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上午,每个人,每个人一进来就是“抱歉姐姐病着我就来了,只是妹妹实在担心姐姐”,然后就是“姐姐刚进府时妹妹因身体不适没来拜望,实在是对不住”,再然后赠了礼物,又道什么“这是王爷赐我的,我一直当做宝贝。听闻姐姐这还没有,就特意带来给姐姐,姐姐不必在意,因为王爷还赐我许多”……
全!是!套!路!
合着我特吗嫁进来的时候全府都身体不适是吗!
而且宁卿承搞商品批发的吗!手里有多少东西送这个送那个的!
一个个妃子有甜美可人的妖娆妩媚的高贵冷艳的,一个一个的没完没了。尤其可恨是那些个妃子虽然话一样,语气却不同,有一副高高在上的语调的,也有极其真诚恨不得跪下的,有卖萌撒娇的,也有阴阳怪调的,甚至还有冷嘲热讽的!这个宁卿承干什么呢!收集不同款式的美女为爱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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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说着唐韵礼就木讷地嗯嗯嗯地答应着,可她表面越淡然,实际上心里是越不爽——要不是没力气折腾她真恨不得上去撕了那些人的脸……
这是想趁我生病体虚顺便来气死我吗!
一个个的仗自己好看就趾高气昂!想当年我也趾高气昂过啊……我……唐韵礼想到这,反而没有一丝安慰感,还后悔起来。
她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原来自己趾高气昂的时候,别人会是这种心情。
早知道会这样以前长得好看的时候就应该积点德收敛一点……早知道会这样那时候就不该用长相评判那些人……早知道……啊呀为什么不早点来人告诉我会有这样的变化啊!这下可好了,连自己都没有给自己台阶下……
我怎么……这么失败啊。
唐韵礼把脑袋蒙在被子里,“咚”一声直挺挺地倒在床上。
这可吓坏了冬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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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上午下来唐韵礼就累得不得了,好似这些性格各异的美女给了她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的打击。
唐韵礼让冬苡悄悄在一边画正字,来一个画一笔,她倒要看看宁卿承有多少个小老婆。
结果一个上午就画了一个半正字,七个!
看不出来啊宁卿承一副严肃高冷的样子好像多绅士一样的,根本就特吗是一花心的变态!
中午,唐韵礼干嚼着午饭,气不打一处来。这宁卿承怎么回事啊!说好的我是正妃呢!唐韵礼气愤不已,决定亲自找宁卿承评理去,猛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刚站起身,她却想起昨天晚上的事。
他看见她倒下去的时候好像很担心。他抱着她跑了很远,虽然弄得她很不舒服。他很着急的样子,还冲冬苡发了脾气……然后……然后她就不知道了。
“冬苡。”唐韵礼戳戳受她邀请而坐在她身边默默喝粥的冬苡,“昨天宁卿承对你发脾气真的很过分,不过他就是有病,你别放心上,反正也不怪你。”“啊?小姐这是哪的话!你们是主子,我们是仆人,仆人没有照顾好主子,受到责备也是应当……”唐韵礼摆出一副严肃认真脸打断冬苡:“以后不许这么说了,你不是我的仆人。”她又马上笑眯眯换做一副八卦样子,“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昨天我晕过去之后呢,之后呢?之后怎么了呢?嘿嘿嘿……”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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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冬苡说宁卿承抱着她一直跑到吟淑院,满脸焦躁愤怒,吓得一路侍卫侍女遇见他甚至都不敢请安就连连退到一边去。冬苡还听到府上宫女们说,这是她们第一次见到一向高冷又淡然地不得了的宁卿承这么着急,还发这么大火。
冬苡笑嘻嘻的,满脸甜蜜,好像她家一向“默默无闻”的小姐受到关心,真比她自己吃了蜜糖还甜。这弄得唐韵礼都蛮不好意思的……虽然本来就是她自己要问的。
到此处为止,唐韵礼真的好开心,开心到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开心了。她觉得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还是第一次这么高兴——啊,除了见到苏幕与那次,可她至今都不太确定那是不是现实。
直到她继续问啊问的,不小心问出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不得了。真是不得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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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这样,她就不该追问到底。
这宁卿承真是不得了了啊。他急匆匆地横穿王府送她回吟淑院,惹一堆漂亮姑娘成群结队来找她麻烦。可送到吟淑院之后呢!
