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到了山上的柳庄,只有迎客的管家和小僮在外面。
皇甫凌到了柳庄外面还抱着我,直到我瞪了他一眼,他才把我放下。
“言儿,跟我先去见爹吧。”二哥从皇甫凌身边把我拉走。
走过曲天赋时,我隐约地感觉在他们的目光对上时,有一瞬的火光。
进入柳庄后,二哥反常地没说一句话。我斜眼看着他,也没说话。直到到了一间房间门口,二哥停下来,突然转身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我。
“你是不是怀孕了?”二哥一张口就是这句话,把我问傻了。
“为什么问这个?”
“你回答我。”二哥第一次用这么重的语气跟我说话。
我低下头,答了句“是”。
气氛变得更压抑了。我不安地绞着手指。
“你知道吗?如果二十岁之前你不想娶妻的话,就会嫁给我。”
我瞪大眼睛,震惊得后退了一步,忽然发觉,眼前这个面无表情、和我相处十七年的人很陌生。为什么会是这样?我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或者你可以这么理解:只要不是皇甫凌,你可以和任何人在一起。只不过,我与你相处时间长,所以,爹才选中我。”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是皇甫凌?”我努力克制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
“因为他是煌月教教主。爹只是不想让曲天赋的目的达成,其他的什么都可以牺牲。”那么无情的声音,真的是那个从小最关心我的二哥吗?
“你是说,我只是个棋子吗?”我在心里祈祷着他否定的答案。但是,他那双冷淡的眼睛,绝望像是一块巨石,压在我的身上,让我动也动不得。
“我们都是棋子。只不过,我是心甘情愿地被利用。”
“二……二哥……”眼前二哥的脸渐渐模糊起来。我忽然感到头晕眼眩,跌坐在地上。肚子一阵阵抽痛,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
“言儿!言儿!”
我听到二哥焦急地叫声,然后,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抱了起来。
小腹越来越疼,好像有什么掉了下来。孩子,我的孩子吗?他要走了吗?想到这里,心像是被割开一样疼痛。
“二哥……救救我的孩子……”我用尽全力说出这句话,然后,身体的力量像是被抽干,只能软软地垂下去。
这就是垂死的感觉吗?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但意识却很清醒。
“言儿,你撑下去,为了你的孩子撑下去!”终于是我认识的那个二哥了。
“言儿!”是母父。他们也到这里了吗?
“怎么会流那么多血!”血吗?原来流出来的是血。
“你们让开!”是曲天赋。他先是把了我两只手上的脉,然后,又按了按我的肚子。
“啊!”他按我的肚子时,一阵钝痛传来,疼得我身体抖了一下。
“我要给他保胎,凌留下,其他人出去。”
脚步声陆陆续续地远离,然后消失。
“凌,把他的上衣脱下来,再去煎我给你的药。”不亏是皇甫凌的师父,做事这么有条理。不过,我实在忍受不了他在我身上摸来摸去。
有他在,孩子应该能保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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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扎针又灌药,弄得我真是不舒服,不过,疼痛倒是渐渐消失了。
“孩子已经保住了。凌,你看着他,让他好好休息。”
“是,师父。”
孩子已经保住了吗?我松了一口气,一股疲惫感袭上来。
“对不起。”迷迷糊糊地,好像听到皇甫凌道歉的声音。
“是我不小心,不必道歉。”进入昏睡之前,我用尽全力抖动嘴唇说了一句,希望他不要感到愧疚。也不知道,他听没听清。
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我好像身处一个仙境,四周烟雾袅袅,有一个人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向上望着什么。我一步步向他走去,就在我走到他身后时……我醒了,当然,我对这个人很好奇,可是,身体不听我的话,这也没办法。
我张开眼,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我又眨了眨眼睛,总算清楚了些。
“醒了吗?”皇甫凌还没走吗?我侧头,果然看到他坐在床边看着我。
“你已经睡了三天了。饿不饿?”
三天!有那么长吗?只做了一个梦而已,还没做完。
是有点饿了,还很渴。
“我想先喝些水。”这句话说完,吓了我一跳。我的声音好轻,轻的连自己都听得不是很清楚。不过还好,皇甫凌听清楚了。
他端着一碗水,把我抱起来,再喂我喝下去。没办法,我身子软的不行,还是没有力气。
“我让人给你熬一碗粥。你好几天没有进食,不能吃油腻的。”皇甫凌再把我轻轻放到床上。这么温柔,还真是不习惯。
“麻烦你了。”
“都是我的错。”皇甫凌满脸愧疚地侧过头。
虽然我是第一次怀孕,但也知道孕妇情绪过激会胎息不稳。不过,流了那么多血也让我吓了一跳。
“都是因为软筋散。我以为那个东西对你的身体影响不大,师父也说没大事,谁知道……对不起。”
“反正他是你的孩子。是死是活和我没关系。”我将头转向里面,不去看他。我知道我的声音很轻,但这句话绝对会伤了他。
许久,他都没有声响。
其实,我并不想这么说,也不想这么伤害他,只是下意识。
“你既然不喜欢他,为什么还求于若池救他?”
