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干什么?”我疑问。
“有事。”姚璐低低地说。
“哦。”我仍然带着疑问,可看到姚璐秧秧的样子,也就明白了许多。
我扶着姚姚璐站起,问:“去医院你有钱吗?上次我做手术的时候,江海花了很多钱。”
“嗯。”姚璐轻轻点头,虚弱地说:“回家去拿,王凯有一部分钱是放在我这的。”
叫了一辆出租车,我和姚璐坐上去,她璐一直靠着我的肩膀,眼睛看着车窗外,她在想着什么,我不知道。
下车后,姚璐说:“新月,我的头好晕。”
我连忙搂住她,安慰她,“没事,有我在呢,什么都别怕,什么都别想。”
其实我也有些摇摇欲坠,早上的时候没有吃饭,又经历了这样一场血雨腥风,加之那段时间我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我的头也好晕,忽然站不稳,然后身子一偏,我和姚璐险些来个双双坠落。
“你没事吧?”倒是姚璐反问我。
“没事,呵呵。”我稳了稳脚步,轻笑。
“没事就好。”姚璐看着我,也轻笑,可她的笑更像哭。
“阿姨他们不在家吧?”上楼的时候我问。
“不在,他们去我姥家了,下个月我结婚的时候他们才能回来。”
“这些事……”
“这些事我爸和我妈都不知道,这段时间他们一直不在家。”姚璐从兜里掏出钥匙递给我,“你来开门,我头晕得厉害。”
“好。”我接过钥匙,打开门。
进屋后,姚璐从床头柜里拿出两千元钱,放在兜里,“应该够了吧?”她仿佛在自言自语,语气很平静,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够了吧,应该差不多。”我说。
“那我们去吧。”
“嗯。”我答应,扶她下楼去。
姚璐走进手术室的时候,我就坐在候诊厅内,心里一直在打鼓,我好怕,攸然间想起了当时我走进手术室时那种紧张而恐惧的心情。手术台,无影灯,医生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虽然手术过程中注射了麻药,整个手术是在完全没有知觉的状态下进行的,没有丝毫的痛苦,可是术后,留在心里的阴影却是无法抹掉的。
那个阴影是什么?是扼杀我们自己的孩子那种钻心的痛,我们付出了无比高的代价,可我们的代价却没有人愿意为我们买单。
一声不响,姚璐从手术室走出来,她苍白的脸上看不出曾经妩媚的痕迹,看到我,她用带着愉快的语气说:“解脱了。”然后就不说话了。
我直直地盯着她的脸看,惊愕到不会说话,那张快流泪的脸竟然吐出那样轻快的字句。
我拉姚璐坐在候诊厅的椅子上,问:“你没事吧?”
姚璐不说话。
我又问:“是不是感觉不太好?在这儿休息一会儿,我就送你回家去。”
姚璐还是不说话,她伏在我的肩上,我侧过身抱住她,她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良久,她含含糊糊地说,语气期期艾艾。
“没事,什么事都没有了。”
初春的午后,暖意初绽,我扶着姚璐在人群川流不息的街头驻足,我要打车,姚璐不让。
她说:“我想走回去。”
“这怎么行?”我看见姚璐苍白的脸色和憔悴的神情,心里禁不住一个怜惜的颤抖。
“行的,行的。”姚璐努力对我微笑,可她的笑容就像夜晚的玫瑰,潜伏在一片落寞与黯淡中,所有的阳光气息被严严地遮住,仅有缕缕的忧伤丝丝入扣。
“真的行?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勉强自己。”
我还是叫住了一辆出租车,把姚璐塞进去,我发现姚璐哭了,那些泪水从不知名的角落纷扬而下,在她脸上泛滥。
“新月,我心里难受。”
我震了一下,把姚璐搂在怀里,我说:“知道了。”心里有一种冻伤的痛。
天空是橘色的,风有一记没一记,暮色还没有完全降临,屋内的墙上倒映着夕阳淡黄色的余烬。
姚璐还在晕睡中,我抓着手机站在窗前,放眼望去,满眼的建筑物,这是一座物欲横流的城市,所有这座城市的产物都披着流光溢彩,骄傲而自信的存在,万家灯火,带着理想的色彩,使得眼前一片壮丽的辉煌。
每每此时,我的心情就会暗淡下来,悲哀地审视着微弱而无太多色彩的阳光,再拉上窗帘,带着忧郁的神情倾听窗帘上的滑轮在深槽里发出的滚动声,直到那柔软的,厚重的丝绒交叠在一起。
我燃起壁灯,那橙色的灯光让我有了一丝暖意,可我的心依旧很冷,因为我看到躺在床上睡梦中的姚璐。
灯光斜斜地照在姚璐苍白而姣好的脸上,她看上去削瘦而脆弱,像个被人玩旧了的布娃娃,毫无生机,至使我想到了一幅画面,是她和杨新哲在他们爱情岁月里度过的最后一个夜晚。他们相互依偎,以为这样可以成为永远,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纯洁无辜的爱,已被残酷的现实和堕落的妒忌所毁灭,他们不再有将来,即便他们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彼此,可他们心里都明白,那不过是华丽的谎言。于是,心灵破碎的姚璐在所有的幻想都支离瓦解之后,在度过了最后一个沉醉的夜晚,她选择了一条简便易行的路——离开。
想到这儿,我的心不由一阵紧缩,一滴泪迅速滑落,滴在姚璐的手背上,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
“天都黑了吗?我睡了这么久?”姚璐蓦地睁开眼眸,惊奇地问,她抬起手去揉眼睛,发现了手背上的水印。
“你怎么了?”姚璐问,眉毛高高扬起,嘴角像似被什么东西勾住,也向上扬着。
“没事。”我说,笑一下,神情有些不自然。
姚璐撑起身子,拉我坐在她身边,“真的没事?”她用一种疑问的表情盯住我,然后十分怜惜地说了一句,“我可怜的,多愁善感的小新月!”
