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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汽车疯子”李书福

李书福创造了很多第一:

第一张国产镁铝曲板;

第一辆脚踏式摩托车;

民营企业家造车第一人;

第一个开创了汽车的2万元时代;

开发了中国第一款跑车;

打赢第一个与丰田公司的汽车涉外知识产权案;

开发出中国第一款自动变速箱;

开创中国第一个民办教育体系;

海外车展第一人;

第一个民营汽车收购外国品牌;

……

这么多第一,老百姓最认可的还是“民企造车第一人”这个称呼。这个世界会造汽车的人很多,但被称为“汽车疯子”的只有两个人:一个叫丰田佐吉,他是丰田汽车公司的创始人,造丰田汽车的时候,达到了一种偏执的地步,丰田佐吉影响了日本经济和一代日本人;还有一个就是李书福,他对造车完全是一种癫狂的状态,深深地影响了中国汽车工业的格局。李书福的偏执表现在三个方面,造车狂,技术狂,工作狂。

1.造车狂

“第一次到洛杉矶,看到那么多的汽车,我就想,如果中国也能有这么多的汽车,也这样繁华,该多好……我真的别无所求,只希望能实现当初到洛杉矶时的想法。梦想实现多有意思啊,这不仅是赚钱的问题。”李书福在一次接受《人民日报》的采访时说,当初决定做汽车,第一决定因素不是赚钱,而是梦想。

2001年,中国吉利集团董事长李书福被《中国企业家》杂志评为最执著的人物,当选理由是,不管外界如何批评,也不管受到怎样的挫折,顽强地做着自己的造车梦。“汽车疯子”的称号,由此而来。造汽车前,李书福把自己的100多万元买的新奔驰车拆了,组装成一辆“山寨奔驰”,1998年的时候,李书福公开对外宣传要造汽车,大家都说他疯了。造汽车门槛太高,要百亿资金,要很高的技术,再说,没有人相信李书福做得好,当时中国汽车几乎为外资所垄断,中国的国有企业都处于依附地位,红旗、上海品牌相继退出历史舞台,一个民营企业家要造汽车如同堂吉诃德式的梦想。最要命就是中国汽车市场不允许民企做,做汽车就是违反产业政策。政府不支持,有官员说,民营企业做汽车无异于自杀;有人劝说,国家不支持等于死路一条;没有生产许可,不是国有企业,银行不给贷款;很多供应商不支持,因为怕吉利付不起货款;股东也不支持,因为汽车风险太大。李书福不顾一切,一头扎进去了,造出了吉利豪情汽车,市场还不买账,因为老百姓认定高贵的汽车这样便宜就是偷工减料,就是伪劣产品。汽车卖不出去,钱进不来,最困难的时候连工资都发不出,李书福快疯了,一见人就讲自己怎么造出4万元轿车来,没人理他。直到夏利、奥拓暴跌,消费者才意识到三四万元的汽车的确不是梦。2001年,吉利的销售局面开始打开,实现了盈亏持平。

李书福很多场合成了被奚落的对象,在电视上,主持人奚落他,在人民大会堂,汽车老总们奚落他,领导也看不上他。在一个地方卫视关于汽车行业的节目上,邀请了许多汽车行业的大腕前来捧场,这些财大气粗的老总们侃侃而谈,谈自己雄厚的资金、技术、品牌,而衣着土里土气的“乡下人”李书福说道:“造汽车嘛,我看也没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四个轮子两个沙发再加一个车壳吗?”主持人听了立即插上一句:“原来前面看着像宝马、后面看着像奔驰的车,就是这么造出来的。”台下一片哄堂大笑。

一些老百姓也取笑李书福。浙江临海是吉利豪情的生产基地,有些临海人曾经以拿吉利开涮为乐,临海街头流行一个方言顺口溜,大意是:上坡要推,落雨要打雨伞。当临海的一个中学老师知道吉利要造跑车时,在课堂对学生说:“这车他敢造,我们不敢开啊,你说要是万一在高速路上跑着跑着,一个轮胎飞了怎么办?”教室里响起了学生雷鸣般的掌声,有人笑得鼻子撞上了桌子。这种心态反映了很多人对吉利的态度。

