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校长决定先去找于叔,他凭着自己的记忆找到于叔的家,其实当初于叔醒的时候他就想去看他了,但他心里的梗一直都还在,他不能原谅他,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再大的仇再大的怨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地淡了。
站到于叔家的门前,尹校长犹豫了一下,就在这时,门开了,看到门外站的人,于叔吓得手里的垃圾都掉了,“你,你,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我?”“不不不,请进,请进。”说着于叔赶紧招呼尹校长进来,又是泡茶又是端水果的。
尹校长扫视了一圈,于叔涨得脸通红,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孙女是学画画的,所以就......”“哦,没事,挺好的。”尹校长笑着说道。
落座以后,尹校长客套了几句,于叔一直胆战心惊地坐在对面,他哆嗦着把水果盘子推给尹校长,“吃,吃水果。”
尹校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于叔,你不必这样子,那件事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活着的人就应该好好活着。”听到这话,于叔两行泪沿着脸颊漱漱地流下,“你是愿意原谅我了吗?”他抬起浑浊的双眼问道,尹校长顿了顿,“嗯,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比起已经不在的人,活着的人才更重要不是吗?”
听到这里,于叔抱着头嚎啕大哭,这么年了,他一直都活在愧疚之中,虽然他心里清楚当年的事可能不仅仅是意外那么简单,但并没有证据,也没有人会相信他。
尹校长坐过来轻轻地拍了拍于叔的背,两个人就这么无言地坐着,直到尹校长想起自己今天过来是有要紧事的。
“那个,于叔,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件事要你帮忙。”于叔擦了擦眼泪,抬起头,“什么事?”
于是,尹校长把自己碰到那个长得像冬向的学生的事以及在咖啡店碰到马涛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于叔,于叔听后想了一会儿说:“那个学生我早就看到了,但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不过我可以帮你问到那个学生的名字,你说这个我倒想起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尹校长隐隐地觉得于叔接下来会告诉他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果然......
“这是去年寒假的时候的事,当时笑笑带回来一个男孩子,说是她男朋友,叫丁帅好像,不过男生不承认他是笑笑的男朋友,所以到底是不是我也不太清楚,哦,这不是重点,我讲偏了,呵呵。”于叔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尹校长继续说道:“后来那个叫丁帅的男孩子单独来找过我问我当年车祸的事,我本来不想说的,毕竟他只是个陌生人,但他突然和我说他知道当年的车祸不是我的责任,如果我想还自己清白的话就把当年的情况详细地告诉他,为了让我相信,他还讲出了当年若归和冬向的好多事情,但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他并没讲。”
讲完于叔局促不安地看着尹校长,咽了一口唾沫赶紧解释道:“哦,我并不是想推卸责任,只是当年的事确实有些蹊跷,那天我将车开到那个高速上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头痛欲裂,然后看到车子前方有一个人,就立即打方向盘,才......哎--”
听完这话,尹校长怔了一下,他突然觉得背后渗出了一层冷汗,他愣愣地看了一眼于叔,如果说当年真的不是意外的话,难道说......他不敢继续想下去。他避开于叔的目光,起身走到窗台。
于叔看了他一眼,默默地不做声。
“爷爷,我回来了。”于笑笑一蹦一跳地进来,“咦,今天有客人呀?”听到声音,尹校长转过身,于叔忙介绍,“哦,这是尹校长,这个就是我的孙女于笑笑。”
“尹校长好!”于笑笑甜甜的打招呼,尹校长笑着点了点头,于叔突然想起来什么,他起身回卧室。
出来后手里拿着一张照片,他把其他人遮住,只露出王冬向,他把于笑笑叫过来,问她这个人认识吗?于笑笑盯着王冬向看了半天,皱着眉头,“哎?这不是王晗子吗?”“王晗子?”尹校长和于叔同时惊呼道,“你确定?”
