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湖底同样有白天黑夜,花香鸟语,风雨雷电。可只闻其声,不见其形。
也是造化弄人,半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恶汉没有捉到一条鱼,也没有人给他送来一粒米。他饿得眼冒绿光,口水横流。
“小子,你不饿吗?”
伊鸣摇了摇头。不知怎么搞的,他没有一点饿意。这一回,轮到恶汉惊奇了。他搞不明白,这个武功平常,法力全无的小道士,竟然学会了辟谷术。
“不是我想吃你,而是我真的饿得受不了。这样,我再忍三天,也算是对得起你了。”
伊鸣连眼皮都没抬。如此境遇,死是一种解脱,是不错的选择。
一连两天,恶汉看着伊鸣不停地咽口水。伊鸣被看得浑身起鸡皮,再也撑不下去了,开口说道:“前辈,若是饿得不行,就请开餐吧。反正我迟早都是你的菜。”
“我虽然不是君子,可也得信守承诺。谢谢你的好意,还是明天再吃吧。”
什么玩意?居然跟自己的猎物客气上了!
等死的日子格外难熬。一连几夜,伊鸣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恶汉怕伊鸣跑了,整日刀不离身,彻夜不眠,也累得够呛。
当湖底的洞穴再次变亮时,恶汉推了一把晕乎乎的伊鸣,叫道:“我要开餐了。”
伊鸣如似被冷水浇身,立即清醒过来。看着明晃晃的鬼头刀举了起来,强烈的求生欲望占据了整个大脑。
当刀劈下来时,伊鸣如鬼魅一般,不顾一切的朝石壁撞去。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撞竟然冲破了石壁,来到一个无比巨大的洞穴。
这是一个洞穴的世界。大的足有五十丈宽,一百多丈高。小的只有老鼠洞大小。而且洞洞相连,路路相通,如迷宫一般。只是与方才的洞穴一样,这里没有一个人。
“小杂种,敢戏耍本大爷。若是让我抓到,有你好看。”
恶汉不停地叫,不停地吼。伊鸣吓坏了,赶紧跑到一个石柱后面。恶汉的吼叫,还有脚步声,在他的前后左右不停地转动。跑累了,就坐在地上,嘴里的杂碎还是不断。
那声音就在声旁,伊鸣甚至还能闻到恶汉特有的体味。他不敢动,更不敢跑,生怕被发现。
“没事啦,那母夜叉不会发现你的。”
伊鸣扭头一看,那个童子就站在不远处。恶汉也听到了童子的声音,嘴上骂得更凶了。
“仙童,这是哪里,怎么如此神奇?”
“咦,方才你不是叫我祖宗吗?怎么改口了。”
祖宗就祖宗吧!叫一声不会死人的。伊鸣心里暗笑,立即开口叫了一声祖宗。
“这里是紫烟湖底,非仙非凡的地方。”
非仙非凡,伊鸣一时半会明白不了,转而问道:“那恶汉在哪里?我怎么听到他说话,却看不到他的人。”
“老娘就在这里,有种站出来!”恶汉听着真切,大声吼道。
小童没有理会,答道:“这里原来是一个整体,我家主人使出法力,划成两个世界。你刚才所在的地方是幻境,而这里是蜃境。”
伊鸣大喜过望。几番误打误撞,竟来到了蜃境。他小心问道:“这里是蜃城吗?”
恶汉吼了一嗓子,声如炸雷:“蜃城是蜃城,蜃境是蜃境。小杂种什么也不懂啊……。”
伊鸣被这一声震得耳朵嗡嗡响,赶紧闭上嘴,不再说话。
童子也嫌烦,拉着伊鸣的手,朝一个一丈余高的小洞跑去。恶汉的声音也渐渐被甩在后面。两人走了约半个时辰,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宫殿。
宫殿里的陈设只能用奢华两个字形容。所有的桌椅茶几都是用红木制成,上面铺着珍贵的兽皮。主位的大椅子上,扶手还刻着龙,铺着整张的虎皮。
伊鸣小声说道:“胆子不小!竟敢私刻龙形,那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这你就不知道了。就算当今的皇帝来了,见到小祖宗,同样得下跪。”
不吹牛会死啊?伊鸣忍住笑,小心翼翼地用手去抚摸这里的奇珍异宝。鸡蛋大小的珍珠,水缸大小的玉石,几丈高的珊瑚,全部由黄金打制出来的雕像,每一样都是世所罕有,每一样都价值连城。
童子大在咧咧地坐在龙椅上,示意伊鸣坐下:“我的家怎样?”
“好比东海龙宫。”
“什么好比!这里就是龙宫,蜃龙的龙宫。看到了吧,一个时辰之内,这些东西只要你拿得动,就是你的了。”
伊鸣没把这话当真,能不能活着出去还是个问题呢。他想了想,又问道:“既然是龙宫,怎么看不到一个人呢?”
