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间看到了他左手握着的东西,粗鲁的抢过来,一把黑色的剑,上面布满了红色的条纹,像一朵花,那时的我,还不知道这,就是曼珠沙华。
很熟悉的感觉,仿佛我的生命就来自于此,仔细看看,那剑上的图纹和我脸上的一模一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四儿”这是他第一次喊我的名字,亦或是我的代号,我皱了皱眉头,对他柔软的称呼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把剑是你的——”
怎么可能,这把剑是图上那个女人手中的剑,可为何,我也竟觉得这把剑是我的呢?
他缓缓闭上眼帘,遮住了眼角的无奈,忽又睁开,“迟日,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再提这个名字了,”走了过去,他坐下来挥了挥手要我也坐下,从怀中拿出了一瓶蓝色的透明液体递给了我,“这是她的记忆,你要知道的都在里面了。”
冰冷的瓶子,里面的液体随着我的手晃动,我紧紧握着剑,一口将它饮下,黑暗俘获了我,真是奇怪呀,那么美的颜色,不知为何却是如此的苦涩……
我出生在夜初,从而错过了太阳,只见星辰。
我诞生于亚特兰蒂斯诸神沉寂邪魔出没的黄昏,迟日,迟日,他们总是这样称呼我。
这块繁华的大陆,孕育了多少的荣耀。而我居于大陆中央的卫城,终日守护着这块土地上的所有子民。
身为言灵者的我,从出生便必须离开家族,终日待于寂静的神殿,学习繁杂的咒语与战术,一天天,一年年,陪伴我的只有不多的几个侍人,而他们,总是那么的小心翼翼,静默无声。我闲时自嘲的想,幸好自己并不善言谈,否则岂不是要闷死吗?就这样,时间仿佛静止了,又像还未开始,我度过了几多岁月。
耀眼的阳光从彩色的琉璃窗中射入,可见神殿内部填满的金、银、黄铜和象牙,五颜六色的宝石撒了一地,杂乱的放着的是不知道什么年代的深海古木。七位仆人捧着盥洗用具,恭敬的跪于刻满白色条纹的大门前,我在钟声敲响的第三次起身,随后开始了日复一日的生活。
早晨是最温暖的时候,我静静的感受着这驱散寒冷的夺目。
“殿下,十国会议只有一个月便要召开了您是否需要开始准备仪式了?”
仆人向我行礼,话语中的一丝疑问掩饰的很好。
我知道,照往常的习惯,从三月前我便已开始准备,而如今却没有任何举动,他们会生疑也是正常的吧。可是不想向他们解释什么,我转身走开了。
似乎是知道我不喜多语,那名仆人没有再敢开口。
好不容易将长长的银发拢起,我看了看手里的银梳,头发已被我粗鲁的动作扯下了不少,皱皱眉头,放下梳子,我换上一套普通的白色亚麻短袍,用发丝将额头上代表言灵者标记的淡紫命轮遮住,一切准备好,站起身来,正想离开,却想到长剑弑罗,她从未离过我身,唉!用布条裹起她背着,我避开了本就不多的仆人,从侧门离开了神殿。
阔别20年,当我再一次呼吸到属于外界的空气,内心中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将我冰封了太久的生命击破了。20年啦,我从未想过离开神殿,亦或是无所谓那孤独的蚀人,可今日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出去走走,看看这块我熟悉而又陌生的土地。
风轻轻吹杨,吵闹的街道,来自世界各地金发碧眸的商人们忙碌着,紫色的塔里币在人们手中进行着繁杂的交易,路人摩肩接踵,小孩子们追逐打闹,我在人群里走着,看着这与神殿里完全不同的景象。
“小心……”
侧身扶住了被木架绊倒的男孩,“谢谢姐姐!”男孩蓝色的双瞳像无尘的天空一看到底,“雅克,雅克!”一位女子的声音远远传来,很是焦急,男孩听到声音看了看,跳了起来,喊着跑向了在人群中拼命挤过来的女子“姐姐,姐姐,我在这里。”
扑到了女子的怀里,“雅克儿,你跑哪去了,急死我了”不停的抚摸着弟弟棕色的卷发,女子的嗓音已发颤。
我站在原地看了一会,似乎已经没有我什么事了,正要转身离开,女子却冲过来拦住了我,“这位小姐,真是太对不起了”她看着我被雅克儿的饼弄脏一大片的衣服,目光里充满了歉意与感激。
摇了摇头,表示我不在乎,然而还是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只能玩到这了,还是回去换衣服吧,唉!
“不如叫这位姐姐去我们家换套衣服吧,你说呢姐姐?”小雅克跟在她姐姐的身后,拉着姐姐的袖子用稚嫩声音的的问着。女子才焕然大悟般,激动地拉住了我的手,“这位小姐,如果你不嫌弃,请允许我用这样的方法表达我的歉意吧!”
