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神庙的冰棺算是一个奇珍,顶着烈日依然不被融化,不过我还是不放心,趁人不注意将一个蛊王遗骸放进宁雪的嘴里。
这一幕,宁浅画看见了,于婆婆看见了,但她们都装作没看到,这是事前就约定好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蛊王遗骸放进去之后,明显感觉宁雪的脸色红润了许多,呼吸的也更加平稳,那股子“人味”又回来了。
我本来是想要带着宁雪离开的,但是于婆婆却是劝住了我,她说道:“苗疆大乱,你现在走反而很危险,我知道你想要找那些失散的朋友,可你想想,如果他们现在还活着会去哪呢?所有的古寨都朝着天苗寨的方向汇聚,他们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自然是天苗寨,与其漫无目的的到处乱走,倒不如随我们一起去天苗寨。”
我琢磨了下,的确是这个道理,若是李长生他们没死,以杨羽的机智,肯定要去天苗寨的,因为那是最安全的地方。
所以我也就跟着青苗寨的队伍一起前进。
苗疆在我国占据的版图不算太大,但奈何我国太大了,地图上一指长的路程放到现实却极为遥远,我们想要从青苗寨赶到天苗寨,至少要用两天时间,队伍里扶老携幼,更是拖慢了速度。
一路走得很小心,大家防备着黑苗寨,现在到处都是他们的眼线,天黑之前,我们到达了一个寨子外面,于婆婆说道:“今晚在这休息一夜吧,野外待着太过危险。”
苗疆深处的寨子都是实力比较雄厚的,这个寨子叫做公牛寨,听起来名字古怪,但其实是象征着壮丁如公牛一般雄壮,我们本以为这个寨子可能已经被屠戮了,但是进去一看才发现,少数苗人还活着。
见我们来了,家家户户都涌出来了人,乍一看,也有三四十号人,全都是男人,他们的眼中满是惊喜之色,说道:“是青苗寨的人吗?”
因为行礼上有着明确的标示,他们一眼就认了出来。
宁远上前交涉,说道青苗寨路过,要前往天苗寨,希望在这里借宿一夜,他们都很开心,看得出来,绝对是发自真心的,非常殷勤的把众人往自己家里引,累了一天了,总算是能落脚了,大家也都卸下防备,分散进了各家各户。
不知道为什么,我走在寨子里的时候,却是觉得有些不对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我随意问道:“这位小哥,寨子里死人了吗?”
男子身子一滞,没有回头,但声音却是明显悲痛起来:“黑苗寨屠戮了寨子,其他人都死了,只有我们活了下来,我的亲人,全部都……”
说到最后,他有些哽咽。
我心中惭愧,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抱歉。”
宁远满眼愤慨,恨恨说道:“这黑苗寨,当真是我苗人之耻!”
我心里也很沉重,嗅着这血腥味,我对黑苗寨的恶感再度加深,为了私利,竟然不惜残杀同胞,这些人,与禽兽有什么区别?
