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宁中直现在有些失魂落魄,他蹲在地上抱头苦想,这到底是哪出了问题?宁中直现在就好像一个人本来身揣巨资,但旁人却突然告诉他所有的钱都是假币一样,从掌控一切的云端摔到地面的感觉真是让宁中直有些晕晕乎乎的。耶律仁先发现宁中直听到这个消息也表情很迷茫,不禁有些奇怪,毕竟昨天晚上就是宁中直提醒他有大变将起,怎么现在宁中直好像也不知道这个变故。
但是永远不要怀疑宁中直的神经抗击打能力,宁中直想不透这其中原因便也索性暂时不想了,毕竟现在保命是最关键的。他连续几下深呼吸,稳住自己的情绪,捋顺自己的思路,看着耶律仁先平静地说:“仁先大哥,陛下可留有遗诏?另外,如果可能,我建议你马上将营地封锁起来,只准进不准出,将陛下驾崩的消息封锁起来,另外派出侦骑扩大侦缉范围,我估计不久便可知道这件事是谁幕后指使。”
耶律仁先认真听着宁中直的建议,在宁中直的感染下,脸色也逐渐恢复了常态,听宁中直提到遗诏,一拍脑袋,懊恼地说:“宁兄弟你不说我差点忘记了。咳咳,宁中直接陛下口谕,‘朕命不久矣,宁先生虽然并未救朕之性命,但若宁先生能辅助朝中大臣将此大祸消弭,等若宁先生救了大辽国一次,亦如救了朕之性命,到时便遵守前约送先生返回故里。’”宁中直听了连连点头,耶律洪基死前倒是英明许多,这样自己便没有后顾之忧,全力与这尚未得知的对手周旋了。
“宁兄弟,你后面说的那两条我在陛下弥留之际便已施行,既然陛下遗训请宁兄弟相助,那还请宁兄弟随我到大帐与捺钵营地的重臣一起商讨对策。”此时情况急迫,宁中直也不多礼,随耶律仁先赶往道宗的大帐。
一进大帐,宁中直就感到一种悲伤混合着恐惧的气氛,帐内大臣已穿上丧服,大都神情悲伤,眼神呆滞,而萧皇后则抱着皇子耶律浚冷冷地望着群臣,道宗的遗体便停在大帐正中。“宁先生,你终于来了。诸位大臣,哀家现在便将昨晚发生之事告知大家。”萧皇后看了宁中直一眼,便自顾自地说起昨晚之事。道宗昨晚进食晚膳后不久便身体不适,萧皇后连忙命人去召太医。还不等太医们抵达,道宗便昏死过去,太医们来后为道宗诊查,已是中毒太深,药无可救。为了让道宗立下遗诏以防发生变故,在萧皇后的认可下,太医使用秘药,让道宗暂时苏醒过来。道宗一恢复神智便马上命近侍召来耶律乙辛和耶律仁先及萧唐古几位大臣,当他们面立下遗诏,立皇子浚为太子,并命耶律仁先去请宁中直相助,做完这一切部署,道宗便泯然逝去。
宁中直默默听着萧皇后说着之前发生的事,脑海中耶律洪基本来有些可恶的面目此时却是有些和蔼,想起从认识他发生的点点滴滴,宁中直也不由叹气,人之将死,其言也哀,自己为了还他的恩情,也为了自己的性命,这次定要全力一搏。然而随着萧皇后的诉说,宁中直脑子此时思路豁然开朗,灵光一闪,之前尚未想透的地方现在已经了然于胸。“唉,其实道宗也是被我害死的。”宁中直此时想透了一切关节,不禁为耶律洪基可惜,自己欠道宗的还真不止一条命啊。说起来正因为宁中直的出现,原本会被追杀无法活命的韩毅被救,从重元父子追杀下逃脱,重元父子想必会认为自己的阴谋会被道宗得知,而慌忙准备提前发动,而宁中直恰恰并没有让韩毅将之前得知的事告诉宫使耶律良,这样道宗并无防备,而重元父子则以为道宗是装作不知而待他们发动,因此决定先下手为强,派人在道宗的饮食中下毒,同时率领叛军来收拾残局。一切便在阴差阳错之间改变了历史的面貌,自己倒成了道宗的催命之人,宁中直想透这一切,不禁为自己对历史的影响感到一种诚惶诚恐之感。这也坚定他返宋的决心,连辽国皇帝的生死都会因我改变,我如何没有机会改变大宋的命运!