于笑笑歪着脑袋,肯定地说道:“是呀,是王晗子,丁帅的室友。不过,王晗子什么时候拍的这照片呀,头发颜色怎么不一样,还有,爷爷你为什么会有他的照片?”于笑笑心里有一连串的疑问。
于叔哈哈笑了两声,“笑笑,这只是长得像你那个同学而已,他是我和尹校长的友人。”“呜------天哪,也太像了吧。”“就是说呢。”
“笑笑,那你知道怎么联系到你的那个同学吗?”尹校长迫切地问道,“哦,我有他的号码,上次聚会的时候存的。”说着于笑笑翻出王晗子的号码递给尹校长。
回去后,尹校长立即给王晗子打了个电话约他见面,王晗子很是纳闷为什么校长要见他,但他还是答应了这次的约会。
尹校长早早地就到若归园的荷花塘边等王晗子,他心里面思绪万千,心想着待会怎么跟王晗子说。
一会儿,王晗子迈着慢悠悠地步伐过来,他老远就看到尹校长了,随即迅速跑了过去,“啊,我是不是迟到了?”他惊恐地问道,尹校长摆了摆手,笑着说:“没有,没有。”“那就好,那就好,话说校长您找我什么事?”王晗子捂着胸口气喘吁吁地问道。
尹校长没有说话,凑过来端详着王晗子的脸,“像,真的是太像了。”此话一出,王晗子立马就懂了,果然和自己的猜测没错,又是为了王冬向。他皱了皱眉头,往后退了一步,“那个,你是说王冬向吧。”嗯?尹校长睁大眼睛,立即拽住他的胳膊问道:“你认识他?”
王晗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不认识他,我回家打听了一下,没有人知道他,只是之前就有人说我和他像。”“是马涛吧?”“啊,对对对,是他。”王晗子心虚地回答道。
尹校长慌了一下,直勾勾地盯着王晗子的眼睛嘱咐道:“记住,你以后离他远一点。”“为什么?”又一个和他说这种话的人,他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要他远离马店长,他并没有觉得那个老爷爷有什么凶恶之处。
尹校长松开手,背过身,喃喃地说道:“我也不太清楚,总之,你不要和他走得太近。”王晗子听得云里雾里的,心想这些人讲话怎么都这样,没头没尾的,丁帅这样,尹校长也这样。他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直到尹校长觉得腿有点酸,“哎,真是年纪大了,不中用了,我们去那边坐会吧。”“哦,好。”王晗子从失神中回过来,立即搀扶着尹校长往椅子那走去。
坐下后,尹校长顿了顿说:“你想听冬向的事吗?”“啊----哦,好。”
“冬向算是我的姐夫吧,虽然跟姐姐没有结婚,五十多年前......”“等等。”王晗子打断他,“您说什么,冬向是您的姐夫,那您的姐姐是?”“若归,尹若归。”听到这个答案,王晗子呆呆地愣在原地,“怎么了?”“哦,没事没事,您继续说”
尹校长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五十多年前,当时我五岁,冬向被他的父母叫去美国住了一段时间,但就在这段时间里,姐姐却......”说到这尹校长竟失声抽噎起来,突然一股不祥的的预感涌上王晗子的心头,他感到局促不安,尹校长平复了一下心情后,接着说道:“那天早上,姐姐和店里的两名员工准备去云南玩,没想到,没想到,竟在去的路上出了车祸,他们三都.......”说到这尹校长再也忍不住了,掩面嚎啕大哭起来。
王晗子怔在原地,什么?若归,贤承,诺诺已经......他不敢往下想,尽管他事先猜测他们三已经不在世上了,但丁帅跟他说咖啡店是若归等待的执念扭转空间形成的的,并不是所谓的灵魂什么的,他的心里始终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如今尹校长告诉他他们在五十年前就已经去世了,赤裸裸的事实让他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王晗子忘记自己后来和尹校长说了什么,也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跟他告的别,只知道现在脑子里全是车祸,车祸,为什么会出车祸?
