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顾盼和曹云望转身走到管理员住房处时,顾盼忽然注意到,山下出现了个熟悉的身影,顾盼忙将曹云望拉到房子靠里面的角落。
顾盼找了个绝佳的好位置,偷偷探出半个脑袋,定睛查看。
远远来的那身影,身穿黑色防水外套,内搭白色衬衫,下穿深灰牛仔小脚裤和一双高跟锈皮小短靴,单肩背了一个大方皮包,戴着银色棒球帽和方形墨镜,外套的帽子松松垮垮的盖在棒球帽上方,没有多余的配饰,甚至妆容都朴素的很,只有一抹大红唇。整体打扮有些仓促杂乱,却还是花费了心思的。
“呵,瞧瞧,这抵死不放松的矫揉做派是谁啊”,顾盼嘴浮起一抹邪邪的笑容,“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曹云望早在顾盼脑袋上窥到了一切,但他并不打算做什么,他相信主意颇多的顾盼绝对可以自己一个人搞定,于是又默默的缩回脑袋,等待顾盼的指派。
“诶,望叔,你...你先待在这不要动好不好,给我十分钟,我送你一个惊喜”,顾盼仰着脑袋对着曹云望说。
曹云望见顾盼微微笑,眼睛骨碌转着的样子,就知道她对在谋划什么耍人的鬼主意。
顾盼将伞把靠在肩膀上,一步一步,蹑手蹑脚的靠近。此时,汪雪一已经走过了房子这块地方。
顾盼站在阶梯上,由于道路带一定的坡度性,她仰着头,满面灿烂笑容的喊道。
“汪小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汪雪一听见这话,不禁一愣,慢慢停下步伐,依旧背向着,不知该不该逃走。
“汪小姐,你知道我叫的是你,这里没有别人”,顾盼的声音里充满自信。
汪雪一犹豫再三,正欲转过身来,却又出乎意料向左边跑去。
她想逃跑!
顾盼刚准备追上去,但却嘲笑着继续停在了原地。
“那边出不去的,都是两米的围墙,围墙外都是些易滑坡区,我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汪雪一听了,有些怒不可遏。她转过身来,摘掉墨镜,瞪着顾盼,恶狠狠地瞪着。
“世界上那么多的恶人你不去抓,偏来堵我的活路!”
“啧啧啧,你好歹也是从名牌大学毕业的啊,这种神逻辑,一听就是不上知乎认识错误的人。智商和理性都是好东西,我希望你也能有一点”。顾盼调侃道。
“滚!你以为你就是什么善类,哈哈哈。都找到这了,看来你知道的挺多啊”,汪雪一有些失常的大笑,接着回头看了一眼,目光饱含哀伤的说,看来我已经没必要过去了”。
“嗯...我是不是善类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陪我走一趟了”。
汪雪一听完,竟一声不吭的乖乖靠近。
顾盼见此,岂能相信汪雪一这突如其来的乖巧?于是她便换了个方便防御的姿势,微笑着等汪雪一一步一步靠近。
等汪雪一走到离顾盼还有不足两米的位置时,汪雪一突地跃起,将单肩包横扫过来直击顾盼的脑袋。可就凭汪雪一的手速哪能伤及顾盼分毫,那顾盼好歹也是练过的,身子一侧,就躲过了袭击。
汪雪一甩掉包后,想趁机逃跑,却被高跟鞋硌疼了脚跟,速度刚一慢下来就被顾盼抓住了帽子。汪雪一将手向后张开,以飞行的姿势顺势将外套脱下,然后快速的脱下高跟鞋,砸向顾盼,接着光着脚逃跑。
顾盼笑着看着,觉得汪雪一赤脚逃走,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踩在阶梯上,依旧顾忌着脚下的泥土和小石子的样子十分滑稽,像在看一场冷幽默剧。顾盼大跨几步追上汪雪一,谁料再次被纠缠上的汪雪一竟从口袋里赫然掏出一把军刀来,然后转身凶恶的看向顾盼。
