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忽听到黑暗中传来了脚步声,萧劳书立即隐藏起来。就见两条黑影来到院中。
只听一个道:“咱们在这里空守了一个多月,连个鬼影子也没见着,不知道要守到何时?”
另一个道:“你懂个屁!咱们在这里等的时间越长,那姓萧的小子也就越快来了。”
先前那一个道:“若是他带着那本什么书远走高飞了,还会来自投罗网吗?”
“你真是个狗脑子,他走得再远,能不回来看他爹吗?听说这小子倒是挺孝顺。”
“我看他家八成没有护法要的什么书,要是有,早就拿出来了。瞧那萧老头子,那天晚上几乎就被扒下一层皮来,到现在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萧劳书一听这话音,父亲还活着!怎么办?得着落在这两人身上问出父亲的下落。但不知自己是不是这两人的对手。不管怎样,也得试一试。主意一定,萧劳书从黑暗中倏然窜出,伸指向一个黑影的背后点去。
哪知那人十分机警,萧劳书的手指尚未触及皮肤,那人已向前窜了一大步。
一招不遂,萧劳书立即处于不利的地步。只见一人将一根手指朝嘴边一放,发出尖厉的哨音,紧接着,院外的口哨声此起彼伏,原来附近竟埋伏了十多个人!
萧劳书心想,此时不是拼命的时候,要找到父亲,伺机报这灭门之仇,这条性命可不能丢了。当下一纵身跃过院墙,紧接着朝迎面而来的一条黑影猛击一掌,发足向江边奔去。
萧劳书轻功已有根底,加上水性又佳,看看就要被追上,他已奔到了江边,一头栽入大江之中。
萧劳书道:“我在江中,虽有过往的船只,却是不敢上,这样顺流漂了一百多里,一直到了枞阳才上得岸来。我心想,天地茫茫,得先找个地方安下身来,然后再打听父亲的下落。要不然,稍不留意,我这条小命一丢,我们萧家也就彻底完了。”
屋内一片沉寂,众人都沉浸在萧劳书所叙述的惊心动魄的氛围之中。
只听萧劳书又道:“我心想,就到京城去,一来是离开安庆远了,再者,天子脚下,该是既安全,又能多方打探消息的地方。这样,我便到了京城,在顺天府做了一名师爷。”
没想到,这位平日滑稽诙谐的师爷,竟负着血海深仇!
子玉两眼直愣愣的,茫然地瞧着前方。赵伯父的智勇潇洒,赵伯母的温良慈爱,一幕一幕浮现在子玉的眼前。他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去想赵伯父惨死的情景,可是,鲜血,人皮,烧焦的尸首,却涌向他的眼睛,涌向他的心头。他仿佛又要呐喊,喘息越来越粗,胸脯起伏越来越快。他要疯了。
“玉儿!”白茫猛喝了一声。
子玉没有反应。
“玉儿!”白茫又喝了一声。
“噢!”子玉稍微回过神来。
“你现在正当身膺重寄,不可沉浸在悲愤和仇恨之中,那会使你丧失理智!如果我们丧失了理智,那就什么目的也不会达到,反而会葬身虎口!就象小老鼠,若是当时情急拼命,除了搭上一条命外,什么好处也没有!还谈什么报仇?”
子玉毕竟是子玉,迅速清醒过来,为自己一时丧失理智而自愧,道:“师叔教训的是,这些事情如何处理,还请师叔示下。”
“嗯,”白茫沉吟片刻,道:“赵义士作为义军领袖,还可以说是和朝廷之间的事情,即使这样,我们也不能让神武进士这等极其凶残没有人性之徒逍遥于世上。劳书的父亲萧大侠的灭门之祸,那就纯粹是神武进士的凶残所致,这仇是非报不可的。老夫纵横江湖几十年,从未杀过一人,这次说不得,也要开一开杀戒!”
白茫停了停,又道:“小老鼠,你做得很好,没有失去理智。现在,报仇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再说,以你个人之力,以你形意门之力,也是断然报不了此仇的!”
萧劳书答道:“前辈说的是,报仇之事,还要仰仗白老前辈、府尹大人和在座的各位。”
张健儿,就连平日最爱嬉皮笑脸的六猴,都神情庄重地点点头。
只听白茫又道:“这神武进士十年来没有声息,不等于他没有活动。他或者深居简出,或者不以神武进士的名义出现。十年教训,看来他现在已经网罗了一批党羽,天一教就是他们的组织。玉儿,你对天一教了解多少?”
子玉道:“咱们这顺天府衙中便有天一教的两位堂主和一位帮主。”
“啊?天一教混进我们府衙了?”萧劳书顿时面色苍白,说话的声音也颤抖起来。
“萧先生莫要惊慌,这两位堂主却是在下的亲人,那位帮主嘛,正是我白师叔的师侄!”