那晚回到家,我一直睡不着,可能是白天经历了太多的事,也可能是这一天没有接到江海打来的电话。
躺在床上,我给姚璐打电话,让她别忘了吃药,我还问了一下王凯的情况,问他怎么样了。姚璐就在电话那端轻轻地抽泣起来,我问她是不是王凯有事,还是身体不适,她说不是,她说她在担心我。
担心我?怎么会?
就是在那个无眠的夜晚,姚璐第一次和我畅谈了一些非常现实的东西,而那些东西是我一直以来没有想过的问题。
“新月,你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
我知道姚璐指的是什么,可我佯装糊涂,“什么?你指的是什么?”
“你和江海。”
“我和江海?”我做疑问状,仍然佯装糊涂。
“对,你打算和他一直潜伏在黑暗里吗?一直要让自己这样没名没份?这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的,你不怕吗?你不需要光明吗?”
姚璐的问话让我的心骤然间就酸了起来,原来很多事我以为我会用糊涂把它们埋藏,然而现实永远是现实,注定无法逃脱。
可我却说:“你原来不是说过人与人之间突然绽放的美丽就是缘分吗?我和江海是有缘分的。”
姚璐轻笑,那笑声就像一声低低的哀鸣,又像一声轻蔑的挑衅,让我的心渗出一汪红色的液体,浸染了整个房间。
“新月,你没那么愚蠢吧?缘分是个什么东西,缘分虽然是那么诗意的东西,可它在这个现实的社会里,它同样也是一种商品,需要有人来为它买单的。”
“可是……”
还没等我把话说完,姚璐就抢过话题,她说:“没有可是,可是都是借口。”
我握着手机愣了足有一分钟,黑暗中那种复杂的情绪像一团无法流动的黑雾,我快要窒息了。
“新月,想想我说的话,那是不无道理的,我承认江海是个很不错的男人,可他不是你的,他能给予你什么?名份还是物质?这些事你都想过吗?你那个脑袋太简单了,将来是要吃亏的。”
“哦……”
“好了,你休息吧,太晚了,今天就聊天这吧。”姚璐先挂断电话。
深夜,一片寂静,城市入眠,万簌俱寂,建筑物的沉默与夜的神秘相互感染。我依然无法入睡,无数沾着江海面孔的画面汹涌如潮,那夜,我彻底失眠了。
姚璐的话像个幽灵,在我耳边游荡,一遍接着一遍,不停止的。她说的对,缘分那种东西在这个现实的社会里的确成了一种商品,它同样需要有人来为它买单。我都明白,其实我不是傻瓜,我只是不能难为江海,不能用我的自私逼走江海的真诚,因为从开始到现在,我一直都知道我面对着的是一份无法诠释的爱,那份爱美丽诱人,却注定只能跌入冰窟,注定只能让不可遏止的心痛击碎生活中残存着的些许传奇。
也许所有的一切一经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苍白,也许所有的开始早已经注定要成为虚无飘渺的永恒,可我爱了,就注定只能忱着痛苦与煎熬,想象着琐碎的沉醉与向往的陶醉,在这样漫长而凄迷的夜泪流满面。
我难过,没有人安慰我,我哀号,没有人怜惜我。
清晨的光线粲然而宁静,我却顶着无比暗淡的心情在和煦的暖风里沮丧地前行,那一刻,我有些麻木,那些飘摇着的无限的惆怅疯狂地侵蚀我的心坎,我有些举步艰难,肩上的书包越发沉重。
早自习的时候,超人问我,“演讲比赛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你可是大家心中的偶像,那叫众星捧月的感觉,可别让我们失望。”
我先是一愣,然后努力让自己的嘴角向上翘,“放心,我一定会尽力而为,其实当冠军的感觉真的很好,所以我会拼命努力。”
超人刚要开口再说点什么,班主任就走进教室。
“向大家宣布两件事,第一,下周三学校要对咱们高三的学生进行一次摸底考试,大家抓紧时间做好准备,第二就是关于演讲比赛的事,本来这次的演讲比赛学校决定高三的学生也要参加的,可是后来考虑到我们高三的学生学习太紧,所以就取消了这个决定,杨新月,王超,比赛取消了,这下给你们俩减轻了极大的负担,安下心来,好好学习吧。”
“谢谢老师!”
我回头看了一眼超人,超人正埋着头运气,这个家伙有时候会很奇怪,难道他还盼着参加比赛?期望当冠军?把上次遗失的颜面找回来?真搞不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