为了打开知名度,又没有钱做广告,李书福绞尽脑汁想尽了一切办法。李书福是浙商中间有名的“炮筒子”,号称李大炮,语出惊人,引得媒体爆炒。媒体上的李书福大大咧咧,口无遮拦,实际上这正是他惯用的技巧,也正是他的过人之处。现在李书福很娴熟地面对各种媒体,也主动寻找记者采访,主动制造新闻,在舆论上“先声夺人”。

1994年,《台州日报》发表了《台州大学并不遥远》。当时,台州正在开两会,创办台州大学成了人大政协谈论的热点,可惜台州政府害怕背财政包袱,没有兴趣,这个事情没有办成。不过,这个事情让李书福上了报纸的头条,台州当地人知道了吉利,也知道有个李书福。

怎么让全国人民知道吉利汽车呢?2000年1月6日,李书福开始第一次大规模的媒体秀。这天,1300人从全国各地赶来广州,参加吉利组织的全国销售商会议暨摩托车、汽车新品展示会,广州几家四星级的宾馆爆满了,吉利还特意邀请了30家中央新闻单位的记者,二十几个浙江的记者,这个庞大队伍立即引起了广东当地媒体的关注。“我们就是要让人们注意,从前知道我们的人太少了。从此次活动开始,我们要有所改变。”李书福这样说。在吉利的新品展示会上,两款新型两厢豪情和美日让人们惊讶不已,想不到浙江台州这么一个默默无闻的地方,民营企业还可以折腾出汽车来,汽车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价格还真是便宜。这次广州之行,很多人记住了吉利。

李书福的算盘打得啪啪响:只要你们在看我的文章,在听我说话,我就是给吉利做了一次免费的广告,比广告效果好十倍百倍。2001年4月22日的汽车高峰论坛上,李书福说:“造汽车不是一件特别难的事情,就像造自行车一样容易。通用、福特这样的大企业将在未来消失,而像我们这样的中小企业反而会存在下去,并越来越有竞争力。”台下坐着的通用、福特代表很不高兴,有的甚至愤然离去,很多媒体大肆报道了一阵子。

“汽车无非是四个轮子加一个沙发”;

“跑马拉松参加的人太少,就跑不出好成绩来”;

“请给我一次失败的机会”;

“要让吉利的汽车走遍全世界,而不是让全世界的汽车走遍全中国”;

“我是在一个贫穷落后的山村长大的农民。不怕穷,不怕苦,就想致富”;

“少谈点金钱,多谈点精神”;

……

这些话爆炒了很长时间。

制造新闻,天天上头条。一会儿是足球打假,一会儿新车在马来西亚上市,一会儿在香港召开新车发布会,一会收购沃尔沃……搞得媒体天天报道吉利,李书福一而再再而三地见报。吉利从来不出一分钱的广告费,还躲在一旁窃喜。李书福曾经对着央视摄像机出惊人之语,揭露打假球,被中央5套体育频道原声播出,吉利出了大名。李书福是全国政协委员,两会期间媒体云集,李书福最善于利用这个机会,在与丰田公司打官司时,就在政协会议期间大声疾呼保护知识产权。李书福多次接受中央电视台《面对面》《对话》等节目采访,向大众介绍吉利创业、自主创新,使更多老百姓知道了吉利。

有人说,李书福到处发表演说和“口出狂言”,媒体刊播他和吉利的报道,一年少说也值2000万元的广告费。

为了汽车目录,李书福几近疯狂。

汽车目录是什么东西?可以定汽车生死,1985年开始的一年一度汽车目录管理,不仅管“户口”(生产制造汽车的权力、地点),而且还管“生男生女”,限定车型,国家只允许目录中的企业生产汽车,同时对汽车产品和生产地点进行严格限制,这项措施本来是通过想控制生产汽车的企业和产品,改善散、乱、差的局面。1988年,国家发布限制汽车生产的通知,明确重点扶持三大汽车公司,所以奇瑞、悦达、吉利等公司统统被认为是“另类”,不予支持。

为了这个许可证,据说李书福曾经疲于奔命,嚎啕大哭。民营企业要想获得造汽车和小轿车的“准生证”,比登天还难。为了一纸“准生证”,李书福频频穿行在北京和浙江之间,成了国家相关部委和浙江省相关厅局的常客,可是不是被婉言拒绝,就是被轰出门外。吉利集团一位元老级人物回忆:拿不到“准生证”,李书福压力很大,好几次夜里他都听到李书福在哭泣。但是第二天李书福又会精神抖擞地出现在员工面前,继续到处奔走求助。他游走在各个媒体,为民企造车呐喊,迅速赢得了业界内外舆论的广泛同情。许多汽车界元老人物为此感动,出来助阵,原中汽公司总经理陈祖涛为代表的一批老专家,在各种场合呼吁“要让民营企业跟外资享受同等的国民待遇”。