“哦?”萧劳书惊奇地望了望白茫。
白茫道:“我是有一位师侄在府衙养伤,至于她何时做了什么帮主,我却不清楚。”
子玉道:“我师叔的这位师侄便是玉面黑狐姜芸儿,她眼下正是天一教江淮帮的帮主。此次护送宁王送进京来的十名美女,才到了这儿。”
萧劳书道:“玉面黑狐是你老人家的师侄啊!她可跟白前辈和你们这些人不是一路。”
“我这个师侄是我师姐的小徒,虽然在江湖上名声不好,却也没有什么大恶。我想,我们下点工夫,最好能将她争取过来,待我们将来灭天一教时,也能多一个帮手。”白茫说话的时候,望了健儿一眼。
不知怎的,这两天,只要一提到玉面黑狐,健儿就脸红心跳。
“玉儿,天一教还有什么情况?”
“天一教的老巢便在南昌西山万寿宫,几个月前举行了开坛典礼。宁王曾多次在万寿宫出没,十名进京美女,最早也是呆在万寿宫。”
白茫道:“这样看来,天一教的教主必是宁王无疑。因为神武进士说天一教的教主是一位大仁大义之人,而他自己只不过是在天一教中谋了个差事。所以,神武进士不是天一教的教主。玉儿,听说宁王府来信说让郡主回去?”
“郡主?”萧劳书又吃了一惊。他虽然是顺天府的师爷,但对后衙的事情,却是一无所知。
子玉道:“郡主与宁王拌了两句嘴,一气之下,便跑到这儿来了。”
白茫道:“过几天,可以让他们先行回去,我们利用几天的时间争取以下姜芸儿。这样,郡主,五毒教,再加上一个帮主,我们在天一教里便有了一个势力不小的内应。要是争取不过来,哼哼,难道老夫就不会废了她的武功吗?还能再让她为虎作伥吗?”白茫听到赵燧的惨死,早已是怒火烧心,虽然极力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却已然决定,要给敌人施一施辣手了
“五毒教?五毒教也会帮我们?郡主也会帮我们反她爹?”萧劳书越来越感到惊讶。
“哈!”白茫道:“小老鼠,你们府尹大人本事不小吧?我这师侄的亲人当中,就有几位是天一教的!”
就在这时,门口有个人探了一下头,又缩了回去。
白茫正坐在冲门处,一眼看见,道:“是谁啊?怎么不进来?”
外面那人走了进来,原来是蓝教主的丫鬟春蝎。
子玉道:“春蝎姑娘,有什么事吗?”
春蝎道:“是教主叫我来看看,公子没有什么事吧?”
白茫捋着胡子,“呵呵”笑道:“关心玉儿的人可真多哪!小老鼠,看见了吧?这位春蝎姑娘,便是咱们五毒教主的丫鬟哪!”
子玉红着脸道:“告诉教主姐姐,我没有什么事,正吃饭呢!”
春蝎走后,白茫道:“玉儿,你这顺天府尹的缺,暂时还要做下去。你要打听清楚,十年前,宁王是不是送给皇上一个什么马鞍,如果有,设法弄了过来。”
饭后,子玉来到蓝教主处,想问候一声。听说蓝教主已经休息了,便又来到赵凤处,将赵凤叫出来,又去叫健儿。
健儿知道了赵凤和子玉的关系,对赵凤很是尊敬和热情,未等赵凤开口,便道:“赵姑娘好!”
赵凤赶紧行礼道:“见过张大哥!”
“你们找我有事啊?”
子玉道:“我想咱们去看看姜大姐。”
“什么时候又来了个姜大姐?”
赵凤笑道:“就是玉面黑狐啊!那可是别人这么叫她的。”
张健儿红着脸道:“我不去看这个臭……我不去看她!”
子玉道:“张大哥,白老前辈怎么说来?让咱们争取她!”
健儿忸怩道:“我能做什么?”
赵凤笑道:“张大哥打过人家,不该赔礼啊?”
健儿的脸更红了,道:“是她自找的!”
子玉笑道:“还是去看看吧,张大哥,或许你有别人不可替代的本事呢!”不由分说,拉上健儿就走。
这二十多天里,子玉几乎每日都要询问玉面黑狐的伤势,及时调整药方。此时,玉面黑狐的伤势已见好转,只是尚不能长时间在地上行走。
玉面黑狐正眼睁睁地躺在床上,听到有人进来,立即闭上眼睛。
中医认为,肝主情绪,脾主思虑,肾主****。性情暴戾者,多是肝阳亢盛,气郁不舒,治以平肝潜阳,舒肝理气。心胸狭窄者,多因思虑过度而伤脾,治以芳香醒脾。****亢奋者,多因肾阴不足以制阳,治以滋补肾阴。
二十多天来,子玉于疗伤药物中加入了上述方面的药物,取扶正祛邪之意。
玉面黑狐十年来无人管束,走上邪路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甚是得意。此次受伤卧床,初时尚心躁难耐,只是重伤在身,以至身不由己。子玉每日来询问病情,玉面黑狐都听在耳中。只是子玉不到床头来探望,玉面黑狐甚是不满。初见子玉之时,是一片不轨之心,以后转为憎恨,渐渐地又转为思念。这么俊俏年青,这么胸怀大度,这么温文尔雅!她自己也知道,这种思念是没有了局的,可是按捺不住,就是不断地想:小鬼头,让老娘每天只看上一眼也好啊!
玉面黑狐有时也想:“我这是怎么啦?三十年了,还没尝过相思之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