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刚过,宫门大开。武帝的御辇从宫内徐徐驶来,诸邑的公主步辇紧随其后,大小黄门宫娥三十人余,御林军上下也派出了不下百人。
洋洋洒洒百来人同时出宫,阵势浩大地引来一众长安百姓围观。十月初八,既不是秋猎之时,也无祭祀之典。如此大张旗鼓着实令人心疑。
李敢率领的李府亲兵也在城门外维持秩序,不让长安百姓过分的靠近陛下御辇。
霍去病下马而立,赤红衣衫鹤立鸡群于众将士之间,他看着武帝身后那只有公主身份才能乘坐的步辇,心中不安之思顿生。
当看到阿锦抱着诸邑缓缓走下步辇,一颗被吊着的心也逐渐放下,后又不知为何皱起眉头怒视阿锦。
诸邑刚一看到霍去病,立马兴奋地想要喊叫霍去病的名字,又恐武帝在场,不好出声。阿锦一见霍去病那副不苟言笑怒目而视的模样,刹那间就明白了霍去病在担心什么。
阿锦对着霍去病无奈的笑了笑,霍去病当然知道诸邑出现在此处一定是武帝的意思,霍去病只是怪阿锦明明可以阻拦,为何诸邑还是出现在了此处。
武帝走下御辇,一众大臣百姓全然跪拜臣服于天子脚下。
“百姓平身。朕今日出宫,意在游乐长安。给诸位造成的不便,还请诸位谅解。”武帝此言极为谦恭,在场的百姓无不夸赞武帝平易近人亲和雅儒。
霍去病行礼起身,见武帝与李敢有事相商,遂牵着两匹赤霄骏马,走向阿锦与诸邑。
“去病哥哥。”诸邑一见霍去病,全然忘记了阿锦是谁,嚷嚷着要霍去病抱着。
霍去病将僵绳递给阿锦,接住了诸邑。
“腿上的伤还疼吗?”和阿锦一样,霍去病也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诸邑这个小家伙,对诸邑的疼爱不下于阿锦。
“不疼了。伤口都结痂了。”诸邑在霍去病的怀中十分欢悦,宫外的气氛到底是自由许多,诸邑的小孩天性也放开不少。
“是吗?好的那么快啊。”霍去病自顾自地只跟诸邑聊天,全然不理阿锦。阿锦虽然明白霍去病为什么生气,也自知有愧,却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不发一语,气冲冲地蹬上自己的专属良驹,看都没有看霍去病一眼。
“诸邑,要出发了,先回步辇里,待会到了去病哥哥抱你下辇。”见武帝已经回辇,大队也开始往醉仙居方向行进,霍去病小心翼翼地将诸邑抱回步辇。后又上了宝马,与阿锦一左一右守护在诸邑的步辇之外。
李敢上马见霍去病与阿锦脸色凝重互不搭理,想不通这对小冤家又是怎么了,此时情况危急,李敢又不好细问,再说,从小到大,阿锦和霍去病就一直都是这样,吵吵闹闹相伴成长,保不齐他李敢前一脚刚刚问了,下一秒这两人就又和好了。
李敢摇摇头,无奈又好笑地叹了口气,随即上马,指挥御林军前行。正要出发的时候,李敢远远地看到百姓之外,有一乞衣少女笑靥如花,正看着自己,不是那灵雀又是谁。
李敢礼貌地对着灵雀点头打招呼,言尔一笑,便随着大部队离开了。
人群中,灵雀看着李敢一袭白色军装,双颊素净,眉目英炯,立于天地如一股自然清风雅人深致。灵雀春心萌动,前进的道路愈发明朗了。
京郊陋巷,张骞一身破白衣衫长身鹤立,手持久经风霜早已褪色的残缺汉节,一言不发地望着京城方向,饱含热泪。
“义父,午时已过。”沙夏虽然是匈奴异族,她的母亲却因倾国绝色饱受同族压迫,是张骞护她长大,教她习文认字,教她明理行武。远在大漠的时候,每每张骞思念大汉,都会恭敬地抚摸汉节,热泪盈眶地对她诉说长安的繁华,武帝的圣明。
如今好不容易从匈奴的爪牙下回到长安,沙夏绝不会让张骞再受到任何伤害。
“出发吧。”张骞将残缺的汉节隐于衣袖之下,昂首挺胸双目坚定的朝着醉仙居方向前行。
身旁,伴随张骞西行的堂邑父与匈奴太子于单始终保持警惕守护张骞左右。
突然,一阵狂风吹起,尘土飞扬,迷了眼睛,使人看不清前行之路。
恍惚间,沙夏只觉得有人从她身边经过,她举起匕首攻击,却连来者的衣衫都触碰不到。
“义父。”黄沙中不知混了些什么东西,沙夏努力揉搓眼睛还是看不清周遭,根本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到沙夏大喊,堂邑父和于单紧张地环顾四周,不断靠近张骞,却只能感受到他二人的气息,哪里还有张骞的身影。
“张大人。张大人。”堂邑父操着一口西北口音大声喊着张骞的名字,沙夏瞬间奔至他二人身边。
“义父呢?我义父呢?”沙夏紧张地质问堂邑父和太子于单。
“太快了,我们完全都没有发现那人的身影。”太子于单只觉得一股疾风飘过,根本就没有时间反应张骞去了哪里。
狂沙还在继续,沙夏,堂邑父,太子于单三人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疾风未停就证明风暴还未过去。
“啊。”突然,那股强劲之风刮起,堂邑父腹受一拳,一击倒地。
“你是谁?”来人的目的很明确,直冲冲地为了太子于单。
太子于单以刀相抵,勉强抵挡了来者的攻势。与此同时,沙夏从右处击来,来者抵挡不住他二人合力,退后了好几步。
可能因为张骞已然得手,太子于单的性命对他们而言已不重要,即已无法取得首级不要也罢。在沙夏与太子于单合力抵挡下,来者明知不可能,便匆匆撤开迷雾逃走了。
“大人,怎么样?”沙夏扶起堂邑父,眉头紧皱地说道。
“我没事。张大人呢?”堂邑父捂着肚子,担心地说道,”陛下恐怕已经到了醉仙居了,这怎么办?”
“来者身份不明。为今之计,大人与太子先去醉仙居禀明情况,沙夏去找义父。”沙夏建议道。
“不行,怎么能让一个女人单独去找。”匈奴汉子从来没有让女人冲在前头的道理,太子于单和堂邑父都反对沙夏的建议。
“你们的功夫有我高吗?你们能对付刚刚那个杀手吗?义父手中还有筹码,他们不会先下杀手,可若是再晚一步,很可能性命不保。义父相信大汉的皇帝,那么沙夏也相信。沙夏相信有大汉皇帝的帮助,一定能将义父从歹人手中救出。”沙夏武功奇高,这是不争的事实。
只靠他们三人的力量想要从这样一群训练有素又隐于暗处的专职杀手手中救出张骞简直是痴人说梦,可加上整个长安的力量,胜算会大很多。
见堂邑父与太子于单已无异议,沙夏立马朝着黑衣离开的方向追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