“准生证”关系到吉利生死,吉利想学奇瑞挂靠上汽,到处找有“准生证”的企业,可是,奇瑞毕竟是国有企业,国家有关部门出来协调一下,就与上海汽车靠上了,代价是20%的股份,吉利可是民营企业,没有哪个官方部门出来说话。吉利也三次邀请美国通用公司到吉利,李书福还到过长春一汽,结果都是无疾而终。

吉利太小了,没有谁会看得上。有一次吉利与东风汽车差点合作成功,按照初步意向,神龙汽车提供各种零部件以及半成品,同时负责技术、质量和售后服务,吉利负责组织生产和销售,还要付高额的技术使用费,最后还是不欢而散。李书福在分析大汽车厂不接纳吉利说:“几大汽车厂的老总们对吉利不感冒。汽车厂的老总们喜欢把造汽车说得很神秘,但是我偏偏打破了这种神秘,他们认为我打扰了他们的正常秩序,破坏了他们的好梦。”

最后,吉利找到江南汽车实业有限公司,该公司属于兵器工业系统,有轿车目录,能上公告。吉利就与江南机器厂签订了协议,吉利和江南厂合资成立江南吉利汽车制造公司,吉利投资2400万元,占合资公司49%的股份。吉利得力干将吉利汽车常务副总经理安聪慧前往湖南湘潭,准备生产《公告》产品目录中的三厢轿车NJ7130.

2001年,吉利向经贸委申报新产品3款两厢客车、一款三厢轿车,希望能够批准生产。2001年6月28日,国家有关部门发布了车辆生产企业及产品公告,首批公布的224种产品,汽车产品205种,摩托车产品19种。华晨、吉利、南亚、悦达都没有找到他们申报的新产品及改进车型的名字。李书福当时感到极度失落,甚至不敢看刊登公告的报纸。随之而来,市场上谣言四起,说吉利是黑户,不能再卖了,下马是迟早的事情。竞争对手更是落井下石,拿着报纸到处散发,吉利销量受到影响。这意味着吉利的生产和销售被死死地困在两厢车上,这意味着花费巨资研制的新车型,只能在陈列大厅里仅供参观。

没有想到的是,国家对民营企业开放得如此之快,2001年底,中国加入WTO前夕,2001年11月9日,国家经贸委发布了第六批中国汽车生产企业产品《公告》,吉利JL6360榜上有名。国家经贸委的公告,明确了吉利是国家汽车定点生产基地的地位,吉利终于从一个“黑户孩”,得到一纸“正式户口”。一位吉利元老级人物回忆,吉利轿车登上“汽车业目录”的那天晚上,李书福和众多员工、高管彻夜狂欢,喝了很多酒。2001年12月26日,国家经贸委发布了第七批车辆生产企业及产品《公告》,吉利集团生产的轻型客车HQ6360、MR6370和三厢式轿车MR7130又名列其中,实现了从生产两厢轻型客车到生产三厢轿车的跨越。

李书福性格最大的特点是乐观,越挫越勇,干什么有股子精神。10年前,李书福要造汽车,大家都笑掉大牙;6年前,大家还说李书福有毛病呢;可现在,很多人已经跟着李书福在造汽车。台州人以硬气著称。一生硬气的鲁迅先生便曾“破例”夸赞过这种“台州式的硬气”。李书福写了一首歌,歌名叫《我清楚》:“不低头不认输,擦干眼泪坚持住;该受的苦我来受,我的路我清楚。”

台州硬气,就是对理想的执著吧。

2.技术狂

李书福对技术很痴迷,也很狂热,很多东西都自己动手做,技术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回报。

属兔的李书福,手脚似乎从来没有安稳过。小时候,他曾用泥土和竹子做过拉着跑的“小汽车”;他曾半夜偷偷摸摸起床,在水盆里把哥哥用于谋生的胶卷洗成了“白板”。李书福开第一家照相馆,因为设备太贵,买不起,只好自己动手制造一些设备,一千多块钱一个反光罩,他花了两块钱用铁皮敲了一个。照相机自己研究,买一个镜头,买个皮老虎,买一个装胶片,齿轮自己做,一台李书福牌照相机就出来了。

