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中之人一齐扑向大案,却不见了神武进士的踪影。子玉绕到案后,发现大案下面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子玉正要下去,神武进士已从洞内飞出,挥出一掌,将大案震飞,人已落到厅中,手中却已多了一人。只见那人须发尽白,遮住了面庞,手足均被铁链锁着,任凭被神武进士揪着后项,一动不动,宛如死了一般。
子玉一见这人,便如遭了五雷轰顶一般,身子一颤,叫道:“俞爷爷!”发了疯似的,向神武进士扑去。
神武进士暴喝一声:“给我站住!”一手抓着那位老人的后项,一掌贴在那人的百会穴上,只需掌力一吐,这位老人便会命丧当场。
子玉见状,不得不停了下来,怒吼道:“神武进士,你要怎样?”
神武进士扫视了一圈厅内诸人,“哈哈哈哈!”又发出一阵怪笑,只是这次没用上内功,道:“都给我退后!要不然,我一掌先拍死了他!”说着话,做出一副就要发掌的姿势。
“神武进士,你放过我师父,有话好说!”子玉叫道。
“哈哈,果然是你小子!文公子,文子玉,大反贼文惠公的儿子,俞思奉的徒弟!”神武进士仰天叹道:“刘养正啊,刘养正,你聪明一世,竟然干出引狼入室的事来!还有那个闪电蛟,真是脓包一个,竟然没能摔死你这个小反贼!有话好说?”神武进士接着声音转厉,道:“我神武进士向来不订城下之盟!”
“你要怎样才放了我师父?”
“怎样?出去说话!”神武进士说罢,揪着一动不动的白发老人,便向厅门口走去。
江淮帮众未得姜芸儿发话,不敢散去,仍然堵住了厅门。
“怎么?你们是要这个老家伙先归天吗?”神武进士又做了一个发掌的姿势。
姜芸儿一挥手,道:“让开了,到院中围上!”
众人来到院中,神武进士仍被围在枪林剑树的圈子之中。
白茫道:“神武进士,列出条件来吧!”
神武进士冷笑两声,阴森森的眼神扫视了众人一圈,道:“妙手神龙,你也是个成名已久的人物,还干这般倚多为胜没有出息的事情,也罢,谁叫我神武进士武功盖世哪!哈哈!条件很简单,我神武进士慈悲为怀,不为已甚,就让这姓文的小子,自断右臂,我便放过这个姓俞的,然后咱们暂且别过,有什么恩怨要了结,明日再说。怎样?”说罢,鼻孔朝天,摆出一副旁若无人的神情。
独孤行怒道:“神武进士,你死到临头,还敢大言炎炎!你放过俞老人,我们今天便将你放了!”
“哈哈!原来是女扮男妆的小妞!你便是那个舍生忘死救情郎的狗屁公主了!告诉你们,今天这小子不自断一臂,咱们同归于尽罢了!快动手!”
子玉道:“神武进士,你如何让我们相信你说的话?”
“哼哼,小子!我神武进士若不是言出必践,怎能号令千军万马?动手吧,小子!断掉一臂算什么?你还可以活着和你这个快死的师父说会儿话,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好,神武进士,只要你言出必践,我便依了你。师叔,他放过俞爷爷,咱们今天也放过他了。”子玉说罢,顺手夺过身边一名汉子的刀,举了起来。
“玉弟!”“玉弟!”“兄弟!”“玉儿!”众人齐声惊呼。
子玉举起的钢刀就要落下,眼看一代武林俊杰就要肢断臂残。蓝教主、独孤行和赵凤已是热泪涔涔,转过脸去。姜芸儿思忖着如何夺下子玉的手中之刀,凭自己的功力,那是不可能了,只有师叔,于是向白茫望了过去。然而,白茫却是站在子玉的对面,中间便隔着这个凶狠残忍的神武进士。
场中的空气似乎凝固了。
“快动手!”神武进士暴喝一声。
众人看得真切,就在神武进士话没落音,被神武进士揪着的一动不动的白发老人,一肘撞在神武进士的肋间。
“啊——”神武进士惨叫一声,一个庞大的身躯向子玉飞来。子玉见机不可失,迎着神武进士,一刀挥去。
与此同时,白茫叫了一声:“师兄!”一个箭步跃过,将就要倒地的白发老人一把抱起。
这边,神武进士遇变不惊,就在身子骤然飞出,眼看就要碰到子玉的钢刀之时,只见他身子一屈一伸,人已飞上了房顶。
子玉无暇追击神武进士,将刀一扔,冲到白茫身边,连声叫道:“俞爷爷!俞爷爷!”