他像一个孤魂野鬼一样在若归园里一直晃到了晚上,就这样漫步目的地走着,像一具没有思想的丧尸一样,眼神空洞,步履蹒跚,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地。
就在他差点走进池塘的时候,一只手从后面紧紧地拽住了他,“你在干什么?”
王晗子这才从失神中回过来,发现水已经浸湿了一只脚了,他连忙抽回来,转过头一看,丁帅正怒气冲冲地看着他,“我问你,你到底在干什么?”此时的丁帅就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一样。
一直到十一点,王晗子都没有回宿舍,丁帅不放心,就出来找他,结果就看到他正在往池塘走去,他连忙冲过去抓住他,这小子,到底在做什么?丁帅气的肺都要炸了。
回到上面后,丁帅两手拽住王晗子的胳膊,直逼着他的眼睛,“我再问一遍,你刚刚到底在做什么?”王晗子眼神依旧空洞一片,“你早就知道了吧。”语气平淡的像一潭死水一般。
丁帅愣了一下,瞳孔迅速放大,双手无力地垂下,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看来你还是知道了。”
丁帅把自己目前知道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王晗子,包括他去找于叔的事,“其实你早该想到的不是吗?”他看了一眼王晗子,心虚地问道。
王晗子蹲了下来,把头埋进胳膊里,“嗯,但我没想到他们那么早就去世了,还是车祸。”突然,他抬起头,盯着丁帅的眼睛问道:“那场车祸真的不是意外吗?”
丁帅点了点头,王晗子站了起来,双手紧紧地握着,“我要找到凶手,替他们报仇。”眼神里流露出一股杀气。丁帅拍了拍他的后背,笑了笑,尽管笑容显得特别的苦涩,“但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案子当时已经当意外事故处理了,如今都不知道能不能翻案了。”这句话被丁帅咽在了嗓子里,他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泼王晗子冷水。
丁帅的内心非常纠结,说真的,他不想把王晗子扯到这件事情里,太冒险了,但最终还是没能瞒住他,他以为会是于叔告诉他的,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尹校长,对,尹校长,我怎么把他给忘了,丁帅突然间觉得自己太大意了,竟然漏掉了一个关键人物。
清明放假期间,王晗子还在睡梦中,丁帅叫醒他,“起来,今天带你去个地方。”“去哪?”王晗子眯着惺忪的双眼问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这小子又在搞什么鬼,神神秘秘的,王晗子极不情愿地起床,丁帅看了一眼他的装束,没有吱声。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两人撑着伞往远处走去,丁帅没有直接去目的地,而是绕了点路去了一家花店买了三束百合,王晗子看到花后立即明白了,“你难道要带我去.....”丁帅点了点头。
到公墓时,他们发现墓前已经各摆了两束鲜花,丁帅默默地说道:“看来尹校长和于叔已经来过了。”他两把花摆在墓前,因为下雨的关系,烧不了纸。
王晗子怔怔地看着墓碑上若归的遗照,双眼渐渐地迷离起来,他靠近,用手摸了摸尹若归的脸,低下头,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顺着脸颊滴到雨水里,丁帅看了看他,拍了拍他的后背,“你不要这样子,被若归看到后她会难过的。”“嗯嗯。”王晗子抽噎着擦掉脸上的泪水,他退了回来,站到丁帅的旁边。两人鞠了三个躬。
丁帅顿了顿说道:“在咖啡店里,你不要在尹若归他们面前提起车祸的事,他们貌似还不知道这件事,你如果贸贸然讲了之后,说不定“Disappear”会消失。”听完王晗子诧异地看着丁帅,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后两人又到了金贤承和施诺诺的墓前鞠了躬。
“我们回去吧。”说着丁帅和王晗子转身离开了墓园,渐渐地身影消失在了雨幕之中,周围上了一层淡淡的雾,衬的他两的身影单薄而又凄凉。
然而他们没有发现的是,自始至终,都一直有一双眼睛在紧紧地盯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