1985年,李书福做冰箱核心零配件“蒸发器”,李书福先是自己买了一个黑铁似的“蒸发器”,白天研究,晚上研究,拆了装,装了拆。后来李书福到上海请教专家,问题很快解决了,回到台州,李书福试造蒸发器一举成功。李书福还自己动手,造出了北极花冰箱。

造摩托车时,李书福做出了自己的发动机,用了7个月时间,他研制出了困扰同行多年的摩托车覆盖件模具。

1994年,李书福拆了自己价值100多万元的奔驰;1996年,李书福又斥资数百万元买来奔驰和宝马等名车,拆开研究。在一个车间里,自己动手,自己画图,自己装配,李书福每天要工作十几个小时,常常凌晨一点才睡觉,四点就起来琢磨技术。1998年,李书福开始造汽车,自己任总工程师,把样车夏利买来,一辆一辆拆开,把每一个零件搞清楚,还自己下田挖泥做模具,修理报废的电机设备。

早在1998年,刚造汽车时,李书福就与一家公司合作设计发动机,但是没有成功。2001年,吉利刚刚拿到生产许可证,贷到了2000万元款,这笔钱就用来从大连引进了一套发动机生产线。

2001年,李书福找到天津齿轮厂总工程师,后任国家变速器课题组电子电工组组长的徐滨宽,李书福邀请徐滨宽到吉利开发自动变速箱,当李书福问有多大把握时,徐滨宽坦诚地告诉李书福:“此事三成赢,七成败。”李书福鼓励道:“风险是公司的,我全力支持你。”第一年花了近2000万元,研究人员只是吃透原理、设计图纸、研制试验和测试设备等方面,成果却只是几百张图纸和一堆测试设备。当时,吉利公司内部争论不休,有人抱怨说,搞不好这么多钱要打水漂。但是,李书福却放话说:“不把描红学好,怎么做大文章?”后来整个项目投了8000多万元,自动变速箱最后研制成功了。

吉利不但自己不断地研发产品,还不断地购入现存的技术。2006年10月,吉利收购英国锰铜公司,这家公司生产经典的英国出租车。2009年3月27日,吉利把世界第二大独立变速箱公司DSI收入囊中。

最轰动就是收购沃尔沃。沃尔沃是世界最安全的汽车,发明了许多安全技术,2010年3月28日,在瑞典哥德堡,中国浙江吉利控股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李书福,与美国福特汽车公司首席财务官刘易斯·布思,在收购协议书上签下了各自的名字。2010年8月2日,福特汽车公司在英国伦敦举办的交接仪式上,正式把沃尔沃资产交割给吉利控股集团。

李书福对专家很尊重。2006年,李书福请来原华晨专家副总裁赵福全,一个技术专家,李书福就让赵福全负责收购英国锰铜公司,收购DSI、沃尔沃,赵福全都负责技术问题。公司上市,李书福给这些高级专家丰厚的期权,赵福全,以及早期的老专家潘燕龙、余挺、徐滨宽等都有。

3.工作狂

“我是在浙江台州一个贫穷落后的山村长大的。”李书福说:“第一不怕苦,第二不怕穷,第三当然更喜欢致富了!”台州人是“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机器用,机器坏了怎么办,修一修还能用”。李书福的年轻时代里不是在大学校园里度过的,而是在社会上打拼过来的,像大多数浙商一样,他的经历可以用“想尽千方百计,走遍千山万水,历经千辛万苦,道尽千言万语”来概括,其中的艰辛不消说了。

有人问李书福:“你一天工作多久?能睡几个小时?”

这个问题李书福自己也不清楚,都是没日没夜地干活。李书福的下属说,经常在半夜时,李书福将公司高层叫过去开会讨论问题。当年拆汽车都是干到半夜,而且李书福还常常开着奔驰,带着七八个人,到处跑,白天做事,晚上赶路。饿了,就站在小店里吃盒饭。

收购沃尔沃时,罗斯柴尔德大中华区总裁俞丽萍这样评价李书福:“我想这个人是不是疯了,过年也要操心工作的事。”2010年2月13日是除夕,李书福在下午6点半打电话给俞丽萍,一直讨论到晚上8点半;2月14日,大年初一,李书福早晨8点又打来电话谈融资问题。李书福白天忙别的事情,在晚上7点至次日凌晨两三点间就开项目组的讨论会,讨论谈判应对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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