我……似乎也没事可做,看了看,天色也尚早,不知道是因为不想回神殿还是被女子眼中的真诚所打动,在短暂的迟疑后,我点了点头破旧的木屋,没有任何多余的摆设,却收拾得干干静静丝毫不乱,坐在屋里唯一的椅子上,我打量着这。
“姐姐,这是什么呀?”雅克好奇的指着我背上的弑罗,想伸手来摸摸看,我装作无意的避开,不难见到他失看的眼神。
弑罗认主,生人触碰恐不妥,“雅克儿,快来帮姐姐,接住这些东西,啊……”外屋传来物体坠地的响声,“姐姐……”
“吱呀”苏亚推开了木门,我看到她手中拿着一条棕色的长裙,“这位小姐,不好意思,我只有这样的衣服,若……”打断了她,不是没注意到她身上满是补丁的衣裤,所以,我拿过了她手中的裙子,这应该是她这里最好的一件了吧,找了那么久……
“没关系的,苏亚”我突然的开口似乎吓到了她,很久都不曾与人说话了,我的声音有点沙哑,“哇,原来大姐姐会说话呀,那为什么之前都不理我呢?”“雅克住口!”苏亚急忙开口阻止雅克的埋怨之言,“对不起呀,真是的,臭小子!快给我向这位姐姐道歉”雅克被姐姐压着,不得不向我躬身道歉,扶住了他弯下的身体,我轻轻摇了摇头,拿着裙子站了起来,用眼睛示意苏亚,换一件在那?
“小姐请跟我来”苏亚忙给我带路,推开了桌旁的一道木门,里面是床铺,深色的被子褥子,缝着不同色的补丁,却铺得很整齐,丝毫不乱,“小姐,这是我的房间,你可在这换,”说完她便推门出去了。
我看了眼门,似乎关紧了,把弑罗解下来,放在了床上,亚麻的裙子入手便是粗糙的质感,我微蹙眉,脱下了丝质的短袍,里面尙着一件银鳞背心,迟疑着,还是将手中的裙子放了下来,从不穿裙子,这次也不想破例。
把裙子折好,我为自己今天的行为感到不解,因为言灵师的身份,我从小便不多语,可是刚才我既然……竟然对一个陌生的女子开口了,虽然才一句,可是若是被我的仆人们看到,一定会吃惊得合不拢嘴巴,以往在神殿我可是长达数年不说话呀!
“回来啦……”门外传来陌生男子的声音,随后便是推门而入的响动,我的手搭上了弑罗,是谁呀?
靠着门我清楚的听到了门外的谈话。
“哥,”是苏亚,这的男的应该是她的哥哥吧,亚克的声音也响起了“莫里哥哥,今天怎么回来的那么晚呀?”
我松开了握着弑罗的手,想推开门出去,却被他接下来的话止住了步伐,“是啊”男子莫里叹了口气,又开口“十国会议就快召开了,现在神殿里正需要大量的佣工,所以会忙一点,”
我从门缝里隐约看到莫里高大的背影,那抱着雅克的双手是操劳过度的暗黄色,他的脸上有着同龄人所不属的沧桑与疲惫,然而墨绿的眼睛却没有一丝的痛苦,执着的目光明亮,让人无法忽视。
雅克趴在莫里的背上玩着他漆黑的短发,眨着苍蓝的瞳,里面有着不解“莫里哥哥,这次十国会议很重要吗?街上的人也变得好多呀。”
“对呀,”莫里笑笑,岔开了话题,“雅克今天乖乖的吗?”
“有啊,有啊……”雅克稚嫩的童音有点犹疑,他担心的偷看了眼姐姐,“对不对呀姐姐”撒娇的语气。
“对对对”苏亚溺爱的从莫里手中接过雅克,“时间不早了,小雅克也该睡了吧!”软软的话语,却让小家伙皱起了眉头,“不要睡嘛,姐姐,哈……”话没说完,他已经哈欠连天啦,不甘心的缩在了姐姐怀里,听着轻轻的摇篮曲,他睡得很快。
拍着弟弟,哄着他睡着了,苏亚坐定在了椅子上,看着莫里宠爱的目光,眼里多了一丝担忧,“五年一次的会议,卫城一定会戒备森然呀,你去神殿做工也要多小心点呀,那些权贵,唉!我们贫民的命……”
静静听完她的话,我为她语气中的那一分藐视感到惊讶,却又为她感到无奈,出身低下,注定在卫城这个血统至上的世界处于最低位,而且永无翻身之日。以她的才情,不值呀!可是,这个世界的规则不就是如此吗?上位者至尊,我虽为言灵者,亦无法改变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