我不想回答。
“你是不是还很恨我?”
我闭上眼睛,不想去理会他。
他很长时间没有说话,直到他站起来,推开门。
“这三天,于若池也一直陪我照顾你。知道你快醒过来才走。”说完,他走了出去。
二哥吗?虽然说了那些话,但他还是关心我的。
忽然好想见二哥。
这时门又开了。
我转头,看到皇甫凌端着碗走进来。
“喝碗粥吧。”
“不饿。”
“咕噜噜……”我话还没说完,肚子就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不必为了我饿坏自己。”
“你这人还真自恋,谁会为了你不吃饭。”
“那就赶快吃吧。”他把一勺粥放到我的唇边,“不是很热。吃吧。”
我张开嘴,粥顺着勺沿流到我的嘴里。嗯,好吃。没想到粥也可以这么香。
“这里面放了肉末,味道不错吧。”
“嗯。”我眼巴巴地盯着他手里的碗,等着下一勺。
他笑了一下,又递到我嘴边一勺。这一碗吃得到快,可惜还没吃饱。
“等我再去盛一碗。”
我看着他走出去,又回味了一下粥的香味。
过了不长时间,门又打开了。
这也太快了吧。
我刚想转头,就被人用布蒙住了嘴。
“于若言是吗?”有一个男人在我耳边轻声问道。
我害怕地瞪大眼睛看着这个用黑布遮住下半张脸的男人。
“我知道你是。麻烦和我走一趟。”说完,他把我从床上抱起。
“啊!”因为他的动作,肚子像是被刀割一样痛。怎么回事?孩子不是没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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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麻烦。”那个男人啐了一声,“一个男人还怕这点疼吗?”
“求你,别动我。”以我的身体,恐怕不能随便移动。
“如果你是个女人,这么求我,或许我会同意。不过,我对男人没兴趣。”说完,他点了我的哑穴,把我扛在肩上。我的胃被顶着,幸好没碰到肚子。
我浑身无力地垂着身子,连喊求救的力气都没有,被这个男人像沙袋一样扛着从窗口跳了出去。
“什么人!”皇甫凌在走廊的拐角处,端着那碗粥。
谢天谢地,他总算及时回来了。
“哟!这不是煌月教美丽的教主吗!”这男人的语气竟像是在调戏皇甫凌,“不过,今天实在是没空和你玩了。改天喽!”说完,他扛着我像箭一样冲了出去。
皇甫凌扔下粥,追了上来。
“你知道你为什么浑身无力吗?”那个男人忽然问道。
他也没等我回答,就接着说:“你或许以为是身体问题,其实,你是中了‘醉春风’。‘醉春风’没什么毒性,只是让人浑身无力,连说话都很吃力。他是怕你想不开,不要了那个孩子。”
皇甫凌……我抬头看着在后面紧追的那个人,一阵悲凉的感觉从心口处传来。不知为何,我相信这个男人的话。
我撇过头不想再看见那个人。
“你真以为他是诚心诚意对你好吗?不过,是为你肚子里的那个种。”
说的也是。想他对我改变态度,也是在那一晚之后。他给我吃的那个药,恐怕也是为了增加怀孕的几率。我在心里嘲笑着自己,还以为他是对自己真的有情意。
“他只是在利用你。”
我咬着牙,告诉自己不许哭,不许哭。
“确切地说,他想利用你的孩子。”
“于若言,别听他胡说!”皇甫凌的怒吼声传来。
刚才那个男人的话,他都听见了吧。为什么现在才反驳?
“我说的是假的吗?‘阳天决’,这不是你们煌月教一直想要练成的一种功夫吗?”那男人忽然停下来,把我从他肩膀上放下,用左手搂住我的腰,然后,转身,面对刚刚停下来的皇甫凌。
“皇甫教主,有些话我们还是真说出来好。”
我靠在那个男人的身上,看着皇甫凌。
“你是什么人?”皇甫凌终于恢复他原来那个冷冰冰的样子。
果然,和他在一起的三个月都是假的。不,有一样是真的。他给我吃软筋散,也是怕我不想要这个孩子吧。
我摸着小腹。现在不想要他,还来得及。
“言儿!”皇甫凌忽然叫我的名字。
我看着他那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我的小腹,难得露出紧张的神情。果然,你担心的是你的孩子。
“怎么?你要是不想要这个孩子,我可以帮你。”那个男人从衣襟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放到我的腰带里,“这是堕胎药,你要想吃的话,就赶快吃哦。吃晚了,受苦的可是你。”
“于若言,把那个扔掉!”
我第一次看到皇甫凌气急败坏的样子,忽然觉得很开心。你要我扔,我就扔吗?
我抬起头,对那个蒙面男人道:“我现在就想吃。”
“于若言!”
我没理会皇甫凌可以称得上愤怒至极的吼叫,看着那个男人倒出一粒白色的药丸,递到我嘴边。
“不过,我事先说明一下,这个药吃了,你就再也不能生育了。”
我冲他笑了一下:“没关系。”
我张开嘴,等着那粒药丸进到嘴里。
“于若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