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既然是风流场上的名妓, 自然会有一套高明的勾人魂魄的技艺,她们能否施展自己的手段征服这个异国的凶顽呢?
在苏联红军的英勇追杀下, 白俄将军高尔查克和杜托夫的部队败退到沙俄的中亚地区,伙同当地的武装势力,进行垂死的挣扎,仍然抵挡不住红军的势如破竹的追剿,只好退聚到与新疆接壤的边境地区,以求生存。
白俄的一位名叫伊万诺夫的团长带领三百多名哥萨克官兵和两百多名由地主、富商、旧官僚所组成的所谓难民,逃入伊犁边境,企图进入伊犁地区。
这些人的进入将会扰乱伊犁地区的安宁, 给当地带来意想不到的许多麻烦。特别是携带大量武器的官兵,威胁着当地的政府和人民生命财产的安全。
伊犁镇守使杨飞霞立即向杨增新发来告急电文, 请示如何办?
杨增新接到这样的求告电文霎时脸色大变, 陷入紧张的思考之中。经过缜密的考虑,杨增新认为不能采取过于强硬的办法对待这些人,也不能以武力对付这些持有武器的官兵。他们是被红军追杀得无路可逃的残兵败将, 遁入我国边境尔后又进入伊犁以求活命的,这些人的目的在于生存与温饱,而不在于夺取我国的政权与土地,所以,应当接纳并妥善安置他们的生活,保障他们的生存与食物,避免他们因对立而动用武力,在稳定与安抚中慢慢想法解决他们,清除他们,使他们回归本国家乡去。
但首要的问题是,要收缴他们的武器,不能让他们带上武器进入伊犁,有了武器就会发生变乱,没有了武器就等于老虎失去了牙爪,不怕他们生变做出危害人民的事情。
杨增新回电指示杨飞霞千万不可以武力阻杀, 应该在边境入口的地方收缴他们的武器,然后收留他们,安置他们,使他们不致挨饿受冻,生发邪念,危害地方安宁。
杨飞霞理解了杨增新的心意,亲自到边卡,说明了杨将军的收留之意和宽慰之心,答应让他们以难民身份入境安居乐业,但必须收缴他们的所有武器,等日后他们返回祖国时再如数归还,并出具收据作为凭证。
伊万诺夫的官兵已经疲于奔命,无处藏身,随来的所谓难民们也已经劳累成疾,食不果腹,后面又有红军的追击,随时有可能丧命,惟恐伊犁当局以武力阻挡,正在忧愁之时听到杨飞霞的友好表示,自然乐意接受这些条件,随即把所有武器缴付给杨飞霞的守卡部队,徒手进入边界,被安置在三台地区居住。
杨飞霞奉杨增新之命按人数给这些人供应粮食, 解决了他们的饥饿问题。
等他们稳定下来, 又让那些所谓的难民们以各自的要求和特点分散在城里城外,自谋生计,有的在城里干活,有的牧居草原,有的带有黄金珠宝,投靠洋行做起生意来。
而伊万诺夫的官兵由伊犁当局暂时供应粮秣,驻扎在城外,并由当地的驻军暗中监视。
沙俄驻伊犁的领事名叫吕巴, 是个一心想复辟罗曼诺夫王朝的野心家,他常常和俄国境内的白俄残部联络,并和中亚的残余势力保持联系,秘密策划军事反攻,恢复失去的权力。
吕巴是一个很奸诈很机敏很猖狂的阴谋家,善于随机应变,善于玩弄权术,他不甘心让伊万诺夫的部队在这里被羁绊,他要让他们回到中亚协助那里的白俄军队向红军反攻。
他派人暗中指使伊万诺夫向杨飞霞要求说他要带军队经乌苏去塔城而回国,说他的军队在这里生活不习惯,宁愿回国接受红军的招抚,也不愿待在这里。他要求发还他们的武器,否则红军不答应不接受等等。
此外,吕巴又向沙俄驻迪化的领事发来密电,建议他以同样的理由向杨增新提出发还武器,允许他们回国的要求。
与此同时,吕巴又向沙俄驻北京的大使馆发去电文,与沙俄驻北京的大使串通一气,向北京政府发出照会,诡称伊犁有哥萨克军官数人,武器被新疆当局收缴,现在他们要从伊犁到塔城,然后回到俄国境内的苇塘子会见亲人, 请北京政府通知新疆都督杨增新归还武器,准予回国。
他与沙俄驻北京大使馆的大使呈交北京政府的呈文写得很委婉,说如果不归还武器这些人将无法进入俄境,而被红军视为没有诚意,得不到招抚,见不了亲人,所以要求归还武器。
然而,杨增新很了解吕巴这个人,他的密探早已把吕巴派人与伊万诺夫见面的情况告诉了他,他断定这是吕巴的诡计,他发电向北京政府说明情况,主张不发还武器,让他们空手回国。