此时在墙后的曹云望已皱紧眉头,蓄势待发。
顾盼看到这景象,更是好笑,竟无奈的笑出声来了。
“你别过来!我已经做到这一步了,不差你一条命!”汪雪一双眼泛红,奋力叫嚷道。
“怎么,觉得最该死的人还活着,想保住的人却死了,不甘心吗?之前把话说得那么好听的你,一向做事都要做到完美的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想要谋划下一个生死场吗!”顾盼循循善诱。
曹云望本有些不理解顾盼的危险做法,但在他发现了顾盼插入衣服口袋的右手之后,便悉数明了了。
“别给我提这件事!我费尽心机,倒是给他除掉心头患了!”汪雪一嘶吼了一句。
这时,管理员也被惊动出来了,出来后立刻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曹云望见了,在一旁暗暗吱声,叫管理员赶紧进屋去。管理员因为之前已经看过曹云望的公安证件,很是服从指派,连忙转身回屋,锁好了门窗。
“怎么,公然杀了人还不让说话啦”。顾盼带着嘲讽的语气回道。
“闭嘴!你们都是刘亚南的走狗吧,有钱有势了不起啊,滚!还想串谋我,以为这样以后就能活安生了吗!再给我一万个机会,我还是会选择杀了他!就算是直接上去捅一刀、两刀、三刀,千刀万剐!”汪雪一应当是被复仇的念头迷惑了心智,以至于有些走火入魔的自我沉浸了。
汪雪一朦胧着眼神,深吸一口气。
“血腥味多么令人愉悦!”
“那,他的血,也同样令你愉悦吗”。顾盼云淡风轻的说道,虽未曾指名道姓,却能让人自主对应身份。
汪雪一无神的睁着她的大眼睛,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溢满泪花,她颤抖着牙床,痛苦、愤怒与爱恨交织在一起让她的表情异常狰狞。她仰着头,冲天大叫一声。
“啊——!”
大喊完的汪雪一有些筋疲力尽的喘着气。
顾盼看着眼前发狂的人,不禁被这种悲哀所触动。
谁知,上一秒还在悲愤的人,下一秒却有些怪异的变态。汪雪一的表情慢慢褪去,冷下来的一张脸毫无生机,她僵硬的吐出几个字。
“我已经把我血淋淋的真心都掏出来给他了,是他犯贱,不识抬举的话,就只能一起死了咯”。接着,汪雪一紧咬门牙,抓起刀就向顾盼冲过来。
“你也是!”汪雪一拉长声音说出这最后的三个字。
顾盼见了,快速将雨伞收起来,倒过来用力的向汪雪一的手臂打过去,正中手腕部。猛烈的一击使得汪雪一的手颤抖起来,但她却咬牙硬撑着没有松开握刀的手。
顾盼在经过汪雪一身边时,快速的将汪雪一另一只手反扣住,紧锁在她身后。
顾盼满以为手到擒来了,但显然这一切都建立在军刀如预期般被打掉的基础上,而此时,那只军刀正不偏不倚的向顾盼刺来,她还是轻敌了。顾盼一时间愣了神,锁紧手腕的手也有些呆滞了,这不足一米的距离,如何反应?
...
“哐当!”军刀落地了。
曹云望用收好的伞U形手柄的那头勾住了汪雪一的手臂,然后用力快速收回,再一个手刀劈腕,将军刀打落在地。
顾盼敏捷的将军刀踢开,以厌恶的表情说道。
“你真的以为你就有多伟大吗?你不过也同样是个残忍的刽子手,我陪你们这些为自己或贪婪、或痴想的欲念不顾他人生死的大小姐、公子哥玩腻了。谁的人生没点悲惨的色彩,总有你们这种真把自己当世界主角的人,为一点事就矫情做作到死。好自为之吧。
“滴嘟,滴嘟,滴嘟...”
