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杜家坎收费站前下道,转盘左拐外,过了一条铁道,走了没多久,就看见装甲学院门旁边停着三儿的那辆夏利车。
小马靠着车正朝这边张望。
俺打个招呼,跟着夏利越过一个丘陵,下坡拐进一个村子,穿过村子沿着山路走了很久又拐进一个村子,最终停在一座院门前。
小马按按喇叭,宽阔的院门一角的小门打开,探出一个脑袋看看,不大会儿,绿色的大门吱吱啊啊的洞开。
对着大门的是一座那种走廊在外的简易二层楼房,晾着七七八八的衣服。
几盏灯把宽敞的院子印染的幽幽暗暗的,赫然发现院子角落的一棵树上竟绑着一个****的汉子。
院子两侧是两排低矮的平房,所有的窗子都焊着铁栅栏,几间亮灯的窗户前聚集着饱经风霜而又麻木的脸,呆呆的看着俺。
小马领俺上楼,打开一扇门扭亮灯,指着脖子冲外让人给沏茶。
你这啥情况,平房里和那个捆着的都是什么人?
都是上访的访民,这几天就给他们遣送回原籍!
那你绑人家干吗?大冷的天再冻着!你们丫的怎么抓访民了?
都是三哥拉的业务,抓一个地方政府给一两万,那个孙子屡教不改,地方说了,只要我们让他签了协议,给我们五万酬金,不过这丫的真是条汉子,怎么打就是不服,这不给丫捆起来,身上抹上蜂蜜,让蚂蚁咬丫的,快坚持不住了,给丫嘴上困得绳子,丫咬断三根了!
靠!丫也傻,先签了协议在说,那个李总呢?
签了协议,再来北京上访,抓住就要判刑劳教了,李总请我们的伙计去吃饭了!哥哥别急!别急。听我说。
俺一听李总请这帮丫的吃饭,俺差点坐地上,情况不妙,不会这帮丫的反水,要收拾俺吧?!
这样!哥哥!你先喝水,本来按着按着三哥的指示绑了李总弄到这里,谁知道丫跟我们的小赵对上了,小赵你见过吧,我们企业的会计师也是我们企业唯一的大学上,俩人一见面就。
什么烂七八糟的,小赵不是男的吗?是不是戴个眼镜,说话娘们唧唧的那个?
是!是!三哥家的远房亲戚,这孩子喜欢男色,那个李总也是。
靠!弄半天没我什么事了?俺起身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那孙子回头真策反了这些个愣头青真把俺给活埋了,可成了千古奇冤。
哥哥!听我说!你跟李总不就是为了工程款吗?他答应开假都一天就让你去拿钱,一分不差,不打不成交,都是朋友,一会儿他和小赵就回来,你俩在好好聊聊,以后都是一家人,别弄得太生分!
看来走是不可能的了,闲着无聊下楼瞎转悠。
平房里还没少关着访民,有访民的房子门上贴着地名,一个个衣衫褴褛或坐或卧,屋里都是大通铺,铺着稻草,稻草上面铺着早已看不出颜色的被褥,露着黑乎乎的棉絮,一股股恶臭味挣脱自由般的从门缝窗户缝冲出来,反胃的要吐。
捆绑的汉子喉咙里发出的那种近乎绝望的声音更是令人浑身发冷,嘴唇之间绕树干勒着铁丝,唇角沁着血,呲着白岑岑的牙齿,脖子也是紧紧的绕树捆绑着一根窄窄的皮带。
伤痕累累的脸上爬满黑乎乎的蚂蚁,浑身散发着一股蜂蜜的味道。
****的身体果真布满了蚂蚁。
带血的眼睛仇恨的死死的盯着我俩。
那种眼神让俺做了很长时间的噩梦。
靠你妈?!看什么看!小马扬手一掌:签了协议,就放了你!
俺一向心慈面软,见不得人受罪,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想了半天试探的问:放了他吧!都是老百姓,跟你又没仇没恨的,活着都不容易!
听见没有,只要你签字,马上放了你,你说你也真死性,签了字,那点赔偿款,凑合忍了的了,你胳膊在粗,也斗不过政府,给政府惹急了,挖坑买了你,你家里都不知道去哪里上坟!
就是,估计你来北京也不是一两回了,也没解决问题,不如忍了算了,要真气不过,签了字,拿着钱,找些帮手跟他们拼了得了!你好好想想吧!俺道,看他一身的蚂蚁心理膈应的快崩溃了。
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