把她往床上一扔,他就走了!
走!了!
转!身!就!走!了!
真是厉害死他了!
这也太没诚意了吧!合着这么半天也不过是演的戏吗!宁卿承可太不得了了,上回骗了一群皇亲贵族,这回又骗了一群侧妃小妾,差点就连唐韵礼一起给骗了!
饭后冬苡将午餐的碗筷送回厨房,唐韵礼一头栽在床上。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特别失落。
虽然并不知道宁卿承这么做的目的何在,可是仔细想想,这样才是合理的。毕竟她病了这么久他不还是一直不闻不问么,毕竟她嫁给他这么久他不还是一直选择性忽视么,毕竟再怎么说她不还是这个魔性的四王府里颜值最低的那一个么……
唐韵礼突然觉得自己还挺好笑的。
就算这个身体还是个不到二十的小丫头,可再怎么说我心理上也二十好几了,居然就这么怀着一颗粉嫩嫩的少女心幻想着“小男神也喜欢上我了”的桥段……
现在我哪里有什么值得被喜欢的地方呢……
而且……而且我已经有苏幕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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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不被妃子们放在眼里的唐韵礼,因为宁卿承这一闹,似乎突然荣幸地升级为了妃子们的眼中钉,来“探病”的人突然络绎不绝了,吟淑院也因此热闹了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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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第二日唐韵礼又逮了个空闲,逼问冬苡自己到底得了什么病。冬苡又嘿嘿傻乐:“小姐,您看今天天气多好,小湖边的花开了,咱们去看吧……”
“冬苡,你不告诉我,我就找宁卿承问去。到时候宁卿承又发脾气责怪你连这都不知道,一气之下把你辞了可说不定。”唐韵礼一边说,一边作势要走,被冬苡一把拉住:“小姐不要!我说,我说!”冬苡支支吾吾半天,终于被唐韵礼听出来,她这是中了剧毒。唐韵礼听到这个消息唐韵礼反而特别平静,这也难怪,这么奇怪的病症,她也早该知道这不是一场小病。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痛苦归痛苦点,也总会有办法的。唐韵礼倒乐观得很,反而是她安慰了冬苡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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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两天下来,冬苡画正字一共画了十五笔。
只有许琬言,也就是言妃,她并没有来,而是差人送来了人参汤——这是第十六个,终于是最后一个。
唐韵礼只是喝了那碗人参汤,隔几天就扔掉了所有其他妃子送来的所有东西。
唐韵礼看着完全清空了的床前的桌面,甚是开心,眼看离头痛的固定拜访时间还有一会,唐韵礼撇下冬苡,单独一人前去找苏幕与,呃,是去找宁卿承也说不定。
是啊,她虽然不情愿,但不得不承认宁卿承对她并没有什么意思的,事到如今她只是想知道宁卿承假情假意演这么一出戏为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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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韵礼只想随处走走,可这王府似乎没有她容身之处,她已经够自卑了,不想再撞见那些妃子们,也十分害怕和她们交往。不得已她还是来到遇见苏幕与的地方。她也自知那涓涓流水那飞檐亭子不属于她,可这地方毕竟像是打通了千年时光,千年前她对他的记忆,似乎埋藏在那凉亭流水间了……
可是此时,夕阳西下,漫天云彩被染成深粉颜色。唐韵礼远远地在流水这一侧,正撞见宁卿承和许琬言在流水那一侧。
唐韵礼自然是不认得许琬言的,只觉得那是位她没见过的妃子,就不由得猜测:八成是许琬言。
她看见,许琬言轻轻将手搭在宁卿承胸口,些许娇羞的低着头。宁卿承将她一缕发丝别在耳后,手指滑过她下颚,顺势将她下巴一抬,低头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