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弥顶巅,若干年后。
桃花浅浅,十里红妆,唐韵礼的手握在那个人的手里,她就轻轻偎在他身边,笑得好甜……
玄晔做了个噩梦。
是则天未亮,他就醒了。
梦里,她着凤冠霞帔甚美,可她身边的人不是他。他看着他们说着笑着从他面前经过,可他却什么也听不清。
“停下来!回来啊!”泪夺眶而出,玄晔撕心裂肺地喊,可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眼睁睁地看他们笑着走远。
画面忽然一转,他手里多了一把利刃,不受他控制地,一刀一刀刺在他们身上。可他们却不躲避,只是在一片血泊中,笑着拥抱着对方。
似乎无论他如何掀天揭地,他们只当他是个只是个滑稽的、愚蠢的、自娱自乐的小丑,他们的世界里,从来就没有他。
为什么他们可以这样!
他痛恨他们的视而不见。痛恨他们的云淡风轻。他对她的爱,丝毫不逊于那个人;他对她的好,甚至凌驾于那个人之上!凭什么他不可以?
玄晔轻轻阖上眼,泪水从眼角溢出,顺着面颊滑落。
唐韵礼……或者此时应当称之为梦涟。
司礼神梦涟,乐神苏幕与,礼乐相济,琴瑟和鸣……
……
是这样吗?所以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他,自始至终是个多余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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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来没有见过她那么美的笑容,可她的笑容,从来不是属于他的……她的笑容,于他而言,就是一场噩梦。
……
或者,他宁愿这只是一场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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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辰之神看着那位无时无刻不高高在上的战神,如今跪在自己脚下,一时有些无所适从。
时辰之神是个喜清闲的人,不愿被人打扰,就独自一人避进雪山之上险壑幽谷之中,外面凝了几重结界,又派了不少神魔把守,却不想被战神一路气势汹汹杀进来,更不想这位大人一来,还没说话就先往地上一跪。
“要逆转时间,并不是难事。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时空,一直在那里。也就是说,现在的战神大人,只要从过去的时间点重新进入时空,就可以达到逆转时间的效果。”
“恳请大人相助。”
时辰之神叹了口气,缓缓摇头:“可也正是因为这个特点,即使重新进入时间,往往也难以改变结局。也只是大人您,重新经历一遍而已。”
“您说难以改变,也就是说,还有改变的可能。”
“是。人的因缘业力就像埋在土壤中的一颗颗种子,不一定哪一颗先发芽。因缘与助缘合和,才会有果,正如种子埋下,需要为其浇水,才能结出果实。如果大人抓住了不一样的助缘,也有改变结局的可能。”时辰之神轻轻顿了顿,“只是恰当的助缘难寻,而逆转时间的代价,是消磨大人三百年的寿数。在下认为,以三百年寿数,换一个不一定如意的结果,并不值得。”
“无妨。没有她的话,三百年也只不过是苦苦煎熬而已。”玄晔的声音轻如一声叹息。
“一定要执着如此吗?”
“我曾经以为自己已经放弃,可直到如今,我才知道,眼睁睁地接受这个现实,我做不到……恳请大人相助。”
时辰之神望着眼前这个为情执亲手将自己打压至尘埃之中痴人,眼中满是哀悯,忍不住重重叹息:“大人是否心意已决?”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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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长河之下游,一颗石子被人取出,又从上游抛入。
时光回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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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卿烨正阅着奏折,忽然觉得头脑一阵发昏,眼前也天摇地晃起来。立侍一旁的老宦官见他面色略显痛苦地阖了眼,连忙上前探问。
宁卿烨扶着额头,没有回应。
老宦官察觉不对,欲传太医,可刚开口,忽然被宁卿烨止住。
“朕无碍。”宁卿烨睁开眼,原先乌黑而有些浑浊的眸子霎时变得清亮,瞳色泛着赤红的光,如同午夜月光之下的葡萄美酒。
那宦官只见宁卿烨神情同方才判若两人。之前还是那个处事尚不成熟的年轻皇帝,转瞬之间似乎稳重了许多,甚至显出了一种难以言明的、睥睨天下的霸气。
以至于宁卿烨眼神轻轻扫过他之时,他甚至身子不受控制的一抖在这种无形的威压之下,老宦官的声音愣是生生卡在喉咙里,半天发不出半个音节。
这真是从未有过的。
“暗传行御境四位魁渠来。”
宁卿烨声音平淡,却不怒而威,老宦官下意识就往地上跪去,声音哆哆嗦嗦:“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