童子哑然失笑:“神仙无所不能,哪里用得着人来伺候。”
伊鸣壮着胆子问:“敢问祖宗,江湖上传言,陷空山有一个通往蜃城的秘密通道,不会就是这里吧?”
童子微微一笑:“这个……,以后你会知道的。你有半个月没进食了,说吧,想吃点什么?”
伊鸣愣了一会,方才答道:“说来也怪,我一点也不感到饿。”
童子大吃一惊:“怎么可能呢?说说看,来之前吃了些什么。”
伊鸣不敢隐瞒,把守山门、被强塞****入体、遭到众人追杀的事一一说来。
童子啧啧称奇,笑道:“你是我所见过最匪夷所思的客人了。说不定也是千年以来收获最大的人。”
“客人?你们这里还有客人?”
“怎么没有?躲灾避难的,做梦都想发财的,想成为法师的,无意撞进来的,有心寻访的,不计其数。我家主人在千年之前立下规矩,每五到十年招待一个客人。”
伊鸣一听这话来了精神:“既然是客人,就一定会送走的。我还能活着出去,对不对?”
童子想了想,说道:“按理说是这样。可是一千年了,我一共才送走三个人。就是这三个人,还有一个疯子、一个瘸子,只有一人能全身而退。”
“那其他人呢?”
“说来话长。进入蜃境的人,得先在幻境呆上半个月。来到幻境的人,十有八九会被吓死。有幸来到蜃境的人,十有八九会抓狂、发痴、犯贱,自杀的、烧死的、冻死的,千奇百怪。甚至还有人抱着那些珍宝不放,活生生地笑到气绝而亡。”
“这么说,方才祖宗所说抢珍宝的事是真的?”
“骗你干什么!不过,一个时辰早过了。”
伊鸣心里呯呯直跳,幸亏自己刚才犯傻。若知道是真的,说不定也会抱着那些宝贝笑死的。
“那个恶汉是怎么回事?”
“他自称是什么青面圣的弟子,说要请我家主人回去。我家主人是什么人物,会跟他走吗?这怪物就被留在幻境,一呆就是两百年。”
“那怎么没送他走呢?”
“不关我的事!那杂碎整日骂个不停,从来就没有说出个走字,怨不得别人。”
“我还想问个问题……。”
童子乐了:“小孩子问题真多啊。这样吧,我再回答你最后一个问题。”
“那个恶汉到底是男是女?”
“哈哈……,笑死我了。如果你早来半个月,这个问题我无论如何也答不出来。这个怪物不男不女,本领高强,是个人妖!”
“什么人妖?”
“就和宫里的太监一个样,虽然是个男人,却把鸟整没了。孩子,你太有意思了,净问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看你够累的了,先休息一会儿吧。我叫紫童,如果叫祖宗嫌烦,就直接叫名字好了。”
伊鸣还想问,童子一闪身,不知去向。说话的人没了,他立即感到疲惫不堪。四处寻找,终于在一座假山后面发现一张水晶床。
“这一定是龙王的东西,我也在上面睡睡,回去也好吹牛皮。”
背刚贴到床上,立即感到一股寒冰之气把身体锁住。伊鸣心知不妙,想翻身起来。可已经来不及了,他的背和手脚已经被牢牢在沾在这水晶床上。
“完了,完了,真是犯贱!睡什么水晶床嘛,直接跟那童子说要回去,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方才还说有冻死的,转眼就应验了……。”
伊鸣后悔、懊恼、悲愤,各种情绪全涌上心头。到了这时,他才明白“千年之间只有三人能活着出去”的话,份量有多么的重。
耳边传来咔咔的响,那是体内的器脏被一点点冻住而发出的声音。过了几个时辰,伊鸣感到鼻尖有一点亮晶晶的东西。他知道,那是自己全身被冻住的标志。
“死就死吧,反正早该这样了。”
不知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伊鸣悠悠醒了过来。到了这会儿,除了眼睛还能够转外,全身已经僵了。奇怪的是,胸腹之间有一股热气在流动。
“****!是****救了我的命。”
伊鸣脑子里升起了求生的念头。他有意识地引导存在****内的真气,流向全身。起初,****像是屋檐水,时有时无。一个时辰后,真气开始变大。再到后来,但如决堤的江河水,滔滔不绝。半天功夫,身体就像浸泡在热水里,全然没有方才的寒意。
“我又活过来了!”伊鸣劫后余生,高兴不已。
紫烟湖底的灵气比其他地方高出两倍还不止,伊鸣隐约能看到一股股白色气体朝自己飞来,被身体吸收。而水晶床的灵气也源源不断从灵台穴涌入体内。
“这水晶床也能放出灵气。”
直到这时,伊鸣才明白过来。水晶床的灵气,比空气中高出好几倍。当初就是灵气太盛,身体承受不了,才会被冻住。这好比人喝水一样,喝上一口两口觉得舒服。若是整个人被丢进水里,非得被呛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