此时,大臣们正在争论是否应该公开道宗的驾崩消息,毕竟这会严重影响宿卫部队的士气。宁中直思量了一番,从人群中走到萧皇后面前,行礼朗声道,“在下有个想法,还请皇后殿下决断。“萧皇后虽然脸上镇定自若,但是心中还有些隐忧,毕竟如今孤儿寡母,若是无法取得朝中大臣的信任,叛贼一来,无人奋力一搏,她母子二人恐怕难逃一死。之前道宗多次向她提起宁中直,并夸是他见过的绝顶干才,此时见宁中直有了主意,不由把殷切的目光投向他,并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此时耶律乙辛也观察着大臣们的神色,不过他心中正在得意,帝党和重元父子他两边逢缘,不论是哪边得势,他只需在合适的时候去锦上添花,便仍可稳坐高位,现在正是形势不明的时候,他绝对不会站出来为哪一方出力气。
宁中直见大臣们也都注视着他,他很享受这种瞩目的感觉,也许自己就是为了在光彩夺目的这个世界而生的,宁中直不由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在下以为,此次陛下驾崩,谋逆之人既然已经动手,必然在最近一两天便会杀向朝廷而来,我觉得与其两军阵前被叛军透露消息动摇军心,不如明早名正言顺的为陛下发丧,陛下的亲卫部队深受皇恩,一定会同仇敌忾,有诸位对陛下忠心耿耿的大臣带领,一定能打败叛军。“
宁中直话音一落,大臣们已经议论起来,虽然宁中直道理充分,但是到时的变故谁也无法预测,大臣们仍然是争执不下。坐在御座上的萧皇后想起道宗临死前嘱咐她一定要听取宁中直的建议,此时体现出她作为一个出色政治家的潜质,她一改之前柔弱的声线,厉声喝到,“诸位,哀家心意已决,依宁先生之意,明晨为为陛下发丧。许王耶律仁先,赵王耶律乙辛,南府宰相萧唐古,北院宣徽使萧韩家奴,北院枢密副使萧惟信,卿家们约束属下各部兵马,待明晨天一亮,便宣示陛下驾崩的消息及遗诏,稳定军心,有妄言散漫军心者,斩立决!”解决这个争议后,萧皇后也在众臣推举下,加封德昭太后,因太子浚年幼,德昭太后垂帘监国摄政,而耶律洪基庙号则待此次叛乱平息后再行评定。大事议定,耶律仁先又派出多队骑兵前往附近府县调请援兵。
当太阳再次升起时,捺钵营地里已是素缟一片,哭声震天。宿卫各军士兵也是人人咬牙切齿,义愤填膺,誓要为陛下报仇。宁中直一上午也忙个不停,他非常明白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因此建议萧太后将自己的那一都宿卫也合并到太后的护卫中,并嘱咐萧革撒利注意身边变故,防止营地中潜藏的敌人再次袭击,自己则由莫大叔和韩毅的保护下,与耶律仁先及耶律乙辛诸位掌握兵权的大臣会合,准备很快到来的战斗。下午,在宁中直的建议下,捺钵向犊山搬移,将营地扎在犊山脚下,这样能减轻叛军对营地的压力,同时向犊山派了一都士兵寻找山路,以防万一。而营地前则安排宿卫挖掘壕沟,布置鹿角,到黄昏之时,营地前已经布置了大约三百步前布置了大量陷阱和三排壕沟。
当营门哨楼吹响敌袭号角时,宁中直匆忙塞了几块熟牛肉,便会同耶律仁先几位大臣,赶往营门处。还没到营门,宁中直他们便看到了不远处那数也不胜数的火把。走进营门,宁中直望着对面长达数里的火把长龙,不禁有些紧张,摸摸手心已经是汗津津的。这么大的阵仗,宁中直从来没经历过,幸好他没少看类似《魔戒》之类的大片,这才没有变成软脚蟹,战争对他肾上腺素的刺激是强烈的,他兴奋地转头问耶律仁先:“仁先大哥,对方有多少人?我看人数好像不在我方之下啊。”此时耶律仁先已经皱着眉头观望了半天,见宁中直依然是泰然自若,甚至有些兴奋,不禁佩服宁中直的心智之坚,低声答道,“叛军恐怕在万人之上,宁兄弟不要声张。”说完环顾四周,宁中直顿时明白了仁先的意思,对方的实力在己方之上,传扬出去,只怕对军心不利。
不过看来叛军并无连夜攻打的意思,而是退后数里,在宁中直原来的营地驻扎下来。“看来对方首领信心满满,觉得己方已是胜券在握,而没有连夜攻打营地,这倒是可以利用的地方。”宁中直心中思考着对方的心理。不过既然对方并无今夜攻打的意思,耶律仁先他们便也回到大帐,向萧太后禀报了情况,回到另一大帐。这是宁中直的主意,既为了防止营地内有大臣与叛军勾结,也是为了如果叛军若是偷袭,将领们能统一行动,不会出现找不到将领的情况。
这一夜,营内很安静,能安然入睡的人却并不多,在这数里内的人们都知道,明天这里将会发生怎样血腥惨烈的争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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