男子站在门口招呼我们进去,我心里面想着事情,所以走的很慢,在最后面,每进去一个人,男子都拍拍他的肩膀,说一声请进,倒是热情十足,我思考结束,抬头向前的一瞬间,就迎上了这样的一幕,一个妇女抱着自己五岁的女儿走了进去,这男子捏了捏女孩的小脸,惊喜说道:“这孩子真可爱。”
妇女抱着孩子道谢。
一切都很正常,可是他的眼神,却是让我怎么也想不通,除了热情之外,还有一丝贪婪。
这种贪婪,就像是野狗看见了骨头,一模一样的感觉。
察觉到了我的注视,男子目光旋即恢复正常,招招手说道:“兄弟,进来吧。”
我压下忧虑,走了进去。
苗人的房屋多是木制,而木头又容易受潮,所以米面什么的,都放在靠外的房间,白天能够晒到太阳,雨天的时候才会拿到里面,我走过去看了看,这家人还算殷实,米口袋和面口袋都是满的。
于婆婆因为年龄太大,奔波劳累,所以进去休息了,而我们则是坐在客厅与主人攀谈,他是个地地道道的苗民,言谈举止什么的都比较粗鄙,但这样的人,反而显得可爱,大家对他的映像都很好。
主人家因为长的又黑又瘦,寨子里的人都叫他猴子,他自己倒也不反感这个称呼,让我们都这样叫他,他说道:“各位先坐着,我去给你们准备食物。”
说完,他人就走了。
宁远一个眼色,跟上去两个妇女帮忙,我坐在位置上,眉头还是皱着,刚才猴子的眼神,让我怎么也想不通,可是他又表现的很正常,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看了看外边,很多家炊烟弥漫,应该是都开始做饭了,宁远吩咐道:“去打点水吧,泡好茶,待会儿给于婆婆送去。”
有两个侍女站起来,我看看她们苍白的脸,知道她们已经很疲惫了,毕竟女人身子本来就比较弱,奔波了这么久恐怕是已经到了极限,所以我站起来拦住她们说道:“我去吧。”
我走了追去,用绳子拴着木桶,打算从井里打水,忽然间黑影靠近,回头一看是宁浅画,我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她说道:“看你一直眉头紧锁,似乎有心事?”
我犹豫了下,将自己前面看到的画面告诉了宁浅画,苦笑说道:“可能是我疑心太重吧。”
宁浅画却并不是这么想,她沉吟了少许,说道:“其实我也觉得不对劲。”
我刚把木桶放进去就听到她这话,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宁浅画坐在井口,不解的看着我:“如果你是黑苗寨的人,要屠戮苗民,你首先会杀什么人?”
我把水桶拽上来,放在身边说道:“这倒是把我问住了,我想想,古往今来这样的例子不少,应该会先杀对我有威胁的人吧。”
“不错。”宁浅画低声说道:“你觉得普通寨子里有威胁的是什么人?”
我脸上的神色凝固,明白了她的意思:“壮丁!”
凡是山贼打劫,官兵杀人,或是匪患,从来进村都是先杀壮丁的,因为壮丁有反抗的能力,留下老弱病残,并不会造成什么威胁,这才是正常的流程,可是这寨子,活着的人居然全部都是男人,而且还都是身体强壮的人!
女人和老人不见一个,身子壮的人反而活了下来,这明显不寻常!
宁浅画严肃起来,说道:“你怎么看。”
那股不安的感觉愈发浓郁,我猛然提起水桶说道:“不好,如果这些人有古怪,我们太分散了,其他的人危险了。”
宁浅画也想到了这一点,青苗寨的人分散到各家各户,万一真遇到什么事,那可就危险了。
“别管水了,我现在立即通知父亲,让所有人都集合起来。”
闻言,我将水桶放下,发出咚的一声,不少水洒了出来,冰冰凉凉的水洒在我的鞋上,我下意识的低头,却是愣住:“你看这里。”
宁浅画过来一看,眼神立即凝重起来:“这是……”
我舀起一捧水,清澈的井水中却是有几率血丝,而这水质,也隐隐泛红,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无比诡异。
我和宁浅画对视一眼,共同朝着客厅跑去,米饭还在锅里,但菜已经上桌了,据说是提前做好的,我目光一扫,发现这满桌子的都是肉,有腌制的,有烧烤的,简单的热了下,冒着诱人的香气,很多人已经动筷子了,但我却是从这菜的香气里嗅到了一缕缕的怨气。
有个小孩嘴馋的咬下一块肥肉,那股子怨气骤然暴涨十倍。
猴子端着一盘耳朵递给我说道:“这是猪耳朵,你尝尝。”
我低头去看,柳叶儿却是开口:“这不是猪耳朵,我仿佛看见了十几个人的冤魂盘旋在上边!”
猪耳朵,怎么会有人的冤魂?
我的脸色陡然铁青,一把抓住他的手,将整盘耳朵丢在地上,咬牙切齿的说道:“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