但是不知为何北京政府却同意了沙俄大使馆的要求, 让杨增新归还他们的武器放他们回国。
杨增新心想: 北京政府可能考虑到国际争端的问题而忽略了如此做会引起红军的不满, 误认为新疆当局有意支持吕巴发还武器武装白俄攻打红军, 从而导致红军在新疆边境以追击白俄残余势力为名深入新疆境内开战,造成新疆局势混乱,破坏他的一统大局,给汉族游民以可乘之机,动摇他的政权。
他不顾北京政府的指示, 密令杨飞霞把收缴的武器破坏一部分运到塔城,收回原来开出的收据,发还给原来缴付的其他军官具结,作为日后回答北京政府已发还武器的证据。
即使已被破坏而不能用的武器也不能交给吕巴, 以免他施展阴谋诡计兴风作浪。
对伊万诺夫的官兵,仍然没有发还武器,谎称等他的部队到达边境再发还武器。然而,他的官兵到达边境催要武器时,护送他们的杨飞霞的军官说让他们先走,随后通过大使馆送过去。
伊万诺夫明知上当受骗,但已到塔城边境,护送他们的大军荷枪实弹, 虎视眈眈, 他只好领着军队空手由边境进入俄国境内。
此后又有大批的白俄官兵窜入新疆境内, 杨增新始终认为不能以武力对付,免得发生战争,引起新疆政局的动荡,所以,他以智谋对付这些窜扰边境的白俄军队。
为了取信于他们,有利于对付后来的白俄军队,杨增新还是把扣留的伊万诺夫部队的武器运到塔城, 交给了沙俄驻塔城的领事,由他出具了收据,并由他转告沙俄驻北京大使馆的公使,再辗转告诉伊万诺夫。
至于早已进入俄国境内的伊万诺夫是否知道, 是否收到这批发还的武器,那是另外的事,杨增新认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向现在的塔城领事及北京的沙俄使馆证实他杨增新是言而有信的人,让后来的白俄军队相信他会善待他们,不会欺骗他们,为杨增新日后降服他们打下了信誉的基础。
可见杨增新不是鼠目寸光的人。
杨增新称得上是具有远见卓识的人。
被红军追歼得走投无路的白俄官兵中有一个人名叫阿林科夫。
这人原来是沙俄军队的少校军官,苏联十月革命后,他成了白俄军中的一名极其嚣张的军官, 带领白俄军队在斜米组织骚乱,准备推翻苏维埃政权,被红军打得落花流水,狼狈而逃。
阿林科夫长得身材高大,十分强壮,面容冷峻,双目含威,举止行为给人以十分傲慢十分冷酷的印象。
他率领一千五百多名白俄官兵和数十名所谓的难民, 由博乐边境潜入窜向伊犁。
由于他的哥萨克骑兵骁勇强悍,杀气腾腾,立即引起两地军民的不安。
伊犁镇守使杨飞霞惊慌不安再度发电请示杨增新该如何处置?
杨增新接到伊犁杨飞霞的紧急电文,心中也是忐忑不安,心想这次来的阿林科夫比上一次的伊万诺夫还厉害, 更应该谨慎小心,万万不可激化矛盾,引起战争,造成无法收拾的局面。
他向杨飞霞发出急电说:
“别被阿林科夫的表面气势所吓倒,其实他是被红军追捕的凶犯,他之所以窜入伊犁,只不过是死里逃生罢了。他带领那么多的兵马和难民,负担也很重,他们需要吃的和穿的,我们满足他们的生存需要,宽大对待,使他们产生依赖我们生存的心理和要求,杜绝敌对思想,缓和情绪之后,准能解除他们的武装而使其俯首就范。以武抗争是下策,伊犁的兵力有限,打起来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务必以招抚为重,缴收他们的武器,然后以智取胜,这才是惟一有效的策略,万望听取,立即执行! ”
杨增新发出电文指示后,考虑到杨飞霞能力有限,又派外交特派员张绍伯、教育厅长刘文龙前往伊犁说服阿林科夫缴出武器。
在杨增新的办公室里,这两个长官聆听着他的指示。他对两人说:
“阿林科夫的哥萨克骑兵骁勇善战,在中亚一带,红军曾吃过不少亏。这人虽然是个战败的将军,但野心不小,想保存实力东山再起。对这样一个顽固的败军之将,我们只能收抚,而不能采取武力对付的办法。目前的任务是,你们二位想法说服他缴出武器,让他们安心居住,不得骚扰百姓,等我们通过外交部门交涉好之后,他们就可以安全回国。总之,要稳定他们的军心,服从我们的安排,保证不生变故就可以了。至于以后,再设法降服他们吧! ”
