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
青州境内一片偏僻密林中,一个瘦弱身影背靠粗大树干,双腿大敞而坐。
“呼呼……”
身影的主人赫然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黑发黑瞳,衣衫褴褛,又被鲜血染得早已认不清原本的颜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刺鼻气味。
可他却毫不在乎,此刻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尽力恢复着气力。
而这时,他耳朵一动,反手摸向腰间的染血匕首。
不一会儿,一阵沙沙的窸窣声响了起来。
少年正探着耳朵倾听着,陡然一阵“汪汪”的声音横空响起。
他的脸色当即大变,他就算从邋遢老头那里学得敛息术,但是面对灵犬这种专用于搜索探查的灵兽,依旧觉得一阵无力。
要知道一身的血腥气味是掩藏不了的。
跑?
人家有灵犬,自己再玩以前那种偷袭把戏肯定是不可能的了。
矿牢里的几年岁月不仅没有磨灭他的锐性,反倒更加使之不屈,自然也没有在原地等死的想法。
“赌一把!”少年一咬牙,明晃的匕首照在眼中,随即狠狠向大腿砍去。
“嘶~”
剧烈的疼痛使之倒吸了一口冷气,旋即一咬牙,狠狠向其他地方又砍下几刀。
鲜血,自伤口潺潺流出,不久就染红了衣物。
少年咧了咧嘴,目光中的凶狠之色一闪而过,旋即靠着大树,闭上了眼睛。
这眼睛一闭上,他的气息开始溃散,如同死人一般,就连呼吸都在某一刻戛然而止。
一小会儿工夫后,一队甲胄的武士,分成数组的从林木中走了出来。
这些甲士只有二十余人,但人人身材高大,神情彪悍,身上散发着灵徒境的气息,为首的大汉尤为高大,****着上身,一块块肌肉宛如铜铸一般,气息比其他人强横不少,赫然是灵士境的修为。
他们方一走出林间,就被这个靠在树边的少年镇住了。
一个单手拿着书册的甲士低着脑袋走了出来,翻了几页书册,向为首大汉回禀道:“杨毅,此次溃逃矿奴之一,追击路上曾逆杀八位灵徒境巡查。”
“逆杀八位灵徒境巡查?”为首大汉眼睛一眯,低声嘀咕着,倒是其后的甲士们对视了一眼,眼中赫然满是震撼。
甲士中走出一人,飞快地在少年身上检查过一遍后,回首禀明道:“气息全无,已无生命气息,怕是已经死了。”
“死了?”为首大汉玩味地回味了一句,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几步走了过去,飞起一脚,将少年踢了一个翻滚,让其面朝上躺卧起来。
少年眼睛紧闭,毫无任何反应。
大汉一震手臂,一根长鞭振臂而出,卷起少年的身体,狠狠地甩在树干上。
哗啦啦~
树叶一阵喧闹,旋即便见少年如同一个破麻袋般从树干滑落在地上。
“难道真死了?”为首大汉将信将疑地低声嘀咕道。
“老大,定然是这小子流血过多,死在了睡梦中。”一个甲士哈哈大笑道。
为首大汉点了点头,也觉得只有这个理由了。
“记下吧,反正人已经死了。”为首大汉随手招了招手,将长鞭收回手掌,想到这一批逃跑的大批矿奴,不由皱起了眉头:“下一个是谁?”
书册甲士在“杨毅”二字后面打了个赤红的叉,道:“下一位,明月湖的刘三儿,据说这位可滑溜地紧……”
“走吧。”为首甲士挥了挥手,钻进了林木中,其后的甲士们脚步不落地跟了上去。
……
在这队甲士离开不久,杨毅猛的一声咳嗽,一口含带着内脏碎屑的鲜血喷了出来。
“妈的,这群巡查连死人都不放过。”杨毅骂骂咧咧地动了动手指头,也非他不想起来,而是四肢内脏各处的痛苦实在让他动不了分毫,就只是动一下手指头,也让他好一阵龇牙咧嘴。
休息了片刻,觉得身体渐好的他一瘸一拐地站了起来,因为流血过多而导致的虚弱依旧使他很是不想动弹,可一想到这群老奸巨猾的巡查发现了什么线索,突然回来查探,就强迫着自己起身走了起来。
因为流血过多而导致脑海一片空白,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他只知道脑门越来越沉,而自己只知道一直地往前走……往前走……
突然,终于在走出最后一步后,他直挺挺地仰面而倒,昏迷不醒。
……
夕阳渐落,天色将至。
一辆一看就是赶了不少路的马车,从西边驶入官道,前面距离驿站还有一段极远的路程。
马车前后各有两个骑乘着高头大马的护卫,他们穿着清一色的红色武士服,腰间插着长刀,都是气息不弱的高手。
“禺喁喁……”
马车渐停,四名护卫一转马头,目光落在那个苍老的马夫身上。
马夫低下脑袋,低声向马车帘帐中人道:“小姐,天色已晚,今晚到不了驿站,怕是要在这官道边歇息一晚了。”
帐内传出清冷的女声:“全听徐老便是。”
马夫望向那四位护卫,点了点头,四名护卫化作道道黑影,四散而开,转眼便消失了踪影。
马车便停在原地,马夫眼睛深邃,也不下车,目光不知落在何处,如此过了片刻,一道身影陡然落下,正是那四位护卫中的一位。
“徐总管,那里发现一个受伤的少年。”
徐老丝毫不惊讶,目光在帘帐上一闪而过,低声道:“此事还需我教你么?管他是死是活,扔远点即可。”
“是。”护卫转身就准备走,突然帐内女子淡淡问道。
“少年伤势如何?”
护卫望了眼徐老,犹豫了一下,道:“流血过多,将死之际。”
女子不再说话,护卫不敢离去,等着女子的回复,约摸片刻,女子的声音从帐内传来:“取颗生津化血丹给他,回去记我账上。”
“是。”
待得护卫离去,徐老沙哑着嗓子,劝解道:“小姐,这青州端是混乱,近日又是清水帮与乱刀会交权,落草者众多,指不定这小子就是个“鹞鹰”……”
“徐老言重了,自小爹爹便教我做人为善,也希望我在汴京发展商会也以“善”发家,遇到伤者,我焉能袖手旁观?”
徐老叹了口气,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