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晌午。
“施主?!施主?!”小和尚砰砰敲起了南宫逸的房门。
此刻,饥饿难耐的南宫逸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房门,还未等小和尚开口,便一把端过他手中备好的斋菜放在了木桌上。
然而当他看清那仅有的一碗斋饭之时,愣是差点连眼珠子都瞪直了。
木桌之上,一个小小的白瓷碗中,赫然盛放着半碗青菜白米粥。
菜叶两三片,白米清如汤,这简直就是兑水再兑水的稀粥啊。
见过水的,没见过这么水的,出家人抠门不能抠到这种地步啊!南宫逸悲愤,心中将那无尘老秃驴诅咒的体无完肤,寸毛不生。
西厢房内,无尘一动不动地坐在蒲团上,宝相庄严。却是突兀间接连打了两三个响鼻,心境顿时泛起一丝波澜,脸色微微诧异起来。
这平常静心打坐,一坐就是三五个时辰处于忘我状态,可今日不知为何连番身体不适,响鼻接连不止,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令无尘百思不得其解,口中不断虔诚:“罪过,罪过。”
东厢房。
南宫逸咂吧着嘴巴,看着小和尚诚挚的小脸,面色不尴不尬,启齿难开。这清如见底的稀粥别说是填饱肚子了,就是塞牙缝都不够的。
昨夜饿的他实在发荒了,鬼鬼祟祟溜到大殿后的一间小屋里,惊喜的发现了锅灶。本以为能填饱肚子,哪知这膳堂小屋内空的竟然连一只耗子都没有。恨得南宫逸牙根‘咯咯’直打,一张脸色铁青的僵硬僵硬。
最后情不得已,硬着头皮对着一缸凉水,猛灌了十几大口,头也不回地溜回了东厢房小屋内。
事后回味着齿间残留着丝丝酸味儿,呕的他差点将肠子都吐了出来。
他大爷的,穷的连吃的水都变质了,这还要不要妖活了。
黑啊!这简直就是黑寺啊!南宫逸欲哭无泪,整夜捂着凉飕飕的肚子彻夜未眠。
“呃,小师傅,这个。。。还有别的吃的吗?”南宫逸苦恼憋屈地说道。
“施主,没有了。”小和尚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南宫逸,使劲地摇着头,面色满是肯定。
“这个。。。小师傅你再想想看。”南宫逸豁地站了起来,一双手忍不住攥了起来,又继续厚着脸皮说道:“这个。。。这个劳烦小师傅再添些斋饭来,这一小碗实在是。。。吃不饱啊。”
“施主,真没有了。”小和尚眨巴着眼睛,双手合十道,语气真诚,态度认真,没有一丝的含糊。
“真没有?”南宫逸脸色再变,忍不住一手搭在了小和尚的肩膀上,就算打死他也不信这小破庙现在就只剩下这一小碗破粥了。
“真没有!”小和尚眉头微微皱了皱,却是毫无惧色地回答道。
“真的真的没有?”南宫逸打破沙锅问到底,为了吃饱这老脸都豁出去了。
“真的真的没有!”小和尚惊奇地看着眼前面色有些不对劲的南宫逸,终于忍不住倒退了两步。
“小师傅,这个。。。必须有!”南宫逸脑门子黑线直冒,硬着头皮义正言辞道。
“施主,这个。。。真没有!”小和尚无辜,一双纯洁的眼神中满是委屈。
寺庙里吃的早已见底,现在就连一颗米粒都不曾留下,更别说是别的了。可这施主竟然咬定寺庙里还有吃的,真是令小和尚有苦说不出,倍感冤屈。
今年的收成不好,后山田地遭了虫殃,以至于寺里不得不省吃俭用,来维持生计。可就算是如此,那少的可怜的一点收成仍旧不够小和尚和无尘吃用。
小和尚每日除了那些必做的打坐念经功课以外,就是去后山捻野菜、摘野果。现如今师傅命他将寺里最后一点仅存的米斗,就着今早从很远的地方采的青菜合着做了一碗斋饭,已经是慈悲到不能再慈悲了,却不曾想这施主还如此埋怨嫌弃,就算是小和尚心思再单纯,也颇有些不满。
“小和尚……”南宫逸磨着嘴皮子说道,却是被小和尚抢先打断了话语。
“出家人不打诳语,施主还是赶紧用斋吧。”小和尚心平气和说道,语气铿锵有力,字字清晰可辨,显然不想陪着南宫逸将这个话题继续鬼扯下去。
“对了!施主用过斋饭,请到西厢房一去,师傅有事找你。”小和尚鞠身合十,快步退出了东厢房,如躲瘟神一般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可怜东厢房内的南宫逸,此刻想拦都拦不住,瞅着空无人影的门槛,喃喃自语:“呃,不就是多要点吃的嘛,跑那么快干什么,这小和尚也太——太害羞了。”
这要是给现在正准备求佛念经的小和尚听见,一定会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跪首着如实禀告佛祖,惩戒这。。。。这吃货。
“咕噜——”
南宫逸端着半碗青菜白米粥,大口喝了下去。早已饿的眼睛都变红了,哪还有什么怨气委屈而言,能吃一点是一点,半碗粥那也是吃的啊,绝对不能便宜老秃驴了。
半碗青菜白米粥,眨眼间就进了南宫逸的肚子。咂吧着淡如鸟味的舌头,南宫逸甩下手中的白瓷碗,扶着墙就去了西厢房。
