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
“哎,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扬明要搬北京来了。”姜何躺在床上边抠着脚丫子边说。
雪宁的身子震了一震,她已经半年没想到过这个名字了,虽然姜何偶尔也提起两句,但她总是哦一声就完事了,不想表现得太过关注,而且她知道关注也没用,他们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离得又那么远。可是如今,他却要搬过来了。
“你怎么了?又走神儿了?”
“哦,没有,我只是有点好奇,他怎么会无缘无故搬过来。”雪宁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掩示道。
“也不是无缘无故的,以前我不是跟你提过吗,通电话时他说公司已经把北京作为重点项目进行筹划改造了,他是负责这个的,自然要盯紧一点,总在北京待着又不是事儿,所以打算跟他老婆一起搬到北京来生活,这样两不耽误,正好咱们也在北京,互相还有个照应。”
“哦。”雪宁应着,不知怎么有点心慌意乱,过去那种感觉又浮了上来,不过她知道她的不安大多是来自于对人际交往的不自信,她不知道能不能跟赵扬明的老婆相处好,而一旦相处不好,会不会影响自己在赵扬明心目中的地位,换句说话,假如自己跟他的老婆发生了不快,他会向着谁多一点?她不敢再往深处去想,钻进被窝里,用被子盖住了头。
“怎么,你不高兴?”姜何察觉到她的异样,掀起被子看着她问道。
“我有什么高兴不高兴的,他们爱来就来呗,关我什么事。”雪宁有点心烦,没好气地说,又抢过被子盖住了脑袋。
姜何愣了一下,摇头道:“你这人就是怪,动不动就发脾气,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说完关上电视也气呼呼地躺下了,不过没几分钟,他又转过身子搂住了她,用脸摩擦着她的后背轻声道:“咱们是不是该运动了?好像半个月没那个了吧。”
雪宁不出声,一点回应也没有。
他又把手伸到她的胸前一痛抓揉,“咱们也该要孩子了吧,都三十多了,再不要就晚了。”
“起来,我今天身体不舒服,没心情。”见他不依不饶,雪宁用后背把他顶开,不耐烦地回了一句,之后就一动不动地装睡。
姜何讨了个没趣,刚才的郁闷劲儿又上来了,撑起上半身从床头柜上拿起根烟,点着吸了一口说道:“我真是不明白你,这么多年什么事我没依你,你说跟人家相处不好不想去上班,我就让你在家待着,你说想搬家,我就从顺义搬到了昌平,你喜欢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你不喜欢我往家带朋友,一般情况下来人我就领到外面吃饭,可你还是不高兴,整天给我脸色看。本来在外面上班应酬就够我累的,回来还得面对你,你让我怎么活,嗯?”
雪宁呆住了,她没想到姜何会说这些话,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逆来顺受、百依百顺的好丈夫,没骂过她一句,也没打过她一下,还很关心她,天凉就嘱咐她多穿点,不舒服就让她吃药,如果她肚子疼他就把家务活自己揽下,她要是心情不好,吃完晚饭还陪她到外面散步。她确实应该知足,确实应该感激他,可她就是开心不起来,总觉得跟他的想法不一样,总觉得他无法进到自己的内心里去,无法跟自己产生共鸣。
她想告诉他,她要的是一种心的震颤,而不是物质上的享受,可她知道他不会明白的,以前也说过这个问题,他的观点是没有物质就谈不上精神,饭都吃不上还有闲心想什么精神上的需求么?虽然她也知道是这个道理,但就是无法认同,她觉得物质享受不应该凌驾于精神享受之上,人的精神才是最重要的,物质都是为精神服务的,就算物质生活再丰富,如果人的精神萎靡了,这一生也就没多大意义了,更谈不上快乐。
不过每次谈论的结果都是不欢而散,两个人气鼓鼓地睡觉,谁也不理谁,很少和谐收场,最后导致他们的沟通越来越少,渐渐变得不沟通了,除了吃饭睡觉例行公事外,就没什么共同语言和交集了。雪宁觉得这才是她郁闷的根源,她觉得姜何根本就不了解她,也不想去了解,这种生活只会使她逐渐的枯萎,最后死掉,人生毫无激情和动力可言。
她一下子想到了这么多,可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默默地流泪。姜何把一根烟吸完,叹了口气,又郁闷地躺下了,也许他刚才只是发发牢骚,并没想真的得到她的回答,他觉得自己了解雪宁,她就是一个多愁善感、脾气古怪的女人。