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兄见外了。”“请老大人教诲。”顾一平和顾大奶奶欠身客气道。
陈文廷拿起茶杯,呷了一口,又捋了捋颌下的清须,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们顾家乃是姑苏最早的土著氏族,源远流长,代有英贤,自东汉……”
看来古今一样,只要做了官,这废话、屁话就多。从东汉讲起?这得讲到什么时候?阿天心里摇头,忽觉有人在注视着自己。一抬眼,正遇上兰婠怔怔的目光。
兰婠似有些慌乱,把眼光避开,但马上又转了回来,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看来小妮子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阿天心中好笑,脸上绽放出一个甜甜的微笑,并对她颌首示意。
兰婠却不领情,又给了他一个卫生球,一扭头,不理他了。
无论是前身所留下的记忆还是他昨天初见兰婠的感觉,都是俊而不动人。阿天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此刻趁陈文廷屁话连篇的时候,正可以细细打量品析一番。
鹅蛋脸、柳叶眉、琼瑶鼻、樱桃口……这些美女通常的特征兰婠都有,但她脸上最具特色的是那双眼睛。说过一点,她的这双眼睛对她的外貌来讲,就如一把双刃剑。用得好,勾人魂魄;用得不好,让人望之生畏。因为她长得是一双标准的丹凤眼。
在现代,美女成了最廉价的称呼,只要是女的,长得不怕人就可以冠之。同样,只要眼睛长得细长一点,好看一点,也会被胡乱称之为丹凤眼。
事实上,古人所谓的丹凤眼,是一种及其少见的眼相,在相书中主聪慧、贵气。首先,丹凤眼必须是单眼皮,其次,眼裂向上、向外倾斜,外眼角上挑天仓。就像京剧脸谱中所画的那样,眼角斜飞。
一个女人长了这种眼睛,妩媚起来,由于眼梢长的缘故,顾盼之间,眼波带动整个眼睛就像是一条流淌着的小河,特别的生动,尤其是撒娇发嗲、传意送情之际,那长长的眼梢一瞥,端的是风情万种,迷死人不偿命。但如果凶悍起来,由于黑睛内藏,双眼上吊,也是格外的凶相。想想三国的关羽在沙场上的威仪就能知道,那当的是让人胆颤心寒。
兰婠平日里要扮男儿,又以老大自居,总喜欢扳着个脸,以示威严,这双丹凤眼也就让她平添了三分凶相。
阿天算是找到了问题的结症,又把目光下移,看看她的身材如何?一袭长衫直统统的,把最能表现女性婀娜美感的胸和腰都遮住了,但高挑的身材摆在那里,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
唉!有这么好的本钱却偏偏把它藏起来,这不是暴殄天物吗?阿天心中大呼可惜。
阿天灼灼的目光在兰婠周身上下扫来扫去,刺得兰婠浑身不自在,心口如小鹿乱撞,不由得转过脸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似乎在说:看什么看?讨厌!
丹凤眼是该用来传情的,怎么又拿来瞪人了?可惜可惜!阿天朝着兰婠作惋惜状,摇了摇头。
兰婠不解其意,投来探询的目光。
这就对了嘛?只要不瞪眼,这丹凤眼就透出风情来了。阿天微笑点了点头。
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这臭木头在搞什么鬼?不过……不过他真比过去好玩多了。兰婠不禁展颜一笑。
你看你看,这一笑多美啊!阿天朝着兰婠挤了挤眼睛,偷偷地翘了翘大拇指。
翘大拇指?什么意思?还要认我这个老大?哼!我还不稀罕呢!兰婠会错了意,搭起了架子,挺胸昂首,目视天空。
啧啧,小胸脯也出来了,不是飞机场,不错不错!阿天心中赞叹。
忽然,陈文廷舒缓的声音提高了不少,把阿天从胡思乱想中惊醒过来。
“……好好一个书香门第,如今骨肉间却闹得要动刀动枪了,这传到了外面,叫人怎么看?国寿公九泉之下又怎能瞑目?”陈文廷总算用颇为煽情的问句结束了他的长篇大论。他要是知道,就在这段时间里,阿天在饱看评析他的宝贝女儿,几乎已经用目光把他女儿的男装在心里剥去了,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这……”顾一平支吾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世兄,我知道你当不了这个家,你就别说了。”陈文廷不客气地朝顾一平摆了摆手,转向顾大奶奶,“尊嫂,你是顾家的当家人,你说说吧,究竟怎么一回事?”
“是,谨遵老大人吩咐。”顾大奶奶清了清嗓子,从昨日的事开始,叙述了起来。阿天这下不再开小差了,打起精神听着。他得防止这恶女人添油加醋编排自己。
顾大奶奶大概是觉得自己占着理,一五一十的说得还算实在。
当陈文廷听完昨夜阿天装神弄鬼一事,不由得转过脸去朝兰婠看去。
陈文廷之所以会来到顾家,是被女儿硬拉来的。女儿跟他说顾家大房欺负阿天,都快把他打死了。可来后一看,阿天还好好的。这也就罢了,护院的武师已经拔剑了,也不算离谱。可昨晚怎么回事?女儿不但没说,竟然还掺和在里面一起胡闹。
兰婠见父亲看自己,把头转转开,只当没看见。
唉!都被自己给宠坏了!陈文廷暗叹一声,回过头来,抬手打断了顾大奶奶的叙述,带着歉意道:“老夫教女无方,小女昨日胡闹,让二位受惊了!”说吧,往后仰了仰头:“婠儿,还不快快来向世叔世婶赔个不是。”
兰婠自感没做错什么,但场面之上,父亲的话不敢不听,撅着小嘴,磨蹭着迈步准备过来赔不是。
顾大奶奶赶紧说道:“不用不用,令千金不过是小儿心性,喜欢热闹吧了。要怪就怪阿天这个小畜生,都是他蛊惑的。”说着冷冷地瞥了阿天一眼。
兰婠闻言,趁势收住了脚步。陈文廷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还真拿这个女儿没辙。
女儿都管不住,却还来这里充大佬!阿天心中好笑,脸上自然表露了出来。
陈文廷恰好看见,疑惑而不悦地皱紧了眉头。阿天这小子这是这么回事?过去他可是个木讷本分的孩子,怎么几天没见,变得这么油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