破门而入,南宫逸一脸寒气,看着入定打坐的无尘,张口就要大骂,却是猛然被一股无形的祥和之气,瞬间打消了心中的怒气。
“阿尼陀佛!寒寺斋饭简易,施主就委屈你了。”无尘缓缓睁开双眸,似乎早已知晓南宫逸心中有怨,一双明静如深潭的眸光霍地投了过来,不禁令他心神一震。
该死的,这什么眼神!南宫逸如被剥光了一般,全身被无尘看的异常不自在,一张老脸都不知道往什么地方搁了。
“哼!”南宫逸强打起精神,故作镇定地冷哼一声,把脸甩到了别处,瞥过无尘的注视。
“施主请坐!”无尘哑然微笑,抬手示意南宫逸做到他身边的木椅上。
南宫逸眼见如此,也不做声,顺势就坐在了无尘旁边,一副别人欠了他几万两银子的表情。
笑话,被这老秃驴照个面就落了下乘,颜面上可不能再丢了气势,要不然指不定被这老秃驴坑的连裤衩都丢了。
“不知大师找我前来有何事?”南宫逸白了一眼无尘,不冷不热地说道。
“阿尼陀佛!平僧也无他事,只是想找施主前来聊两句而已。”无尘一把胡子微抖,话语平静如常,一双眸光盯着南宫逸炯炯有神。
南宫逸一听,豁地就瞪了过去,这老秃驴不会是找他那什么三陪吧。
抬头看看屋外,此刻时候也不早了,再过片刻就要日落西山了。这老秃驴难道还有别的想法?
该死,长的出众一点也是罪啊,这老秃驴不会有那方面的需求吧。
顿时南宫逸脊梁骨冷汗涔涔直冒,脸面拉的比驴脸还长,看着无尘的眼神都变了味道。
“施主,你这是。。。?”无尘迎着南宫逸的眸光,唰地也犯了糊涂。
这种脸色,这种目光简直就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真是太过匪夷所思,一心向佛的无尘也不得不微微皱起了双眉。
“呃,出家人慈悲,大师不可。。。不可乱来啊。”南宫逸目光真诚无私,瞅着无尘红润的气色尴尬地说道。
“施主这是何意?”无尘慈眉善目,被南宫逸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说的微微惊了容。
“呃,大师。这个。。。我本洁身自好,清心寡欲。大师。。。。。。”南宫逸汗颜,这老秃驴竟然还跟自己装傻,一时间令南宫逸不知如何说下去,语气徘徊不定,带着些许腼腆。
“阿弥陀佛!施主!严——重了!”无尘猛然醒悟,一张老脸顿时绯红。奈何活了大半生,他佛心稳固,道行深湛,也被南宫逸的话挑的脸面挂不住,顿时‘重言重语’地将南宫逸的话打断了。
这年轻的人思维太过跳跃啊,老衲真是有些力不从心,招架不住啊!
“……”南宫逸眸光忽闪,掉头憋向了别处。不以为意地想到:这老秃驴脸都红了,居然还这么硬气,肯定是心里有鬼。待会儿要是发生意外,老子一定要跟他保持距离,不然祸及身上的关键部位可就真的是亏得连哭的地方都找不到了。
如是想着,南宫逸的双手不自觉地朝裆部放了放,一双眸子如防狼一般看着无尘,徒然令无尘口中直道:“罪过,罪过。”
一时间西厢房内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无尘了然,虔心颂佛,心境也渐渐沉淀了下来,缓缓道出来了本意。
“施主,平僧有些话想问你,还请施主不必惊慌。”无尘双手合十,古井无波地说道。
“这个。。。大师——有话好好说,我自会如实回答!”南宫逸悲屈。
还来!你大爷的,老子这就要你死了这条心!
“施主是否为妖?”无尘盯着南宫逸,面不改色地问道。
“你——”南宫逸显然没有料到这老秃驴竟然看出了他的妖身,顿时被这一问惊的有些失了方寸。
这也给发现了?该死,这老秃驴不会是就爱这一口吧?
南宫逸的脸色骤然沉了下去。
想他自紫莲化身为人身的时候,就已开始收敛妖气,一路南荒下来更是将妖气内敛的没有一丝泄露。除了那只奸诈的肥猪不知是如何看出来的以外,想必这世上很少有人会看出自己是妖所化,不想在这破庙中竟又被老秃驴发现了,真是令南宫逸防不胜防啊。
南宫逸以紫莲所化,本身妖气就极为淡薄,化为人身之后他更是小心翼翼地敛气,一般人根本不会发现他是妖所化,更不会看出他的本体。
可此时,一连再三的被发现自己是妖所化,虽然没有被看出他的本体,但也令南宫逸苦恼不堪。这对于刚化妖成人,才一载年岁的他来说,确实感觉到初生牛犊的过于稚嫩了。
“阿弥陀佛!施主不必惊讶,平僧只是昨日偶感施主身上有股若有若无的特殊气息,意才有所疑惑而已。”无尘坦诚诉说,世间万物在他眼中皆为一般,没有任何的高贵屈贱之分。
难道这老秃驴有别的意图?
“请大师指点迷津!”南宫逸霍地站起身来,鞠了一躬,就算再笨他也知道这老秃驴有话要说了。
果然接来下的一番话令南宫逸心弦都不得不为之振动七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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