山脚下已被几辆警车围遍,想来肯定是管理员报的警。
顾盼坐在石阶上悠然自得的看风景,汪雪一此时已被警察押送回去了。
曹云望拿了两瓶矿泉水走到顾盼身边,递了一瓶给她。
顾盼看也没看,打开喝了一口,然后嫌弃的咽下,才发现是水。
“天天喝水,你不腻啊!”
“天天吃垃圾食品,你不烦啊,猫崽子”,曹云望回呛,“你坐在这干嘛啊?”
“看风景啊,难得来郊外,虽然是...”顾盼被自己没说出的花戳中笑点,神经质一样的笑起来,然后瘪了瘪嘴。
“噢,看风景啊,我还以为在借着地上的小泥潭,‘顾’影自怜呢”。
“你!你和顾字有仇啊...你,你怎么不说顾盼神飞、顾盼多姿、一顾倾城呢!”
“噢,怎么办,我只知道高‘顾’才能遐视欸”。边说着,曹云望边用手在顾盼的头顶五寸处比弄着,假装一脸认真的样子。
“你!臭望叔,懂不懂得在晚辈面前树立个好榜样啊!”顾盼把曹云望的手打下来,嫌弃的白了他一眼,接着从口袋里捞出一只录音笔,递给曹云望。
“证据都在这了,我唯一剩下的好奇点就是汪雪一的那句‘我费了这么大的心血,结果帮他清了心头患’了。我想不出赵臣浩能有什么祸患,所以我猜这指的是金媛,缘由也不会啰嗦,只要审审汪雪一就行了,没什么难度,立诚一直想去审问,就让他去吧。结案的话也没难度了,汪雪一和刘亚南不用说,你那文姨和刘叔怕是也脱不了干系的了。剩下的事就都交给立诚吧,我也有其他的事要做,这个案子我就在最终结案的时候再了解看看吧。立诚,也需要点肯定了”。
顾盼喝了口水,接着装作恶狠狠地样子说:“我警告你啊,不许说是我给的!”
曹云望向后仰着上身,离远一点观察顾盼。
“啧啧啧,怎么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错觉”,接着,曹云望偷偷叹了一口气,用近乎无法被发现的哀伤语气说:“不过你要是我的女儿的话,一切就要单纯圆满很多啊”。
顾盼斜着眼偷偷观察着曹云望,目光饱含深意——她在获取着什么讯息。
曹云望将录音笔放进上衣内的口袋,轻松地笑着说。
“刚才我有一瞬间质疑过你的智商啊,觉得你怎么忽然变得这么不要命了,拼命地去激怒一个手持凶器的杀人犯,后来才发现,你带了录音笔”。
“对啊,我就是不要命,我能怕什么?无所‘顾’忌啊,对吧!你最懂得”。顾盼的话中明显带根软刺,逼笑了曹云望。
“汪雪一明显是要破罐子破摔了,我干嘛还要傻傻的逼着她捧着罐子去局里摔啊。这人吧,情绪很重要的,一次性解决多好,省时省力”。
顾盼犹豫了下,又假作云淡风轻的样子说:“不过...也谢谢你咯”。
曹云望很知足的抿嘴笑了笑,但依旧没放过一次能教顾盼的机会。
“尽管你这张巧嘴能扯出很多乱七八糟的大道理,尽管你今天的危险做法的确是取得了很大的成效,但下次尽量不要这样做了,尤其是身边没有像我一样的帮手时”。
“噢...知道了”。
顾盼又点不好意思,便起了身,然后为缓和气氛的来了句:“录音笔虽然是我随手带的,但是我觉得,职业病是个好习惯,我希望大家都能有一点!”接着边喝水边向前走。
曹云望坐在原地笑的更无奈了。
顾盼快步走到车跟前,一回头,朝曹云望挥手道。
“快走啊!老王的车金贵,过期不候啊!”
曹云望忙起身,追了上去。
此时天恰放晴,阳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