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正式开始，林灵兮坐在顾允钦身边，如坐针毡。
很快，她就无奈的发现，自己所担心的，成了事实。
楚寒与杜颖儿，座位就被安排在他们斜对面的地方，一抬眼就可以看到。
是的，两人同为重要的商人，座位安排在一起，是正常的。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虽然，这已经是过去式的情敌了。但是，林灵兮还是看见，顾允钦的眼睛都绿了。
林灵兮郁闷的在座位下捏了捏顾允钦的手，在外面，还是要保持风度保持颜面的。顾允钦侧头，只看见林灵兮嗔怒的瞪眼。
顾允钦别过头，轻声问：“难不成你已经见过了？”
“恩，刚刚碰到了杜颖儿，聊了几次。”林灵兮也不掩饰，一五一十的回答。“我希望这里，不要出现什么事才好。”
顾允钦终究还是没有多说，随着人流，随着大流，参与这一场的盛宴。杯筹交错，你来我往。
这是男人们的事儿，林灵兮觉得，自己不应该凑热闹。厅子里的苦闷，叫她沉不住气。她告知了顾允钦，出去透气。
带路的小丫鬟，把她带到避风的回廊下。
林灵兮坐在廊下，望着寂寂的夜空，开始发呆。
她没有想过，三年后第一次相见，顾氏夫妇，楚氏夫妇，竟然是这样尴尬的相对而坐。她也不知道，发生了那么多事以后，如今再想起楚寒，林灵兮只觉得可惜。
初次见面的时候，林灵兮不愿去探究，楚寒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只有今天真正的以旁观者的身份交锋的时候，才知道，当年那个一心要考取功名来迎娶心爱的女孩的男子，也变成了一个虚与委蛇的商人。
从前，她是喜爱吟诗作对的才子，对商人不耻，才不愿意对顾允钦打开心扉。可是时至今日，当年那个风流才子也成了商人一枚，林灵兮忽然发现，少女时期最后一点幻象，都破灭了。
也许，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随着年龄的增长发展的变化，人的变化都是无可辩驳的。当林灵兮自己都成了商贾妇的时候，就没资格说什么了。
只是，坐在那里的时候，看着这四个少年时期那么熟悉的少年们，三年后第一次齐聚首，林灵兮的心，却突然的酸起来。
“姐姐，你出来了。”她的身后，是杜颖儿的声音。
事实上，也只有杜颖儿，才会这样的，叫她姐姐。
“是啊，外面空气，清新一些。”林灵兮眉目含笑，头也不回。“颖儿，你坐。”
窸窸窣窣的声音，只听到，杜颖儿在林灵兮身边坐下。
“还记得幼时吗？每次大人们的宴会的时候，我们觉得无聊，都是偷偷用手帕包了糕点点心，溜出去吃。”林灵兮望着那半轮圆月，悠然道。“如今，月亮不知道圆了几回缺了几回，今日的我们，再次坐在一起，却没有了当时那种欢快的分享一块糕点的心情。”
“姐姐，我已经不爱吃糕点了。”杜颖儿的声音，开始哽咽起来。这都是幼年时的事了，不到十岁的样子，那时候，还没有楚寒，没有后来姐妹之间的那些猜忌与错过。杜颖儿被挑中了痛处，被掀起年少时那段最美的时光，是谁，都会心酸的。何况，杜颖儿，从来就是过的不好缺乏温暖的。
“它太甜，太腻，我吃不了。”杜颖儿喃喃念一句。“姐姐，我有蜜饯，你要吗？”
蜜饯，那是杜颖儿的必备之物。这么多年，每当挨打的时候，被虐待的时候，杜颖儿都只敢偷偷拿出怀里的蜜饯，塞一颗到嘴里，告诉自己，生活是甜的。
“不吃了。”林灵兮看向杜颖儿，浅浅的笑了笑。“如今，已经长高了长大了，钻不进去山洞了。”
是了，那个时候，她们偷偷潜逃的时候，都是带着糕点躲在假山山洞里，哪里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坐在回廊下。
“姐姐，其实我也很想问，顾允钦......他对你好吗？”杜颖儿呐呐开口。其实，她是很想叫他允钦哥哥的，十六岁以前，她与林灵兮，都是一起这样叫顾允钦的。可是，如今，还有什么资本呢，都已经这样了。
“也挺好的，再好不过如此了。”林灵兮懒懒一笑。“如今我是一个知足而满足的人，不去计较我不该想的事，所以我觉得挺好的。”
“那样我也放心了。”杜颖儿收回目光，垂眼看向自己的脚尖。半响，冒出一句：“姐姐，刚刚看到你出来了，我也跟着出来，如今，我只是想对你说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我抢了你的爱人。对不起，我改变了我们四个人的轨迹。
“有何对不起？”林灵兮脸上，始终是平和的笑容。“颖儿，每个人的命运，大概都是早已安排好的。我如今已经这样满足，你也要好好生活才好。楚寒他......”
说到这里，林灵兮顿了顿，楚寒私下里找自己的事，不知道颖儿知情不知情呢。
“我知道，三年前我可能会痛苦，但是时至今日我真的看淡了，我觉得那是你的夫君，我觉得我要我的妹妹杜颖儿过的很好，我深知从前那些都追不回了，所以不要去计较，勿想勿念。”
“姐姐......”杜颖儿动情的，扑进林灵兮怀里面。三年时期，没有好好发泄一次，没有好好哭一次，今天，就让她放肆一次吧！三年的苦闷，已经压抑够了。
她哭的那么大声，那么放肆，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宣泄出来。
“姐姐，我真的错了。”她哀哀戚戚的啜泣。“我真的错了，我以前从来不知道，从前那么在乎的，得到以后会是那个样子。我以前也不知道，人性的变化，那么大，我从来不知道，从前那么美好的，会变成后来那个样子。”
“怎么回事？人性的变化？从前的美好？是什么意思啊？”林灵兮安慰似的拍拍杜颖儿，就像很多年前，安慰吓哭的颖儿一样。只是，杜颖儿说的话，看起来有点诧异啊。那样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但是，杜颖儿明显的顾左右而言他。只是哭泣，再也不透露任何了。
林灵兮一手抚着杜颖儿的背，一手空落落的垂下来，空落落的仰望月亮。
若是，她想哭一场，该向谁哭呢？
颖儿，到底埋了多少秘密，到底受了多大的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