外交特派员张绍伯说:
“依我之见,我们先电告北京政府说明详情,表明我们的态度,让北京政府与沙俄驻北京的公使交涉,促使其命令驻伊犁的领事,迫使阿林科夫缴出武器。”
杨增新说:
“绍伯所说也是上策,通过外交手段也可以解决这事。不过北京政府远隔千山万水,等他们交涉,不知等到哪年哪月,再说驻北京的沙俄大使不知心怀什么样的鬼胎,弄不好,我担心事情复杂化,不仅拖延时间,贻误战机,而且别生枝节。不知二位看法如何? ”
张绍伯说:
“耽误时间很有可能。关键是北京政府肯不肯抓紧时间,从速干预,这就难以保证。”
杨增新点头称是,望着刘文龙问:
“不知文龙有何高见? ”
刘文龙是湖南人,早年在北京做京官,后来被北洋政府派到新疆作为政府首脑的亲信在迪化从政,随着北洋政府几度易主,他对北洋政府也就不抱太大的希望, 只求取得新疆都督杨增新的信任,不生变故,也就如愿以偿了。
此人饱读诗书,通晓经史,明白仕途之路上的沉浮与艰险,为人处世比较通达开明,一扫学究的陈腐之气,避免受人谗言谮语而遭受仕途的不幸。
他除了在仕途上稳操胜券,不致翻船外,在钱财上也绞尽脑汁,鲸吞蚕食。他不仅将大片的土地租出去坐收地租,而且还有许多的生意。常与洋行的老板、新疆的富商打交道、做买卖,即使在北京等地也有他的行商买卖,可谓仕途得意,财路广开,深得他人的敬仰。
在官场上他始终保持不偏不倚的态度, 既不过分地出人头地,也不落伍于人后,坚持中庸之道,既能取悦于杨增新,不致遭受冷遇,又能笼络住群僚,不致招来忌恨之祸,所以他颇受尊重。
杨增新要他发表意见,他表示谦虚的态度,从不锋芒毕露,也不邀功争宠,深得杨增新的信赖。
他平静而有分寸地说:
“都督说得很明确了, 要以招抚的原则收缴阿林科夫的武器,这是惟一可行的办法,我一定按这个原则说服他。另外,刚才张大人的建议很好,值得采纳。为了争取时间,尽快解决问题,我想不妨让李钟麟也去伊犁做这方面的工作,可能会有效果。因为他常在伊犁,与伊犁领事关系不错,让他做好领事的工作,说服阿林科夫,也未尝不可。”
杨增新听后很感兴趣地说:
“这主意很好。听说伊犁领事很狡猾,李钟麟能对付得了他吗? ”
刘文龙笑笑,说:
“将军您不是常说敌人的阵营不是铁板一块,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嘛! 再狡猾的狐狸见了兔子也会不顾命的。对付这种人,除了以理服人,迫使就范,还必须采用收买的办法,哪有见钱不眼开的领事呐!据我所知,伊犁的领事就很贪财。请将军考虑,文龙说得不一定对。”
杨增新心悦诚服地说:
“刘大人所说正合我的心意,就按你的意见办! 我一会儿找李钟麟谈这事。你们二位回去做好准备,明日就启程,你们看行不行? ”
这两个属下当即回答说可以,辞别杨增新出门准备去了。
杨增新找来李钟麟商量了这件事, 并要他以收买的办法使伊犁领事说服阿林科夫就范,李钟麟一口答应下来,说估计问题不大,杨增新也就放下心来。
第二天启程时,杨增新又对这三个人再三叮咛了一番,指出了一些具体的做法,送他们骑马走了。
杨增新亲自把他们送出大门, 看着他们在一营马队的护送下渐渐远去了,才心事重重地回到督署他的办公室。
其实杨增新让一营马队护送他们去伊犁自有他的用意:一营马队可以很安全地把这三个人送到伊犁, 此外可以充实伊犁的兵力,担负监视阿林科夫的重要任务。
这三个人来到伊犁后受到杨飞霞的热情款待, 让他们住在镇守府,亲自陪着他们吃饭喝茶。
作为镇守使的杨飞霞对阿林科夫这伙人感到很棘手, 很恼火,又不敢动硬的,生怕闹出大乱子,无法向杨增新交差,所以,他巴不得让这三个人尽快想办法说服阿林科夫缴出武器。
所以,杨飞霞把他们奉为上宾,殷勤地招待,主动向他们提供关于阿林科夫的一切情况。
这三个人开了个碰头会, 把临出发前杨增新的具体指示又重复了一遍,达到劝说时口径一致,不致发生差错。
那么,杨增新的具体指示到底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