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少女,独孤行在大堂上来回踱了几步,说道:“你们这班衙役,平日里狐假虎威,作威作福,县里发生这么大的案子,你们竟然一点线索也没有吗?附近有什么人是使剑的?”
“下官刚才已向大人报过,只知这附近的茅山道人是使剑的。”
“哼,茅山道人?他们哪有这般能耐?哪有这种侠义胸怀?况且,你们看不出来吗?那茅山道人的剑,剑身都宽。昨夜挖墙洞的剑,剑身却窄。放眼江湖,使这种窄身剑的,不是闪电剑门,就是谪仙剑门。真是一群酒囊饭袋!”
这时,一名衙役站出来道:“禀报大人,小人清晨在西山见到一对少年男女,小人看见那女孩子腰间悬了一把剑,就是不知道是窄身还是宽身。”
“少年男女?他们在干什么?”
“两人是在赶路。男的一身粗布蓝衫,女的则裹着一身黑衣,看情形甚是亲密。”
“是当地人吗?”
“那男的小人从未见过,那女的?那女的好象是西山猎户吴老汉的闺女,听说是昨天刚刚完的婚。”
“哼,还没认识一会儿片刻,就亲密起来了!完婚了?和谁?”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
这时,又一名衙役站出来道:“禀大人,这吴老汉的女儿的确是昨日完的婚,是小人和两位兄弟亲眼见的。”
“连喜事都办了,真不是个好东西!集合人马,到那姓吴的家瞧瞧!”
知县道:“大人,现在天色已晚,是不是明日再去?”
“明日?明日跑了你去找?”
“那,那大人也得用过晚膳再去呀!”
独孤行此时哪有心思吃饭,满脑子是那个姓温的小子和那姓吴的丫头如何卿卿我我,如何言笑晏晏,匆匆吃了两口,也不知是何菜何饭何种味道,心急火燎地喝道:“快,快走!”
一众人马,兵丁衙役,拥进山村,将吴老汉的小院围得水泄不通,十几支火把将小小的院落照得一片通明。
一名衙役叫道:“老吴,快出来!上边来的大人要见你!”
老吴匆匆走出房门,被火把照得睁不开眼睛。
独孤行道:“你就是吴老汉?”
“是,小人姓吴。”
“听说你有个貌美如花的女儿?”
“小人膝下仅此一女,乡野之人,也就是相貌平平罢了,瞧不入大人眼的,昨日刚办了喜事。”
“你那女婿呢?怎么不出来见本大人?”
“小婿今早出远门去了。”
独孤行略感宽心,说道:“哼,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把你女儿叫出来,让本大人瞧瞧,什么漂亮仙子,竟然一见钟情,快点!”
吴老汉无奈,只好喊小丫出来。
“吱”的一声,房门开了。只见小丫穿着绿裤红衫,低着头走出来,站在院中,一声不吭。
独孤行走过去,伸出一个指头,将小丫的下巴抬了起来。
小丫抬了一下眼皮,眼睛精光闪了一下,随即又垂下眼睑,不再看这位大人。
“啧啧,好一副漂亮的脸蛋儿,怪不得一见钟情哪!真不是好东西!你那新郎官温志宇跑到哪里去了?哪有新婚燕尔撇下新娘子的?这不是负心汉吗?”
“温志宇?他不是叫文子玉吗?肯定是子玉哥对这个狗官报过假名。”小丫心中暗想着,没有理会独孤行的问话。
“小红,拿支火把,跟我进屋,看看那姓温的小子有什么东西留下!”
小红拿支火把随独孤行进了小丫的房间,吴老汉和小丫也跟在后面。
独孤行四下里瞧了瞧,见墙上挂着弓箭,门后放着铁叉,其他的,屋子里连个箱子柜子也没有。
“小红,瞧瞧床底下!”
小红趴下身来,用火把照了照,说道:“床下就一双旧鞋和一个……一个……”
“一个什么?”
“尿壶!”
独孤行微一沉吟,心中有了计较,说道:“小红,把床铺掀啦!”
小红刚将褥子掀开一个角,赫然现出一把带鞘的剑!
独孤行喝道:“拿过来!”
小丫刚要跨步向前抢剑,被独孤行展开折扇拦住,扇边的锋刃差点就划着小丫的下巴。
吴老汉道:“小丫,暂且勿动!”
小丫望了父亲一眼,瘪了瘪嘴唇。
独孤行抽出剑来,只见那剑身比常人拇指稍宽,在火把的照耀下,闪耀着凛凛寒光。
“还是口宝剑哪!一名山村猎户,家藏稀世宝剑,稀罕哪,稀罕!吴老先生,吴老前辈,真人不露相哪!瞧这剑身,使剑的人,不是闪电剑门的,就是谪仙剑门的。不过据本大人所知,这两剑门中,可没有你吴老爷子这号人哪!”
