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重整菜肴,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情,店家是一无所知。
几人酒足饭饱。白茫首先吃完,对店小二道:“你说的那家吉祥客栈果真不错吗?”
“是,是,房内设施一应俱全,甚是华贵,干干净净。客官要漂亮女……”
白茫手一挥,道:“好了,我就住那家客栈了!要是不好,回头找你算帐!这几桌菜钱,算我的了!”说罢,仍给店小二一锭银子,扬长而去。
独孤行轻声道:“我也住那家客栈,我好想,好想听你说话呢!”
子玉恐蓝教主担心,便先回到了船上。
进了船舱,见蓝教主脸色冷冷的,眼皮抬也不抬,道:“温公子,玩得还痛快吧?”
子玉一听,忙道:“姐姐,我正有要事要告诉你。”
“有什么要事要告诉我?不是有许多话要对别人说吗?”
“八成蓝教主知道自己与独孤行会面的事了。”子玉于是道:“姐姐,我见着独孤行了。”
“是啊!温情脉脉,眉目传情,卿卿我我,还能想到我吗?还有我那正在受罪的妹子?”蓝教主说着,竟掉下泪来。
“也是,蓝郡主还不知道怎么样哪,就去会别的女孩子,只要是朋友,没有不生气的。”子玉想到:“大事当前,可不能让这位姐姐生气了。”便道:“哎,我知道了,那位老太太就是你!”
“是我又怎么样?我要不去,还不知道要亲热到什么份儿上哪!”
“姐姐,那位独孤公……独孤小姐说,姐姐的美貌天下无双呢!”
蓝教主脸色稍微舒展了一点,道:“哼,天下无双又怎样?难不成嫁给皇上当老婆?就会耍贫嘴!”
“姐姐,我还见到一个人!”
“谁?”
“那位人称妙手神龙的白茫老前辈。”
“见着他又怎样?”
“姐姐,我想,这都是咱们的帮手。我本来还担心,将崔姑娘救出来后,如何送到苏州张公子身边,现在白老前辈一来,这事就好办了。”
“嗯,妙手神龙,来无影去无踪,他办这件事倒是挺合适。”
“所以,我想去见见他。”
“见他?怕是见别人吧?”
子玉无言以答。
蓝教主见子玉一脸窘相,心想:“也数落够了,该让他办正事去了。”便道:“刚才你只说了崔姑娘的安排,我那妹子你怎么打算的?”
子玉道:“这宁王府是回不去了,只有跟咱们在一起,以后再定行止。”
“你说了半天,就这句话中听。”
子玉恐怕一走,又引起蓝教主不快,心想:“反正天还早,再跟姐姐扯上几句。”便道:“姐姐,你为何会到蓟南酒楼去?”
“哼,还有脸问哪?我一听说你一个人逛街,就知道你这个小鬼头不干好事!”
子玉红着脸道:“我是要逛街在前,知道独孤行在后,怎么又不干好事了?”
“哼,给姐姐犟嘴了是吧?我看你见了那个姓独的之后,性情大变,是不是要离我们而去啊?”“我们”自然包括了蓝郡主。
子玉心想:“姐姐怕真要生气了。”忙转换话题道:“姐姐,那独孤行的手掌怎么会中了毒呢?”
“呵呵!”蓝教主娇笑道:“没听说过吗?五毒教的人周身是毒。所以,你和他们交手时,身体任何部位的皮肤都不能和他们接触!那小妮子不知好歹,竟然打了他一巴掌,不中毒才怪呢!”
子玉心想:“那夫妻二人也亲热不得了?”但这句话怎能出口?便说道:“我怎会与五毒教人交手?”
“小鬼头,瞎想什么?不跟你说这些!那老家伙竟然也不知好歹,抢去手帕。哼哼,姐姐是不想伤人,料定有人会抢手帕,所以先前那一块只不过是寻常手帕罢了。他抢第二块试试?一只手这时候早就烂掉了!”
“我怎么接过来没事?”
“你没用内功啊!用功越大,毒入越深。”
“那独孤行的手怎么就好了?”
“以毒攻毒嘛!哎——你问那么仔细干什么?想拜姐姐为师,学学五毒教的功夫啊?”
“不是,不是!好奇之心,好奇之心!”
“哼,我看你这小鬼头越来越油嘴滑舌了,宛不似当初见你时那么稳重。”
子玉心中一凛,想:“这一段时间,自己很少修习黄庭内功中的修身养性的功夫,教主姐姐是个好人,但五毒教毕竟不是正道,自己耳濡目染,潜移默化,一至于斯!”想到这里,肃然道:“姐姐,我知错了!”
“那也没有啥。姐姐本来就讨厌假道学。你要做道学先生,就去拜王老匹夫去好了!”
