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的市集,很热闹,但是当所有的人看到大批流民涌来的时候,瞬间都哑然的往回跑,唯恐避之不及。
镇口有一巨碑,上书三字,石厦镇。
沐之通晓地理,知此地是位于旧楚国东南边境的镇子,如果说旧楚国将与东齐国交战,那么这里肯定会首当其冲。昨晚流民被东齐国的追兵撵上山,山离此处仅有数里之遥,可是这里的百姓似乎一点风声都不知道,甚至还在镇口大摆市集,实在荒唐!难道,守镇的官兵,都没有得到一丝消息吗。
八岁的沐之,熟读圣贤,饱览道藏,强记各路经典,心理成熟度已完全超脱稚嫩的身躯,那路敢放火烧山的东齐国士兵,何其的野蛮凶狠,抓不到无辜百姓做奴隶,竟然选择烧山,林间万千自然生灵,付之一炬,更何况,其间,还有师傅尸骨未寒的坟茔!
这口毁灭家园的气,如何能够咽下!
流民窜入,镇中百姓无不掩门,沐之这才发现,涌入石厦镇的流民,根本不止他们一群!四面八方的流民,开始了公然掠夺一些店面,男人四五成群的砸毁米店和酒楼,饥饿过度的人,抢不到粮食,甚至想临街烹杀儿女,,
沐之端端的站在街道中央,耳边呼啸而过的,是嚎啕的哭泣,与肆虐的人潮,,
这幅画面,何尝是哪一本书可以描绘的出的,,
人世间疾苦如此,难道就没有人能帮助他们吗?道义何在,侠义何在,天理何在!
世人修武,修道,修身,即便如今的侠者都已经不再修道法,但是也不能放弃侠义的底线,战争,实在是一个恐怖的东西,政治,名利,几乎改变了所有人的初衷。
猛然间,从街道北侧蹿出一队骑兵!为首的人身着旧楚国武将官服,面对手无缚鸡之力的流民,抽刀便砍!打砸抢烧的壮男们已经退散,而一些跑不动的老幼妇孺,却成了代罪羔羊!骑乘战马的武将,拧着眉,一柄闪亮的朴刀,竟然对准一对母子!女人还在用奶水哺乳婴孩,,
沐之浑身暴起三丈火气,一个箭步,老剑横陈,锵!一声闷响,老剑稳稳架住迅猛的刀身,朴刀如同打在地面上一样,瞬间泄掉了所有力气,由于出刀的力气过猛,竟震的他手指发麻。
格挡,沐之自认为没正经学过什么招式,倒是在师傅那里学会了所有守御的本事。
这一剑,平实无奇,只是从远处飞来一剑而已,却撑起了母子的保护伞。
武将怒气更胜,四五匹战马转而将沐之团团围困!
武将脱口大骂,道:“刁民!敢到老子的地界犯事,给我乱刀砍死!”
正说着,两片刀光一闪,冷酷无情的官兵竟谁也没有发现,在他们挥刀的一瞬间,四匹战马的十六根马蹄,悉数被斩断。
只一剑,四个官兵连同武将轰然翻马落地,铠甲倒戈在地的金属脆响,掷地铿锵。
“小子,你什么侠品!哪个学院拜的师?敢与我们官兵作对!”
“我无侠品,无学院,师从深山老林,不想与你作对,只是路见不平!”
“哼,好一个路见不平!告诉你,我们可都是中品侠士,道武有八重,识相的,弃剑束手就擒!”
“好一群侠士,你们也配有侠品,你们也配用这个字?”沐之冷眸里透出杀机,他从未受到如此大的刺激,这些自命侠士的官兵竟然会毫不留情的向嗷嗷待哺的婴孩下手,简直是侮辱侠义!也许,这些丑恶的面目才是真实的人世间,这就是那个他从不愿意涉足的人世间,那个他师兄拼命想进入,他拼命想远离的,人世间。
“杀!”
我不杀世人,世人却要杀我,我不想涉足凡尘,凡尘偏偏涉足我。
锵,格挡!
锵!格挡!
来人的刀法极快,看样子是有所修为的,但在沐之的眼里,他的反应速度甚至能快过所有对手,老剑横陈,一招一式便格挡掉了四记快刀。师傅没有教授过杀招,他此时却第一时间想到了读过的武曲派入门剑法【琼崖决】!里面有一式杀招名曰【不逾剑】,记得是这样记载:在刃之周,刚能转柔,密云不雨,一剑封喉,,
官兵刀刀冲向他的要害,白刃间,沐之的身法如同闪电般上下腾挪,老剑前后格挡,游刃有余,四个官兵即便一齐发难却伤不到他分毫,可是,沐之却不曾反击过,现在他脑中的不逾剑心诀,已经与手法和脚步合二为一,就在一记格挡的闷响过后。
大风忽起,沐之回首连刺三剑,唰!
四柄白刃瞬间凝滞在半空,哑然失去活动的能力,沐之的老剑,剑尖磨损不堪,却直抵一个官兵的咽喉处,距离只有半厘米之遥。
这半厘米距离,就是一个少年的侠道。
这一剑势如疾风,武将都没来得及反应,心想,这少年不知从何学的一身的武学绝技,剑法形如北燕国的封林派,剑气却如西秦国的武曲派,,实在不敢小觑,不禁一点饱满的冷汗从额发中穿梭而过。
气氛异常凝重,忽然一边的酒楼上,二楼的一个雅座中,一个与沐之年龄相仿的少年,正端着一盏,鞠笑着,拍着手,笑道:“好剑法,好剑法!”
沐之瞬间冷峻的眸子盯着那少年,因为流民闹事,所有的酒楼都已关张,唯独此间的酒楼,竟然还大开着店门,着实有些古怪。
而此少年,将手中杯盏一饮而尽,和煦的笑容,似乎外面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七重的轻功武技,踏云而落在沐之的面前。
武将见此少年忽然面如死灰,急忙躬身下腰,道:“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