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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勾手、噩梦

夜幕降临,我拖着疲惫的身躯走上了最后一趟回南校区的公交车。车上有一些学生,我也没有关心有没有认识的人,习惯地坐在了靠窗的位置。打开车窗,一阵阵夜风呼啸而过,吹乱了我散落在肩上的长发。我皱了皱曾经被多次质疑修过的天然一字眉,因为刚刚经过了一片黑漆漆的坟场,隐隐约约拱起的坟头前摆放一束束白色的花朵,我不知为何公路要建在这样一个阴森的地方附近。

也许是在这样一个冷寂的夜晚,也许是独自一人回校的孤单,突然好想拥抱某一个爱我的人,让他给我呵护和温暖。这时,习惯性地掏出包里的耳机,刚要塞进耳朵里,却发现它早已残缺不全,鼻子情不自禁地泛酸,泪水就像小时候看到的厨房在下雨天滴下的水滴,流下之后就难已停止。扑面而来的风把我脸上的泪水晕开了更大的面积,使我感觉到我的脸就像干裂的泥地享受到了甘露后却更加干涸,我却一丝动容都没有,直到有一张纸巾递到了我眼前。

我侧头看了看,原来是他。

我的确有点惊讶,他不是搭私家车回南校区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过我没有表露出这种惊讶,我只是把头转向车窗这一边,完全不理会他。他略显无奈,然后坐在了我旁边的座位,然后拿着纸巾轻轻擦我脸上的泪水。我试图推开他的手,可是他把我的手抓的紧紧的。

”为什么总是那么霸道,总是不顾别人的感受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在心里愤恨地呐喊:”秦宇,你凭什么!“

”耳机很重要吗?我要怎么补偿你“,秦宇略带抱歉却仍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让我彻底认识到这样一个真理:

拥有一整片海洋的人永远不知道枯树对一滴水的渴望和珍惜。

见我不言不语,秦宇并没有像别人一样刨根问底,而是也开始选择了沉默。过了一会儿,他碰了碰我的手臂,说:“看手机。“然后,把他的手机屏幕在我的眼前晃了晃。本来打算继续冷战到底的,可是我好像看到他手机屏幕有我的QQ头像,我就解锁了我的手机密码,没想到他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你的学号……“

我瞪了他一眼,恨得咬牙切齿地反问道:“你偷窥我的密码?“

“没有呀,不小心看了一眼就记住你输入的数字了“,他向我辩解道。

“你怎么知道这些数字是我学号?“我心中的问号可以让我写成一本《十万个为什么》了。

“想知道吗?看手机上QQ“,他一副神机妙算的样子,看来我只能被牵着鼻子走了。

我登上了QQ,就看见有新消息的提示,其中有个“陌生人“通过年级官方群向我发起会话,一点进去看——“工商管理专业秦宇“,消息屏幕里出现一张和我耳机类似的图片。抬头看看他,刚想问他什么意思,他就解释说:“这个和你的耳机像吗?我买这个还你吧!“

“南校区到了!“司机话音一落就仿佛打破了梦境,我马上站起来,想赶快回宿舍。但是,他似乎比我想象中的要执着,我一下车,他就默默地在后面跟着我。他越是这样,我越想远离他,就好比两根相斥的磁铁,越用力相压,越容易被斥力推开。

过马路时我步速越来越快,他依然如影随形。忽然之间,一辆大卡车呼啸而过,好像当时的某一秒,他把我拉了回来,抱在了怀里。车胎与地面尖锐的摩擦声让我感受到了触碰死亡边界的恐惧,我身体不停地发抖,似乎已经被卡车重重碾压过了一般。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他的食指就勾着我的尾指小心翼翼地通过马路,然后到了校门口又把手放了下来,我似乎看到他腼腆的模样。他依然忍受我的沉默,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一直跟着我经过小道,直到宿舍门口。

别人是被男朋友护送到宿舍大门,然后再依依不舍地吻别。而我却是因为一副耳机让别人感到愧疚和同情才跟到宿舍大门,而且是连句“再见“都没有的仓促离别。

爬到六楼,终于走到了宿舍618门口,却发现没带钥匙,还好宿舍还是亮的。我敲了敲门,叫了声:“有人吗?开一下门,我忘带钥匙了!“透过窗,看见李静在对着镜子擦面霜,看见窗外的我,她便把头转向了陆晓美,陆晓美假装不知道,然后戴上耳机继续敲键盘。

“开下门好不好,小圈在吗?“我才发现小圈早已躺在床上睡着了,最令我感到心寒的是另外两个舍友竟然如此冷漠,我到底哪里得罪她们了,任凭我怎么敲门,怎么喊,就是不愿意给我开门。

有时候,冷的不是温度,而是人心。

我无可奈何的跑下楼,气喘吁吁地来到宿舍岗亭,向宿管阿姨拿钥匙,当然又是一顿训斥:“怎么忘记拿钥匙了,都不带脑袋来的嘛!“还好,最终阿姨还是给了我宿舍钥匙。

当我再爬上六楼,已经累到虚脱了。一开门,什么都不想说,即便看到她们对我蔑视的眼神,我也懒得回应。

时间是如此的宝贵,没必要把时间分配给不真心对你的人。

我再次一步一步走下楼,把钥匙还给阿姨后,又拖着腿慢慢移动到了六楼。一回到宿舍,马上躺倒在床上,随手拉起了床帘,任凭两行眼泪不争气地向眼角蔓延。

凌晨两点了,我的身体累得快要塌陷了,却睡不着,心里一直在想:“是我得罪了上帝吗?为什么给了我一个黑暗的家庭,还要让其他的不公平对待降临到我身上“。

想着想着,我恍恍惚惚陷入了小时候某个回忆里,或者,是个梦……

“砰砰砰!砰砰砰!”暴力的拍门声让睡梦中的我惊醒,清晰地听见门外那个被我称为爸爸的人恼羞成怒地吼着:“你开不开,不开我就撞进去了!“

“还回来干嘛,在外面吃喝玩乐不就够了嘛!“妈妈一边骂一边打开了门。

“少来烦我,想死吗你!“那个人恶毒地恐吓着妈妈。

“你以为我怕死吗?“妈妈在声嘶力竭后,我便听到凳子被碰倒下击地的敲打声,两人厮打的混乱声,以及妈妈头撞墙后捂着伤口躺在地上乱抽搐的痛苦呼叫声。我恐惧的啊了一声,用稚嫩的小脚踢醒了正在沉睡的妹妹,随即我便大声哭泣了起来。

我只记得妹妹一直在说:“不哭,不哭,明天爸爸妈妈就不打了。”而我,一直在哭,一直在害怕,一直在感受着犹如被流着血泪的无眼女巫拿着燃烧着的香戳我后背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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