看到子玉又是一脸窘状,心中一软,说道:“行了,去见你的白老前辈去吧!”
子玉换了装束,来到吉祥客栈,先去了独孤行房间。子玉想,若是先去见白老前辈,等见独孤行时时候就晚了,深更半夜,多有不便。
子玉一进屋,只见独孤行正坐在桌边,摆弄着她那把一年四季不离手的扇子。
见子玉进来,独孤行道:“温大侠,这一别数月,由南到北,所见所闻,定是美女如云吧?”
“小姐取笑了。”
“哼,黑衣小丫,白衣女英,现在还得加上五毒教主,还有谁,你还不自己说出来?”
“哼,黑衣小丫,白衣女英,五毒教主,还有独孤之行!”子玉心里这么想着,忽又想到,自己的邪气真是越来越重了。
子玉坐在独孤行的对面,从怀里掏出两张宣纸,铺展开来,只见两张纸上的笔迹一模一样,都是圆润娟秀。
一张纸上写道:“本来萍水相逢,何堪一夜恩情,莫叹丫头命薄,应嫌浪子无行。”这原来是贴在茅山的一个小山村中吴小丫房间墙上的。
另一张纸上写道:“浪子无行,到处留情,黑衣小丫,白衣女英,如此薄幸,何必惺惺,前途多艰,敌友不明,遇事遇人,轻莫热情,但愿温兄,心想事成。”这是在南京聚宝路“家”中六猴交给他的。
独孤行一见,面色一红,道:“怀里揣着两张破纸干什么?”
子玉叹了口气,道:“唉,睹物思人啊!这两张纸伴我历惊赴险,走南闯北,就象护身符一样,保佑我事事平安。”
独孤行的脸更红了,由秋蕙披霜变成了春桃映霞,道:“思什么人?是字上的人呢,还是写字的人?”
“我不知道。写这些字的人,好象很了解我,其实并不了解我。”
“什么意思?”
“我不是字上说的那么坏。”
“哼,自我标榜!”
子玉将两张纸叠好,又放回怀中。
独孤行道:“真当成宝物了啊?”
“当然是宝物。等找到写字的人,我要当面感谢她对我的殷殷关怀和谆谆告诫。”
“知道是谁写的吗?”
“不知道,但肯定是我的朋友。这些字我看着眼熟,分别数月了,她在何处呢?”
“为什么会分别数月,不是你要躲着人家吧?”
“我怎么会躲我的朋友呢?我是真有事,想打招呼,可我到何处去找她?等我回到南京,上哪寻她的踪影?我看是她躲着我才对。”
“你,你真地很想她吗?”
子玉抬起头来,望着屋顶,悠悠地道:“那是当然。那时我只见过她两面,还是在同一天见的。先是她来找我测字,后来又请我喝酒,以后就不见了人影,只留下了这两张……”
“你,你胡说!”独孤行娇嗔道。
子玉慢慢摇摇头,回想起当初遇到独孤行的情景,道:“我没有胡说。我刚一见到她,便心跳得厉害。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躲着我。”
“不是人家躲着你,是你一头钻进五毒教的温柔乡里去了。人家不好找你罢了。”独孤行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你,你怎么知道?”
“我?我瞎猜罢了。”
子玉讲起了这几个月的所见所闻,只隐去了百岁老人王宾交给他《毒类本草》的事情。
当讲到在句容县被人拉去做假女婿和吴小丫一起劫大牢的事情时,独孤行道:“那美得很哪!我看你是开心极了!”
“开心什么?要是你身临其境就知道了,被人推来搡去,晕头转向,有什么开心?”
“怎么不开心?你那夫人又天真又美丽!”
“你怎么知道?”
“我,我是猜的。要是不漂亮,你还能甘心情愿地与人家共度良宵啊?再说,劫完大牢,夜深人静,那还不……”
子玉想起了那晚,小丫是那么热情好义,他记得,他拉过小丫的手,那手是那样的柔软。
“怎么样?想人家了吧?”
子玉瞥了独孤行一眼,继续讲述自己的往事。当讲到为何会去丹阳找江南大侠赵方这段时,独孤行道:“哼,这老头是想招女婿哪!”
“你怎么又知道?”
“只有傻子才看不出来,或者是有人干脆装傻。”
讲到江南大侠赵方惨死时,独孤行道:“绝不是江彬一伙干的。这个江彬你是见过的。”
“就是我在徐州见过的那位江大人吗?”
“就是他。江彬一伙当时的行踪我全知道,他们没有踏过南京以南半步。”
“我也觉得不象是江彬他们。那伙人我见过,先是在茅山见过一次,看得不甚真切,在赵大侠家见过一回,绝不是江彬。”
独孤行双手握成拳头,托着香腮,道:“那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