人已到了屋面上的神武进士暗喜,心想,只要逃出了这个圈子,天下已然还是自己的。正待纵身跃过屋脊,突觉从屋脊上冲下来一股巨大的力道,神武进士肋部受伤,转动有所不灵,竟被这股巨大的力道冲得从屋面上滚落下来,又掉到了人圈之中。
白茫见状,将白发老人交给子玉,道了声:“抱好了!”一个箭步冲到神武进士身边,未待神武进士从地上跃起,手起掌落,一下子击在神武进士的百会穴上,接着,连点神武进士的筋缩、至阳、灵台、大椎几个大穴。凶狠残忍,作恶多端,为害江湖数十年的神武进士不可一世的盖世武功,瞬间化为乌有。
就在这时,从屋面上飘然落下三女:一名白发道姑,一名年青道姑,另一人,子玉几人认得,乃是白云师太。那位白发道姑,子玉觉得在哪里见过,匆忙间却又想不起来。
姜芸儿一下子跪到白发道姑面前,抱着白发道姑的腰,哭道:“师父!师父!”原来这位白发道姑竟是子玉的师伯桃崖真人。
只见桃崖真人轻轻抚着姜芸儿的头发,道:“芸儿,好孩子,莫哭,莫哭,你是好孩子,快起来,多愁善感容易老啊!白师弟,你好啊?孩子们都聚在你身边,干出了惊天动地的大事情。”
白茫道:“惭愧,惭愧!若不是师姐及时赶到,又让神武进士跑掉了。师姐快看看,俞师兄怎样了?”
桃崖真人伸出三根葱管般的手指,在白发老人的寸口摸了摸,摇了摇头,神色黯然,道:“筋脉俱断。”又对子玉道:“你就是玉儿?嗯,真是好孩子!快给你师父输进一点真气,听听你师父有什么遗言。人固有一死,或……”
子玉此时已是肝肠痛断,欲哭无泪,早已没了什么主意,听桃崖真人一说,赶紧从白发老人的百会穴徐徐输入真气。
白茫道:“现在城中尚有三千鄱阳帮众和五千官兵,形势依然危急。健儿和猴儿,立刻召集厅中的文武官员,告诉他们,镇国公主和靖边将军在此,南昌城已经光复,要他们看清楚形势,率兵安顿秩序。劳驾蓝教主带同芸儿和凤儿,带上两万两宝钞,尽快兑成现银,给兴隆客栈的鄱阳帮众每人发给五两银子,遣散出城。现在还要借助凤儿的郡主身份,好使他们不起疑心,尽量不伤人命。不过,当此危急关头,我等也不能太仁义了。劳书带人搜查各处牢狱,看看那些掌门人被关在何处,救了出来。小丫,你父亲怎样了?”
“噢,我……我没事了。”蓝廷祥在人圈外面有气无力地答道。
“能走路吗?”
“有小丫搀着,还行。”
“小丫,找辆马车,其余人众,都到天一客栈聚齐。”白茫毕竟在边塞待了十多年,解纷息争,部署这等军国大事竟是有条不紊。
子玉一路上不停地向白发老人体中输进真气,思索着各种可能的救助之法。
这位白发老人,就是子玉的师父俞老人了。
回到天一客栈,子玉将俞老人轻轻放在床上,解开老人的破烂衣衫,这才发现,有两根铁链从俞老人的锁骨穿出,连在手腕上。
“俞爷爷!”子玉终于失声痛哭。独孤行见子玉哭得伤心,也跟着暗自垂泪。
俞老人眼皮动了动。“爷爷!俞爷爷!”子玉高声叫道。
俞老人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茫然的眼神看了看身边的诸人,待看到子玉时,眼神突然一亮,面色也竟跟着有了一点红润。
“俞爷爷!”子玉趴在俞老人身边,放声大哭。
俞老人喘了几口粗气,艰难地道:“玉儿,乖孩子,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爷爷大限已到,就是想着见你们一面,这才撑到现在。”
“俞爷爷,你老人家这是怎么啦?”
“玉儿,好孩子,你是个识大体的人,爷爷的性命不是自己的,早已给了咱们穷人,给了义军,这是爷爷一生的光荣。爷爷有话对你们说,时间很紧,不要节外生枝,要不然,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