吴老汉和小丫都是一言不发,四只眼睛警惕地恨恨地盯着独孤行。
“昨日劫大牢的人用的就是这把剑!”
小丫向父亲望过去,樱唇欲动,想说什么,独孤行摆摆手道:“姑娘要想解释什么的话,到大堂上去说好了。我来此的目的,就是想验证一下我的判断。
“你们假结婚,拉郎配,来对抗皇上选美,只此一项,你父女二人的脑袋可就得搬搬家了。
“你们竟还敢劫大牢,私放人犯。如此种种,就不仅仅是掉脑袋的事了。
“吴老爷子,你做何打算哪?”
吴老汉道:“要杀要刮,权在大人,但我父女也不会束手待毙。”
“那是,那是,困兽犹斗嘛!行,老爷子英雄本色,可是不知为何要隐姓埋名,蜗居在这穷乡僻壤,该不会是朝廷要犯而避祸他乡的吧?”
“行啦!大人滔滔不绝也该说够了!划下道儿来吧。”
“哼,那也不必,此事倒有另外解决之法。小红,你出去告诉那狗官,留下两名衙役两个兵丁伺候,其余的都给我马上撤回县里待命!”
小红随手点上了灯,举着火把出去传话。
独孤行在剑身上弹了一下,宝剑发出“嗡嗡”的声音,显是好钢打造。
独孤行将剑插入剑鞘,说道:“小妹妹,你一点经验都没有,便去跟着那坏东西所谓的行侠仗义,可给你爹闯了大祸啦!”
小丫鼻子一酸,不禁掉下泪来。
“小妹妹,哭鼻子可不象英雄好汉啦!此事还不象你想象的那样凶险,可以化险为夷嘛!就看老爷子配合不配合了。”
吴老汉道:“大人何必拿我们开心?须知,士可杀的,不可辱的!”
“那是,那是,从咱们见面到现在,我可曾对老爷子有不敬的言行?”独孤行说着,走到小丫跟前,拍了拍小丫的肩膀,说道:“小妹妹——”
小丫退了一步道:“请大人放尊重些,你不要叫我小妹妹,我们势不两立!”
“好,虎门无犬女,面对死亡尚能无所畏惧。不过,我还是要叫你小妹妹的。这宝剑嘛——”独孤行顿了顿,眼光扫过吴老汉和小丫,接着说道:“小妹妹,这宝剑物归原主吧。要不然,有人会说我见宝起意,就瞧不起我了。不过,江湖上携此种宝剑的人寥寥无几,小妹妹行走江湖还是谨慎些好,免得给你父亲带来杀身之祸。”说着,将宝剑交到小丫手中
吴老汉和小丫面面相觑,都不知眼前这位大人正搞些什么名堂。
“吴老前辈,你女儿正当妙龄年华,还没尝过人间的欢乐,你不会愿意让你女儿香消玉殒吧?”
不等吴老汉答话,独孤行又对小丫道:“小妹妹,你父亲辛辛苦苦将你拉扯大不容易,你也不想让你父亲早早便登极乐世界吧?”
吴老汉和小丫道:“我们不会投降的!”
独孤行不理会二人的答话,继续说道:“我是公务在身,皇命难违。但我也不为已甚,好在官府也无人死伤,那狗官的行事本身就有问题,所以,眼前这事,我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请大人把话说明了。”吴老汉觉得此事会有转机,语气便客气了点。
“我的主意很简单,就是你们父女远走高飞,离开此地,亡命天涯也好,觅地隐居也好。这样,既保了你父女二人的平安,本大人我也好向上边交代。吴老爷子意下如何?”
吴老汉和小丫没想到这件事竟是这样的结局,一场剑拔弩张生死须臾的局面就这样了结了?
吴老汉道:“大人不是说笑话吧?”
“绝非笑话,吴老爷子难道不同意本大人的主意吗?”
“这种结局的确令在下匪夷所思。”
“哼,难道只有你们才有侠肝义胆,本大人就不能有仁爱之心吗?”
“就照大人的主意,大人打算什么时候让我父女动身?”
“就是现在。”
“好,就照大人的吩咐,在下就此谢过。”吴老汉说着朝独孤行拱了拱手。
“爹——”小丫叫了一声。
“小妹妹,还想着你的情郎哪!那种负心汉,闯下大祸,自己一走了之,留下罪来让你们来受,还想他干什么?”
“他不是那种人!”
“好啦,小妹妹,救你父亲性命要紧!如果你们真有缘分,天涯海角也会相见,没有缘分,想断肝肠也是无益。小红!”
小红推门进来。
独孤行道:“拿一百两宝钞给这位小妹妹,他们要搬家,留给他们路上花用。”
小丫道:“我不要你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