上也没多说,我看问题小不了。”
这朱员外年幼时本是一位老王爷的仆人,聪慧伶俐,又对主忠心不二,仆随主姓,后又被老王爷收为义子,老王爷离世后便经起了商。一因他是老王爷义子,官面上好打理,二因他为人精明稳重,几十年下来已是搏了个京城首富的名头,柳正的镖局十之五六都是跑他的镖。
第二天柳正带着爱子柳云便到了朱员外府上,早有门人将其迎进客厅,柳正一看朱员外早已等候多时,客厅里还有几名藩国的商人,便知这趟镖跑的近不了,忙与朱员外见礼。朱员外赶忙起身让座,命人奉茶。
茶过,朱员外对柳正引见了那几位藩商,又道:“柳贤弟,这次请你父子屈驾来此相商,实因老夫与这几位藩国大贾有一桩大买卖,非比寻常,还望不要见怪。”
柳正道:“老员外哪里话,我镖局上下几百口人全仰仗您平日多加照顾,柳某一向心存感激,但有吩咐,绝不容辞。”
朱员外道:“那还真要劳烦柳贤弟,这镖别人也押不了。这趟镖太重,丝绸、瓷器,茶叶,药材约有五十车,但这还不算是大头,主要的货有两件,一是这十八颗碧玉夜明珠,一是这传世宝器青霜剑。此番要西走关外,过西域藩国,至吐鲁番城,到时他们自有商队来将货接走,并将三十万两黄金零二十万两白银交付与你,另有一柄古乌兹黑金宝刀要你带回,来回数万里,路途遥远险恶。非贤弟不能胜任啊,当贤弟回来时那二十万两白银便是这趟的辛苦钱。”说着便将那两件宝物取出打开让柳正观看。霎时间满堂玉彩,碧光一片,只见那十八颗夜明珠个个有蛋黄大小,晶莹剔透,毫无杂质,碧光莹莹,耀眼生辉。朱员外又拔出宝剑让柳正过目,只见厅内更闪了一道亮光。看此剑形式古朴,青莹若霜雪,寒气逼人,就连柳正这成名的剑客初见此剑,也被那寒气渗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禁脱口道:“好剑!”
朱员外道:“贤弟,此剑是为了换那古乌兹的黑金宝刀而进于当今天子,若不然定当赠与贤侄。”
柳正与柳云赶忙谢谦,柳正道:“老员外,何不直接将此宝剑献于当今万岁。而几费周折换刀而进?”
朱员外哈哈笑道:“我大明可谓物华天宝,当今天子尚武,收藏宝剑甚多,再进名剑不如换异国宝刀以显珍稀。”
柳正点头称是,又道:“老员外,我福云镖局托您威望,十几年来行走南北诸省从未出过事,但那塞外还没曾走过镖,并且关西有个红云寺,寺内有三位住持,武功奇高,性格乖张,素与中原武林不和,怕此路一但遇上,便难得安宁啊。”
朱员外道:“贤弟不要多虑,此路之险我也不是不知,便这位藩商朋友也只让咱把货押到西域,他们沿途还要换好几只商队回国。但依你的武术叡智与江湖名望,这些年行镖哪里有过一点闪失?你走过之处不管黑白两道谁不挑大拇指称赞?再说了当今天下你们是最大的镖局,这镖不找你,你让老哥哥我去找谁?你要不保这趟镖,老哥哥我桩买卖可要吹灯啊!”
柳正道:“老员外不要见怪,并非在下推辞,只是路上多有顾虑,非比寻常走镖,所以有些谨慎。这镖您只要派下,不管有多险,柳正一定尽力保全。我这便让云儿修书与我分局的三个徒儿,让他们宁缺毋滥各挑武功好的精干镖师,连夜进京,一起上路。”
朱员外一听大喜道:“有贤弟父子二人已不成虑,如今再加上三位高徒,愚兄定可高枕无忧了,哈哈哈哈……”
当下柳正和朱员外便与那几位藩商写好文书契约。因柳正要等三位徒弟到来,还要检点人马车辆,日用所需,就定在半月后起程,半年内送到。到掌灯之时,朱员外摆下丰盛宴席款待几位藩商与柳正父子,席间杯箸交错,你来我往,甚是欢快。
想着当时商议时的多虑,看看现在已走出瓜州,大半的路程已过,毫无一丝意外,当初担心的红云寺也已过去快一个月的路程,就算车队走的慢也走出有七八百里的路了,柳正心下不禁把自己嘲笑了一番。
柳正对几个徒弟道:“徒儿们啊,看这路程已过大半,一路上早晚紧赶,咱们要比预定之日要早上两月了,以后路上也不至于有太大的变故了,让弟兄们都松口气吧。”
大徒弟何章道:“师父,千万别,我昨个听咱们找的那个本地向导说前面不远好像有个什么黑头窑,窑子里面有强人出没,小心为上。”
二徒弟白明哈哈大笑道:“师父,别听我大哥的,那里是有强人,我昨天细打听了一下,不叫黑头窑,是黑头桥。看路程前面约二十多里的地方有个大土山正对官道。官道从山中穿过,过了土山两边都是深壑,约莫有两里路又是一个大土山,在这里的官道像一座桥一样将两座大土山连在一起。这可是个劫道的好地方。”
众人一听都笑起来,柳正就让白明把向导唤来细问。那向导是个醉醺醺的干瘪老头,听柳正询问就拱手施礼,边走边道:“实不相瞒,总镖头大老爷,小老儿无儿无女,都到老了还没出息,就贪这葫芦里的几口黄汤,若不是冲着大老爷给的银子多,光买酒能喝到死的,我才不来这鬼门关呢。”
“少说废话,我师父问你前路有什么凶险,不是问你家长里短,净说这没用的作甚!”刘风正色喝道。
“是,是,是,小老儿多嘴。”那向导连忙赔礼,转而脸色突然一变,悄声说道:“各位老爷,你们初来此地,不知此地的凶险,这地方好比鬼门关,险的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